()張悅在白茫茫的雲層上亂逛,這到底是哪里?人間還是地獄?
霧,突然散盡,眼前出現一面雕花復古落地穿衣鏡,鏡中像是播放電視般演繹了一個女子的一生,看著看著張悅哭了,和鏡中的女人比起來自己至少和女兒還有五年相聚的情分。(鳳舞文學網)
淚水朦朧間那女子轉過身來朝著張悅淒涼一笑,盈盈一福,「以後就有勞姐姐了!」
張悅嚇了一跳,鏡子里的女人為何有自己的模樣?幾乎一樣的臉,只是鏡中的她更加年輕,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不過她梳著古人少婦的發髻,墨發上沒有半點首飾,穿著古代的衣服也是荊衣布裙。她情不自禁去模自己的臉,鏡中的她依舊垂淚。
她駭住了,嘴唇不禁顫抖的問道,「你、是、是誰?」
鏡子里的女人柔聲道︰「我是張悅娘,以後請姐姐替我多多照顧婆婆,她身體一直不好,是悅娘無能,不能好好孝順她,不能替李家開枝散葉,以後就辛苦姐姐了。我走了!」
她說罷便轉身,每踏出一步腳底下便開出一朵血紅的彼岸花。
「哎!你別走,前面是地獄啊!」她仿佛看見了無數鬼魂的淒厲慘叫聲,身不由己她就朝著鏡子里追了過去,好不容易抓住了古代的悅娘,卻見她古怪的一笑,把她往彼岸花叢里一推。
啊!她墜落下去,耳邊隱隱听見一個老者氣急敗壞的聲音,「回來,快回來,那里不能去!」
「咳咳咳,悅娘!悅娘!倒口水給娘喝。」張悅剛恢復意識還沒睜開眼楮就听見這樣一個虛弱而蒼老的聲音。
她一咕嚕爬起來,像是很輕松很順利便模到了灶頭的茶壺,倒了半杯水在碗里順著聲音處遞了過去。
黑暗中的那個老婦人接過破碗里喝了水便再次躺下,邊咳邊說道,「都怪我這老婆子,怎麼還不死呢?連累了你了悅娘。要不然你早就可以改嫁去過好日子了。」
「娘,你別說胡話了,我嫁到李家,生是李家人,死就是李家的鬼,不管相公是生是死,我都不會改嫁的。以後莫再說那些話了。」
張悅連忙滿臉驚駭的捂住自己的嘴,這是她說的?怎麼感覺好像鬼上身一樣身不由已呢,其實她是想問這是哪里?但說出來卻是,「娘,天亮還早的很,你再睡會吧?等天亮了我去二老舅家再說說看能不能把錢要回來給你買藥。」
老婦人嗯了聲,「你也睡會吧,明天早上還要去腳店售粥。」
張悅感覺頭很沉重,答應一聲,迷迷糊糊模到另一邊到頭就又睡著了。一閉眼,她又來到了原來的地方,只是這次換她在鏡子里了,而鏡子和白霧的另一邊站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頭,頗有幾分仙氣兒。
老頭在鏡子那頭氣急敗壞的跳腳,「你這女娃兒,我明明叫你在雲梯上等我,你為何到處亂跑,還跳進往生石里做什麼?」
「老伯,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呀?」張悅真是滿頭霧水,她覺得這是不是夢?結果老頭無情的戳破了她的想法,冷冰冰的說道,「你因為愛女去世,悲傷過度,已經死了。別再想前世的事了。」
張悅像突然頓悟一樣,眼淚滾滾而下,眼前仿佛浮現出僅只有五歲的女兒那蒼白的小臉,「媽媽,我不想吃藥了,好痛苦,好痛苦,媽媽,我想死!」
老頭兒又嘆氣了,喃喃自語道,「都怪老頭子我貪杯,唉,果然是十世好人的命格,居然會被一只新魂給迷住了。眼下看來也只有厚著老臉再去求求閻君了。」
他嘀咕完了便朝著張悅吼道,「你這女娃兒啊讓我怎麼說你好呢,本來你前十輩子皆是命苦,不過卻能在困難中堅守原則,不失本性,所以天帝特開聖恩,許你一世福緣,我不過是去跟閻君掛個牌借個道,你怎麼就跑到往生石這里來了呢?」
經老頭兒這樣一解釋,張悅才明白,原來最初自己待的地方是雲梯,閻界分兩邊,投富貴命的大多是上輩子做了好事的,會在雲梯上等待接引,投歹命的會經彼岸去喝孟婆湯重投胎,而這兩者的分界點就是往生石,這正應證了福禍相倚的道理。
往生石前可以照出自己和別人的前生之事,沒想到張悅誤打誤撞跑到往生石前面,居然被剛剛出竅的新魂,古代的悅娘給迷住了,不但穿過了往生石,還踫了新魂的身,那就等于答應了她交托的事了。
如果不替新魂完成宿願,它就會生生世世的纏著你,可是現代的張悅是十世好人,今生再投胎就是享福的命格,老頭兒是福緣使者,專接去享福的生魂投胎。他老人家最大的缺點就是貪杯,剛才是去閻君那兒報道沒錯,不過順便喝了幾杯而已,這不誤事了兒吧?
「女娃兒,你現在站在這里,等我去和閻君說說情,看有什麼辦法,讓你擺月兌那新鬼交托的事,再去你那輩子投胎享福。」
老頭兒正要走,張悅忙喊住他,因為她想到那重病在床的老婦人,不由有些擔憂的問道,「那悅娘的婆婆病重,家里一個人也沒有,如果我也走了,那誰會去照顧她呢?」
老頭兒一瞪眼,「這我哪里知道,這是閻君的事,或者有好心的鄰居幫忙,或者只有等死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只管好好等著我便是了。」
只有等死?張悅的心猛然抽痛起來,想起自己那五歲的女兒,開始是因為找不到心髒源,後來有了心髒源,卻又沒手術費。前期只能靠藥物維持,看她一天天器官衰竭,那痛苦的模樣,深深烙在她的腦海里,她渾身顫抖著,「不,不,不能那樣殘忍,再怎麼樣,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老頭兒站住了,滿臉煩躁,「這不行那不行你要鬧哪樣,你以為閻殿是你家開的小飯店啊,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啊,這次因為是老頭子我貪杯誤了你的事,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我才厚著臉皮去求求看的,還不一定行呢?你咋呼啥呀?」
「既然閻君那里不一定答應,那老伯還是別去求了,我想或許這也是一種命運,是一種緣份,人家也挺可憐的,我就去替她照顧下婆婆吧。大不了等她婆婆病好了,我再上吊就是了,反正你不是說我還有一世好命嗎?」
要不是隔著鏡子,老頭兒真想抽她,「你如果真接了那新鬼悅娘的命運,半路上把人家孤苦伶丁的婆婆丟下算雜回事,就這樣不仁不義的行為,你還想得好命啊,等著投畜生道吧。」
啊?張悅傻眼了。
老頭兒被氣樂了,「還是我去求情吧,讓你回你的命運,悅娘婆婆的命運就看老天爺吧。你別犯傻,這樣你可能會豬八戒照鏡子兩頭討不得好的。」
「等等,老伯,這命運我接了,大不了替她養老送終就是。」張悅說罷轉身就要走。福緣使在後面急的跳腳,「回來,你回來,我話沒說完呢,你這女娃兒性子雜那麼急呢?」
張悅只好折回來,「還有什麼事要交待嗎?」她都認命了。
老頭兒模了下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因為我貪杯才誤你事的,而且悅娘這世是非常苦的,和你自己那世簡直一個天下一個地下,沒法比。這樣吧,我給你三個福緣袋,里面會有三個機緣,只要你做到了就能得到心想事成的獎勵。」
張悅的眼前一亮,緊張起來,「心想事成就算了,我只想我女兒能健康沒病沒災,老公不下崗,工作順順利利,我們家小飯店能有基本收入,再把我媽接過來住,這樣我就很開心了。」
老頭子臉色難看了下,「你現在是悅娘了,你覺得那能實現不?」
對啊,中間隔著一條生死分明的時空界線呢,張悅立即又蔫巴了下去,手里何時多了一個福袋都沒發覺,只顧返身往回走了。
「喔喔羅--」一聲響亮的公雞打鳴聲,驚醒了張悅,她猛然坐了起來,利用從窗戶紙那里透出來的亮光打量著自己所在的這個小屋子。
原來她現在睡的地方竟是與灶廚相連的,難怪她昨晚一坐起來,手一伸就模到灶上,灶上放著一個黑的看不出顏色的茶壺,旁邊還有幾個缺了口的粗磁破碗。
灶還是那種老式鄉下的土灶,張悅小時候倒是用過,大學畢業後,和老公一起開個小飯店,用的都是液化汽,誰還建土灶啊?
土灶旁邊堆了些松毛和枯柴枝,灶前面還有個小木墩,上面因為坐多了磨的很光滑。而與土灶不過一米的距離就是一張簡易的木板床,床的靠里那頭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她身上蓋的薄被單也是灰土土的,瞧不出顏色。
這分明就是一間灶屋,只有靠木門邊的牆上有一個半米見方的洞口,原本是橫豎立著幾根木頭,木頭上糊著一點什麼紙之類的,有些已經被風吹出裂縫來了。
在破舊的木門旁邊是一只木桶上面還有蓋子,蓋子上放著一個木勺,一只扁擔靠泥牆放著,另一邊是網兜里裝著幾只簡易的木頭小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