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鳳舞文學網)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楚離涯處理的速度很快,干淨利落的收拾了飄蕩在凶宅各處的其他零散冤魂就回到了穆非城和靈陵所在的地方,「我差不多已經收拾完畢,這次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你感覺好些了嗎?」
「我沒事。」穆非城嘴上雖然一直說沒事,但是他的實力確實比楚離涯差些,不擅長術法,剛才對抗那五個老鬼和梅易落的時候,靈力確實消耗很多,木靈素又不同于其他靈素,被稱為生命之源,所以穆非城臉色從剛才起一直挺難看。
「雖然鬼除盡了,但是……」楚離涯思忖了一會兒,「我們先出去,我把這件事徹底處理完畢。」
走出歧路莊的時候,考慮到內里的鬼魂雖然除盡,那些腐尸濁氣和大量的死見愁卻難以處理,若是任其放置難免日後生變,最後楚離涯決定直接以體內煞氣作引,將身上的十八張熔金白磷符全部調動,凝結所有靈力化作一股熱浪烈火,直接將整個龐大的歧路莊付之一炬,以絕後患。
火燒的很大,伴著濃黑的煙霧和陣陣惡臭,雪松林里發出狂風掃過的哀嚎,如同眾鬼群泣,群鴉盛宴。
穆非城佇立在楚離涯身邊,看到沖天的火焰燃燒的像是一叢一叢發光的荊棘,刺得人眼楮生疼,灰色的濃雲不斷散開,被熱浪火光驅散的退無可退。來的時候那種滲骨頭的寒冷已經被一陣一陣猛撲過來的熱風徹底吹散。
但穆非城還是覺得冷,心里空落落的,看著巨大荒涼的廢墟在火光中再度毀滅,直到成為一片白地。
楚離涯的煞氣凶暴,一旦沾染上什麼不焚燒殆盡決不罷休,加上十八張靈符的威力,大火燒了沒多久,歧路莊整個輪廓都已經被吞噬干淨,滔天的烈火乘著風勢,愈發氣焰燻天。
灰色霧氣被驅散,上面的黃昏霞光顯得分外柔和,如同慈愛的注視,柔柔暖暖。
「我們回分水吧,這次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在分水休整幾天,就出發去月窯嶺。」
「……好。」
一百多年前,有一群背井離鄉的梅鹿來到分水。
一百多年前,有一群梅鹿精試圖融入人族的領地。
幾十年前,歧路莊一度在北疆很有名望。
幾十年前,被不知名的修士劍客滅門。
幾十年前。被雲游而過的修士封印,從此冤孽叢生。
到如今,總算有了一個徹底的了斷。
無論這座宅子曾經有過多少安寧的溫暖,寒夜的思念,笑語的喧囂,血腥的屠殺,冤魂的游離,以及,最後的化成灰燼,都已經徹底消泯,來年的雪花落下的時候,必定又是久違的潔白,死見愁全部在火中融化,不久之後新生的土地上會長出一叢一叢的鮮花女敕草,覆蓋曾經一切的悲歡離合。
「離涯,那些鬼去幽冥輪回了嗎?」
「當然不會,三魂六魄都被驅散,如何輪回。」
「……那是,徹底沒有了?」
「大概吧。」
「……離涯,」穆非城想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無論是誰,犯了什麼錯,連命都沒有了,再大的錯,也贖清了吧?但現在連……這次我們是不是……真做錯了?」
「妖類死不足惜,放任惡鬼溢出作亂分水,就不是錯了?」楚離涯笑了笑說道,「非城,悲憫之心是沒錯,可是,也是要看對象的。你同我一起看過紫煙鎮狀況,更該知道妖類生性凶殘暴虐,根本無法和睦共處,我們身為修士斬妖除魔捍衛凡人一方平和淨土,有什麼過錯?」
「正是因為我看過紫煙鎮的往昔,當年的紫煙鎮,方才的歧路莊,有什麼區別?都是莫名其妙的無妄之災,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就慘遭屠殺,為什麼明明是同樣一件事情,離涯你……算了,我知道你很妖。」
「知道的話,你還想問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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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一片一片的從半空掉落了下來,落在冰封澄澈的湖面上,和那些堅硬透明的冰慢慢凍成一體,積累出一層薄薄的純白。
沉?湖寒氣森冷,水靈充足,吳墨非一連很多天來這里都來得很勤,汲取寒氣加強修行,黑色長發上的素色絲絛在寒風里追逐著飄動,輕舞飛揚。
吳墨非出身修仙世家,六歲便被送上太和宮作為重點弟子培養,一身濃厚精純的水靈素,長到如今的二十歲,境界已達融合的魂丹,即最終境界,或許不日便將可突破融合,達到心動,在整個太和宮都是首屈一指的奇才,是和當年的青城陳夜修可並肩的角色。
這一次跟隨師父前往青城,吳墨非也算是出來歷練見識,與其他修仙門派有所交涉,方便日後門中重托。
青城派的列位長老元老的基本調查早已擺放在吳墨非的客房案頭,凡是清字輩之上的老人的資料都被細細的讀過十幾遍,唯有兩人的資料幾乎是一片空白,一個是號稱天下第一卜問大師的風衣澈,元澈元老。
「元澈此人惹不得,滄水,若你日後肩負門中重責,必要與此人設法交好,或者保持距離,決不可交惡于他。如今百年已過,人間危機重臨,風衣澈,大約還是要依靠他那洞窺天機的本領罷……」
吳墨非知道了那個男人的真名叫做風衣澈,活了六百多歲,所有的紅塵牽絆早已斷絕,而且似乎與現代青城派掌門,那位強大無比的火純子夏溪澤交情極深,在青城派自己的弟子名錄中,都破例完全沒有書寫風衣澈相關的信息。
沒人知道風衣澈在想什麼,從來只有他去窺測卜問別人的心意,甚至是,天意。
還有風衣澈唯一的徒弟,袁深雨,更是個神秘的出奇的人。雖然在青城派輩分很高,但是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孩,更是傳聞他來青城派一年多些,去雍州一趟任務後就一病不起,病了三年,也有人說雖然清雨師伯雖然常年病著,深居簡出,卻是清字輩長老中最強大的一位。
無論是風衣澈還是袁深雨,都是性格孤僻如同玄天霜月一般的人,不可接近也無法接近,如果想要靠近這一類的人,只能從身邊的人入手。
風衣澈此人情緣寡淡,唯一知音早在百年前就已歸西,和如今掌門的關系說起來是師兄弟,卻極其疏離淺淡。這也實屬正常,以風衣澈之能,怎可能不知當年夏溪澤之死真相,對于韓澗此人,若不是為青城考慮,風衣澈不與他徹底決裂為敵便已算是仁至義盡,更罔論有多少情分了。
袁深雨這個人確實難以下手,莫要說傳言中深不可測的實力,性子比起風衣澈寒冷沉寂有增無減,但是,不代表他也和其他人毫無交集。想要調查一下袁深雨曾經和哪些人有過交集,對太和宮還是比較簡單的事情。
但是這件「簡單」的事情居然剛剛延伸出一分,便失了一條線索——曾經和袁深雨共同前往雍州的陳夜修,也就是青城派的玄修杳無音訊,根本無法查找下落,這個人好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自從三年前便徹底消失,根本找不到人,連青城派自己都找不到。
也許這世上除了袁深雨和風衣澈,沒有人知道,三年前袁深雨就曾經對著風衣澈說道,「現在殺了陳夜修,也許還來得及。」
但是風衣澈還沒來得及做出更多的思量,陳夜修就失蹤了,在袁深雨病倒之後,風衣澈曾經在他的床前說,我查看過他的星象,居然已經成了一片死寂,毫無生氣。
「不,他沒死,他會回來。」袁深雨闔著眼楮,左手搭在胸口,聲音輕微如同嘆息,「已經晚了。」
風衣澈並不想懷疑自己的結論,但是也不想質疑袁深雨的話。
但是至少青城派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件事,玄修失蹤這件事雖然喧囂一時,最後還是塵埃落定,青城派不缺人才,玄修縱使難得,但是還是可能有第二個、第三個玄修差不多的人才走進青城派。
風衣澈把自己徒弟的話想了很久,卻沒有直接去問,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得不到真正想要的結果。
太和宮也不知道,其他修仙門派都不曾太注意這個青城派的小輩弟子,所以也不知道將在不久的未來踏著冥心蝶群走回來的陳夜修,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角色。而現在的吳墨非,只是在用盡一切可能去試探風衣澈。
至少,還有兩個可以入手的人不是麼?
「真是奇怪啊,」吳墨非將手中的風雪收了,自言自語道,「楚離涯和穆非城麼?為何在這緊要關頭,偏偏去了那般遙遠的北疆接受任務?還是說,要去做些什麼別的事?」
此時的風更大了些,1容地上的積雪吹起一陣粉白色的沫兒,在冰面上飄出好遠。百度搜或,,更新更快踩著積雪離開沉?湖的吳墨非並沒有看到,剛才他的腳下正下方,那仿佛亙古就凍住的冰層里,有一只很小的黑色蝴蝶,毫毛畢現,翅膀息微,尚為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