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師兄,則州掌門他……」
元玨走進門的時候,元澈還坐在椅子上閉著眼楮一動不動,手邊一杯半冷的茶水冒著淡淡的余熱白煙,如霜如雪的須發一絲不苟的低垂著,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座泛著碎光的神像。(鳳舞文學網)
「莫慌。」風衣澈睜開了眼楮,聲音倒是出奇的淡定,好像早就知道元玨想要說什麼似的,這幾天他一直住在元玨的屋舍里,而元玨也沒有將這事告訴其他任何人,小心翼翼的保持著這個秘密,畢竟按照元澗的性子,知道這件事,就是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元玨不知道的是,自己這位元澈師兄在不久之前就已經和掌門徹底決裂,甚至真刀真槍的來過一場,只是因為兩人之間尚存一絲名為青城的蛛網,讓兩者之間不至于完全徹底撕開。但是勉強維持的平靜之下,暗流洶涌。
元玨突然覺得自己這麼慌慌張張前來通知元澈是個很可笑的行為,既然則州之死還是齊雲宗的卜問師得出的結果,而身為天下第一卜問大師的風衣澈可能早就知道了。
「則州……」風衣澈閉著眼楮想了一下,這個名字他不陌生,但是說起這位聲名赫赫的齊雲掌門,其實還是自己的晚輩,但是因為繼承了謝雲的力量才能站在那個最高的位置上,但是個人能力和經驗大約是有限,這些年把齊雲宗帶領著一直走下坡路,但是個人實力真的是沒有問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師兄。你怎麼說出這種話?如今紅塵明靈素衰退嚴重,正是集結各方精英再次挽救紅塵的時候,則州掌門可是公認的四位掌門中最強大的存在,甚至比元澗師兄還要強,也就當年的元澤師兄能凌駕之上,而他現在竟然莫名其妙的身死……連一點預兆和理由都沒有啊,究竟是誰,能夠殺死則州掌門還沒有一點動靜。竟然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冷靜一些。」風衣澈看著他有些鐵青的臉色,表情依舊很平淡,「元玨,事情還不至于像你想的那麼壞。」
無論發生了多麼詭異可怖的事情,風衣澈的話都能起到不可思議的安撫效果,元玨覺得那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是就算是的話他也認了。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大,就算他這個平時在青城不管事的都實在沒辦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而且……怎麼能置身事外。
齊雲宗的則州,青城派的元澗,太和宮的連昧,龍虎門的微塵是如今四大門派的掌門,也是修仙界最為頂尖的四個人,其中元澗和微塵兩位都是各自先代掌門的師弟。因為先代都在那場紅塵桫欏林之戰中死去而臨危受命的擔任起掌門之位,連昧則是唯一活下來的老人,在其他人中算是長輩,曾經和謝雲、夏溪澤並肩作戰過,而則州的輩分最低,是謝雲的弟子,算是四大掌門中最年輕的一個。
但是現在這個似乎是最強,也最年輕的掌門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身隕了,如果說當年謝雲夏溪澤還算是為紅塵獻身的話,他這算是怎麼回事。到現在連具尸體都沒找到,死的如此憋屈窩囊,簡直枉費了生前的名聲。
「則州他……」風衣澈低頭好像是在思考,但是分明又沒怎麼停頓,「他做錯了事,自然要付出代價。」
「代價?元澈師兄,你是天下最好的佔卜師,你知道則州掌門到底是怎麼……」
元澈居然難得的笑了笑。「有些事情現在是不能說的,元玨,不要太過好奇,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我既然從幽谷飛泉走出來找你,自然是因為已經到了非走出來不可的時候——所以則州之死,又算什麼呢,元玨,你也是見過真正大場面的人,為何現在反而這般氣量狹小了。」
一下子听到風衣澈居然說了這麼多話,元玨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訥訥的半天才開口道,「可是師兄……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這句話難道不是該去問問元澗嗎?」
元澗顯然沒有風衣澈那般淡定,仿佛早已經預料到,自從和風衣澈決裂之後他再也沒有從風衣澈那里得到任何提前的訊息,所以接到則州身死的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對于則州的實力,雖然元澗沒有直接和他交手,但是當年謝雲的強大倒是實實在在見識過的,當年夏溪澤的鳳凰變,連昧的蒼穹破雷地動,謝雲的瀚海霜落都是桫欏林前最為驚人的三道殺招,所過之處無數妖物血流成海,而則州是號稱繼承了謝雲畢生修為的弟子,而且還有他自己數百年的修為,靈力比起i幀及只高不低。
齊雲宗本來就算亂的,現在更是直接炸了鍋,則州一死,整個掩蓋在勉強被他強大實力壓制住紊亂如同盤絲洞的局面已經徹底失控,很少有人再去關心則州之死的本身,而是異常瘋狂的披著這件事的毛皮,去制造狂亂的局勢。
元澗不至于這麼沒有眼力,能夠看出其中的關竅,但是即使看出自己也沒辦法直接插手齊雲宗的事情,另一方面連昧和微塵也是感嘆,同樣不好涉及,畢竟四大門派都是世交,關系極其錯綜復雜,一舉一動都牽涉太多,投鼠忌器,所以縮手縮腳。
真正關心大局的,還是沒有在一片混亂中忽視那個最為關鍵的問題,則州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齊雲宗最強的佔卜師都沒有得到結論,只說則州的星象似乎是被一道死氣沉沉仿佛沒有生命的黑霧截斷,佔卜凶手的結論全部是無一例外的死卦。
死人行凶?
元澗突然想起幾年前,那個女人從世界上徹底消失的時候風衣澈還為自己佔卜過……結論是全部是死局星象,也是不了了之。
沒想到還能遇上同樣的事情,元澗甚至開始思考死者行凶的可能性——畢竟不是所有死者都會順利前往幽冥,不願意入輪回的冤魂鬼修多的是,異常強大的鬼魂也不是沒有,如果對象真的是鬼修,那麼他的星象佔卜結果確實有可能是個死局。
但是能夠擊殺則州的鬼修,得有多強大?得要修行多少年?那般年紀的鬼修能和則州有什麼仇怨?
思緒好像又說不通了,但是他也不打算再前往幽谷飛泉,因為上一次前往風衣澈的實力實在讓他感覺到了震懾,以至于不再輕舉妄動。更何況還有那個一直讓風衣澈藏得很好,韓澗幾乎模不清底細的袁深雨。
思前想後,風衣澈那張臉在眼前仿佛若隱若現,心中暗暗的想,算了,畢竟我手上不是完全沒有籌碼了……元澈,也沒辦法完全不用那個吧……
念及這里韓澗似乎又有些心安,看了看手邊的元洇,輕輕的嘆了口氣,「事關齊雲宗大事,對門下通知的怎麼樣了?」
「都已布置完畢。」一身緊身黑衣的元洇佇立在一側,整個人干瘦挺拔,像是一段筋節分明的竹子,其實他的年紀和元澗差不了不多少,但是臉卻看上去格外的年輕,只是干枯的沒有什麼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干瘦,眼楮倒是神采分明,像是一潭深深的墨汁。
「辛苦了。」
元洇大約是這麼多年唯一能被元澗允許帶著武器進入玉虛宮內室的人。
從輩分和年齡上來說,他們其實都差不多,只是修行的功法和體質不盡相同,元洇以靈敏跳月兌見長,直到今天都保持著刺客般的裝束,一直潛伏在元澗身邊的暗影里,隨時準備成為一把利刃發射出去,切斷一切威脅。
元澗也很放心他,不是因為兩人關系多好交情有多深,而是元澗太了解元洇這個人了,只要自己是坐在這個對青城派舉足輕重的位置上的人,就算犧牲自己,元洇也會如影隨形的保住自己。元澗也不奢求什麼元洇的真心,能用,好用就行,至于元洇的真心是什麼,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畢竟元洇這個人也曾經擔任過夏溪澤的貼身影衛。
仔細想想自己還真是一直沒辦法擺月兌那個男人的影子和氣息,韓澗有些無奈的笑笑,曾經的年少輕狂已經成了過去,責任卻一直存在。
「元洇,替我去一趟齊雲宗。」
沉默的影衛抬頭看他,沒有什麼異議就點了點頭,也沒有問去干什麼,好像已經領悟知道了似的。
「則州已經死了,那里亂的很,你去大約是很輕松的,大約也不需要幫手了,其他人我不放心,而且去了也是給你添亂。」
「……」
元洇輕輕的一揮手,身體便憑空的消失在了原地,好像從剛才起就完全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似的,元澗看著元洇消失的地方默然半天,最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握在一起,來回踱了幾步。
「戌那邊,也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吧,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啊,桫欏林,時隔這麼多年,沒想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