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海低著頭,快步地走向自己的那個家,在村子尾簡陋的家,沒有大瓦房,沒有像樣的家什,但是能屬于自己的家,沒有嫌棄。(鳳舞文學網)
一進院門,唐大海還是一聲不響,挑著水桶便去挑水,他覺得,只有找點事兒,才覺得自己不會胡思亂想。
「哼!你們都別搭理你爹,既然要做活就讓他做得痛快,你們誰都不許給我攔著!咱一個個都還餓著肚子,就被趕出來了,還就他想不開了。都進屋去換換衣裳去,雖然舊衣裳都有些補丁,但娘都洗干淨的,總比現在穿著濕衣服強。一個個都杵在這干嘛,沒听到我說的話嗎?」呂氏瞧著唐大海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兒,一肚子的火氣,對著幾個孩子發著牢騷,趕著他們進去換衣裳去。
兄妹四人陸陸續續地換了衣裳,出了房門,呂氏也去換了件衣裳,畢竟生氣歸生氣,生病了又要花錢請大夫抓藥,這個家可沒有那麼多的銅錢,也經不起折騰了。
「咱今兒個是分家後第一次過節,咱也吃頓好的,分家到現在也就昨兒個那盆油渣子才有點油腥。咱今兒個也學著享受一把,一人一個粽子,娘把昨兒個你爹買的大骨頭也炖上,像模像樣的過個節。」夏竹瞧著自己的娘親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娘,那個我還從嬤嬤家拿回來2個粽子。我不是特意去拿的,只是肚子餓了,想拿著回來的路上吃的。」夏竹知道自己的解釋很無力,想混都不下去,也就越說越輕了,奈何沒說服力啊。
「呃,拿回來兩個粽子?這是你嬤嬤讓你拿回來的?」呂氏納悶了,說句不應該的,自己的婆婆不可能會那麼大方啊,讓自家拿回來兩個啊,也從來沒對自家的大方過,否則也不會連頓飯也不留,就一個個地回來了。
「娘,那個,不是的。嬤嬤是看到了,但是來不及阻止,我早就跑出來了,那算不算沒有反對啊?」夏竹快沒有勇氣說下去了,今兒個的一頓胖揍又躲不了了,怎麼爹爹還不回來。
「你是說你自己去拿的,你嬤嬤攔不及?你就自個兒拿回來了?」呂氏看著夏竹的小腦袋弱弱地點了下頭,才真的相信。呂氏楞了會神。
「額,那咱自個兒也嘗嘗,咱包的重陽粽,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呢,自己嘗嘗也好。」呂氏不知道除了說這個還能說什麼,呂氏知道夏竹是生氣她嬤嬤這樣子對自個兒家,但是既然送給她嬤嬤了,就沒有自個兒去拿回來的道理,回禮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來說拿回來都還算是這丫頭說得好听的,照理應當好好地訓她一頓。但是呂氏怕自個兒將這些倫理道道壓在小閨女身上,萬一以後也遇到個難伺候的婆婆,可就是害了她了。呂氏也猶豫了,想著夏竹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也知道分寸的吧,也就自私了一回,就當這事兒沒發生。自古兒女的教育都是個難題。
夏竹想起了去年過年時,嬤嬤炖的大骨頭湯,淡得跟水差不多,但是聊勝于無啊,嬤嬤也就是難得買個一次,說是過年吃頓好的。想來娘總不會跟嬤嬤一樣,炖個一鍋子的水吧,一人喝個一碗就飽了,粽子也省了。
「那個,娘,像嬤嬤炖的大骨頭湯那樣子的嗎?」夏竹想著,便也問出口了。問完,真心覺得真不是時候啊,剛剛差點被揍,還是不要出現比較好。
「你這個饞丫頭,娘還能不知道你想什麼呢。你是想起了你嬤嬤炖的骨頭湯了吧?還來這故意問你娘。放心吧你,娘保證讓喝上濃濃的骨頭湯,年紀小小擔心的事兒倒不少。」呂氏樂不可支,陰暗的心情頓時也好了不少。
「嘻嘻,別的事兒我還不想管呢,難得吃上頓骨頭湯,當然要問問清楚咯。」夏竹嘀嘀咕咕道,難得有大骨頭湯喝,聞著倒是真的挺香,喝到的就淡如水了,那心情甭提了。
唐大海挑著水進門,听到廚房笑聲一片,也不禁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孩子娘,燒什麼呢,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了?」唐大海倒水進水缸,開口問道。
「哼,自己不會看呢。鍋里正煮著大骨頭湯。」呂氏一臉不爽,說笑聲曳然而止。
「爹,娘生你氣呢。」夏竹偷偷地跟唐大海說,雖然只是偷偷地說,但是其他人也都听得到,因為這偷偷地聲音實在是有些大了,只是動作有點偷偷罷了,真不知夏竹是不是故意的。
「啊,為什麼呢?是因為爹讓你娘在你嬤嬤那受委屈了嗎?」唐大海一臉呆愣,不知道哪兒讓呂氏氣著了,想來就只有這個原因。
「嘿嘿,爹,小竹子知道呢。偷偷地告訴你啊,娘為什麼生氣了。娘是心疼爹爹衣裳都濕噠噠的,就跑去挑水了,怕爹爹生病呢。你瞧瞧我們可都是早已經換過衣裳了。」夏竹伸開手臂,讓唐大海看看自己新換的干衣裳。
「喔喔,是這樣啊,那爹現在就去換。孩子娘,你就別生氣了啊,是我不好,我現在就去換。」唐大海恍然大悟,匆匆地去屋里換衣裳。
呂氏被唐大海的話逗得臉微微地紅了,狠狠地瞪了眼夏竹,罵了聲「熊孩子」。夏竹好像絲毫沒有感受到呂氏狠狠地瞪了自己,依舊笑的燦爛。幾個大的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還以為娘要發飆了呢。
鍋里的湯,香味越來越濃了,引得夏竹就一直守在灶邊。呂氏到底還是沒舍得將兩根大骨頭給一塊兒炖了,雖然骨頭上的肉被剃干淨了,但是還是有肉味的,想著分兩次炖湯喝,也能多嘗點肉香味兒。呂氏倒沒有像夏竹的嬤嬤一樣一根骨頭整整燒了一滿鍋,始終一鍋水,少了又加水。
呂氏改用小火炖著,另個鍋也蒸上了粽子,挑了自家的兩個,嬸子家的三個,錢舉人家的兩個,各家的都挑了個,都嘗嘗味道。
「娘,二嬸婆他們之前拿來的蘿卜咱不是還沒吃嗎?」夏竹問著呂氏。
「是啊,還有呢。怎麼了?」呂氏隨口問道。
「要不咱加點到骨頭湯里去吧,蘿卜骨頭湯,听听就可香了。」
「行了,你叫你大姐去找個來洗了吧,那麼小就千方百計地想著怎麼好吃。哪有小姑娘像你那麼饞的,整天盡想著整些吃的。」呂氏縱然地允了。
「娘,你就寵著她吧,不過會好吃嗎?還不如加點菘菜。」春蘭有些好奇。
「怎麼可能會不好吃呢,有蘿卜獨特的味兒,又有大骨頭的肉香,想想都流口水了。」夏竹吧嗒著嘴巴。
「誰知道呢,你小妹也不知道從哪兒听來的,反正你嬤嬤家是從來沒這樣煮過,也是甚少買大骨頭。不過上次不是被她搗亂的榨的豬板油,倒是香多了。」
呂氏將洗好的蘿卜,切好放進骨頭湯里,讓小火繼續燒著。屋子里院子里滿滿的肉香,引得夏竹連連催問有沒有好,怎麼還沒有好,不知已經絮叨了多少次了。
終于在夏竹的聲聲期盼中,呂氏和春蘭一碗碗地端出了骨頭湯,一人一碗。夏竹坐在木凳子上,雙眼直直地盯著自己的碗,嘴里連連催促著家人快點快點,等著一家人一起喝。
「吧嗒,真香啊。」夏竹小小地抿了一小口,吧嗒著嘴巴,跟記憶中的味道一樣,好似還更好吃了。是自己好久沒有嘗過了嗎?熱熱的骨頭湯,驅走了淋了雨的寒氣,全身暖烘烘的,真是舒坦極了。
呂氏看著自個兒的四個孩子,都一口一口地抿著,好似想把這種味道刻到記憶深處,不覺地紅了眼眶,趕忙地喝了一大口,藉以掩飾自己紅了的眼楮。呂氏不想想那麼多,在這好好的日子里。
等呂氏將蒸熱的粽子拿出時,幾個嬸婆家的粽子倒成了搶手貨,唐大海夫妻倆人和兩個大的孩子都爭著拿,看的夏竹直咂舌,想來家人太為彼此著想,也會是個難題吶。
「娘,你用這紅繩子割割開不就好了嘛,大家都能吃的到,也不用那麼辛苦地搶了。」夏竹喝著碗里剩下的骨頭湯,一邊涼涼地開口。
呂氏听完,也不多說,直接一口咬著紅繩子的一頭,一手拿粽子,一手拿著紅繩子的另一頭,動作利落。二嬸婆他們家的都是自家稻米包的粽子。倒是錢舉人家的粽子,拆了兩個,一個紅棗,一個是紅豆的。
夏竹喝了整整一大碗骨頭湯,又吃了好多塊蘿卜,蘿卜煮的爛爛的,入口即化般,只留下滿口淡淡的蘿卜香。夏竹因著人小,倒只吃了一小塊紅豆糯米餡料的粽子。夏竹倒是還想再喝點湯,吃些蘿卜。但是遭到呂氏無情的拒絕。
「小竹子,乖啊,咱還有一根大骨頭,咱明兒個再炖著吃。今兒個你吃的太多了,模模你的小肚子看,撐著了可不好,起來走走。」
呂氏攔著不讓吃,夏竹憂郁了,個子小,吃的多都不會被允許。不是吃多了才會長高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