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也似乎來得特別地早。(鳳舞文學網)父子三人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前,踩在了小河村的地界上。
這會兒的小河村,老槐樹下靜悄悄地,鳥倦歸巢。
「村子里都沒有人了,你娘該等急了……」唐大海有些心急,但是又不忍心催兩個小的,快些走。一路上,也只飽了夏竹走了那麼一小會兒,她便再也不肯了。
夏竹知道呂氏肯定在院子外張望了很久,等得心焦了。只是這鞋底,薄薄的一層,走了那麼久的路,一腳踩下去便疼,真真一腳一個腳印……夏竹這會兒走路的姿勢有些怪怪地,只要稍稍離了她一點兒距離,便能發現。夏竹正踮著腳,看似走得很輕快。
呂氏將三人迎進院子,再也忍不住開口抱怨著唐大海。「你這做爹的,帶著倆小的,盡不讓人省心。天都快黑了,我都怕出了什麼事兒,怎麼等也等不到人,都等得心焦了……」
「讓娘和你擔心了,我們這是緊趕慢趕地,已經不算慢了,夏竹和文佑這會兒怕是已經夠嗆了。」說著將背簍交給呂氏,伸手取過文佑身後的小背簍。
夏竹這會兒是真的連話兒都不想說了,撐著走了那麼久,累趴了。呂氏將鍋里熱著的菜,一一端上來。夏竹累得感覺吃什麼都沒有什麼味道了,累覺不愛……
呂氏看著原本裝滿了白木耳的竹簍子,裝了小麥粉和肉,還有一小包什麼。唐大海將一小包銀子拿出來,遞給呂氏。
饒是冷靜的方氏,看著布包里靜靜地躺著的五個銀錠子,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原本可不認為這麼多的銀耳會有鋪子全部收了去,像上次這般賣了一半已是不錯了。這黑木耳卻沒有人要。只是變了顏色,便能賣倒如此高的價兒,方氏有些無法明白那些夫人、小姐的想法了。所以自個兒注定做不了什麼老夫人,沒這種境界……
一家子用過飯後。收拾利落,夏竹也緩過氣來,決心討好討好呂氏,化解下早上的怨氣。「娘,我腳底板疼……」夏竹對著呂氏撒嬌,呂氏原本打算晾晾夏竹,听著她皺著小臉。喊著疼,便上前來月兌夏竹的鞋襪。
「嘶……娘,你輕些……」夏竹忍不住痛呼,真疼。裝都免了。呂氏不由地放輕了手,慢慢地褪下夏竹的布襪,「腳底長了個水泡了……」呂氏心疼地抱起夏竹。
「娘……」夏竹拱了拱呂氏的脖子,呂氏忍不住心酸,她這是怎麼了。跟個四五個的小閨女鬧什麼別扭。「乖,是娘不好……」
「爹爹買了紅糖給娘,娘,你看見了那一小包東西了嗎?爹他吃碗素面都心疼極了,買紅糖。爹爹倒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哦……」呂氏就知道,對這個小家伙就不能心軟,這才給她一點好臉色,她就能編排起她爹娘來了。呂氏輕輕地打了下夏竹的,到底沒忍心訓她。
夏竹累狠了,沒多久便在呂氏的懷里睡著了,呂氏給她泡了泡腳,緩緩。
明月當空,飄過幾朵烏雲,隱隱地遮住了月。小河村狗吠聲不斷。
唐大海和呂氏都被驚醒了,正小聲地說著話兒。「你說村子里怎麼了,突然間那麼多狗在叫。」唐大海有些擔心。
呂氏听著村子那邊傳來了的狗吠聲,一聲接著一聲,听得人心惶惶的。「要不你去村子里看看去?」
唐大海穿起衣裳,「不了,我不放心你們,一家子老老小小的。咱家又在村尾,我實在不放心。」呂氏听著不間斷地狗吠聲,也著實睡不著,便也起身去了夏竹他們的屋子,因著文弘去了鎮上,呂氏也不放心文佑一個人睡,就將那床板搬到夏竹他們屋子,兩張床板拼著一起。
「素心,這村子里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這狗叫得怪讓人心里難受的。」方氏也早被驚醒,听著呂氏開門進來的聲音,便直起身子來。
「娘,你再眯會吧,我也不知道出了啥事了,大海說家里就一家老小的,也不放心去村子里瞧瞧。想來應該也沒啥事。」呂氏寬慰著方氏,扶著方氏躺下繼續睡會。方氏也沒堅持,人老了,吃不消了。
月亮的清輝灑在小院子里,村子里的狗吠聲此起彼伏,倒也沒有一開始那般急促了。唐大海和呂氏,也和衣躺在chuang上了。
「大海哥,大海哥……」小河村的村尾急促地響起了叫聲,一聲聲地叫著唐大海。
唐大海猛地直起身來,應聲開門去了,呂氏點起了油燈,方氏也起身過來了,幾個小的也都穿著衣服起來了,這麼大的聲響,饒是累極了的夏竹也被驚醒了。
是李大娘家和他家的二兒子,唐大海迎著他進了屋。「大海哥,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媳婦了。」說著便腿一彎,直挺挺地跪下了。
「你這個不肖子,你給我起來!你來之前答應我什麼了?嗯!」李大娘很是生氣,對著李水生的背直拍打,一邊拍,嘴里不忘罵著「不肖子」。
呂氏和唐大海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大娘,這水生的媳婦怎麼了,前些天還是好好的啊,這也沒有到日子吧?」呂氏想不明白這李水生是什麼意思。
李大娘嘆了口氣,抹了抹眼淚。「家門不幸吶……我家的兒媳婦,不是懷孕了嗎?眼見著就快要生了……這不晚上起夜的次數也多了,今晚上可能迷迷糊糊地撞到了,見紅了……」李大娘不時地抹抹眼淚,說得斷斷續續。
「娘,這都什麼時候了,求你了。您的孫子還在媳婦的肚子里呢,求你了……」一個大男人跪著,捂著眼,嗚嗚地哭了起來,哀傷低迷。
「你這個孽子,來之前,你答應了我什麼的!你給我起來!」李大娘用力地拉著李水生的胳膊。唐大海也上前去拉著李水生起來,他被李水生的一跪給弄懵了。
「水生,起來好好說,你們這樣子,我們都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媳婦呢,現在怎麼樣了?」唐大海拉著李水生起來,讓他坐到凳子上。
李水生隨意地抹了抹眼淚,眼楮有些發紅。「大海哥,對不住了,我,我這是,對不住了……我求了娘很久,娘才答應過來這一趟的,我來之前答應了娘的,絕不逼迫你們的。我知道我們日子都不好過,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兒子和他娘就這麼得沒了……」
呂氏這會兒才有些弄明白。「大娘,這水生她媳婦,還沒生出來?請了穩婆沒?」呂氏畢竟是過來人,也明白這生孩子就跟個鬼門關走一趟。
「請了穩婆了,到現在還沒有生出來,穩婆已經請了,說是這胎恐怕是危險了,我這二兒子她媳婦,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我不能讓他絕了後啊……嗚嗚……」李大娘這會兒有些語無倫次了,一夜之間好像憔悴了許多,再也不是那個走路帶著風的李大娘了。
方氏正牽著夏竹幾個進了堂屋,剛邁進去,便被里面的兩人嚇了一跳。「李家的,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了嗎?」看著方氏進屋,李大娘忙站起來,抹了把眼淚。方氏忙拉過李大娘的手,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般模樣兒。
呂氏知道這會兒李大娘也三言兩語地說不清楚,便將知道的告訴了方氏。「李家的,別哭了,這就沒有辦法了?穩婆有說什麼嗎?」
剛坐下的李水生,本已經打消了念頭,听著方氏這般問,又忍不住想試一試。「大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和我媳婦吧……」
方氏一拍桌子,對著李大娘大聲說道。「李家的,行了,別哭了,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听水生說的話兒的意思好像是還有辦法,這哭哭啼啼的,拖下去都是人命了!」
「對,對……娘,求你了,救救你孫子吧……你開口說啊,再拖下去說不準就都沒有了,就都沒有了……什麼都沒了」李水生撲通一聲跪在李大娘的腳邊。
李大娘看著這個二兒子,紅著眼眶,眼淚不斷地涌出眼眶,哀求著地看著自個兒。「我實在是開不開這個口啊,但又不忍心看著自個兒的兒子這般模樣兒。大姐啊,能不能求你給借二兩銀子?沒有也沒有關系,我也只是借借看,我也知道你家剛買了地,哪會還有那麼多錢。我不問問,我這心也過不去,對不住兒子媳婦,還有未蒙面的孫子了,也絕了這兒子的心。」
緩了口氣,李大娘顯然是個要強慣了的,還沒等方氏開口拒絕,便已經提她想好了拒絕的理由。「穩婆說,二兒媳婦怕是沒力氣拖到孩子生出來了,除非是鎮上買兩片人參,吊著。這人參,像我們這種人家,哪用得起,听說一片就要一兩銀子,我挨不住這孩子求,只能厚著臉皮來了。」
方氏听完,招呼著呂氏去屋子里。方氏回來,遞給李大娘二兩銀子。「趕緊去鎮上吧,人命關天,可拖不得。啥事咱以後可以慢慢說的。」
「過來,給你大娘磕個頭!」李水生,「 , , 」地磕了三個頭,方氏阻攔不及。「大姐,這錢兒我一時半會兒是還不出來的了,明兒個我問問可有要買地的,賣了再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