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家馬車駛出一段路,杜霜醉實在忍不得樓春平的挨挨蹭蹭,便親手替他斟了杯茶,遞過去道︰「三爺,妾身思慮再三,還是覺得既要去西山別院,理當稟過老爺、太太。(鳳舞文學網)」
樓春平接過茶碗,順勢又撫了下杜霜醉柔滑細膩的指尖,不以為然的道︰「打發樓醐回去說一聲就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娘不會不同意的。」
他去哪兒玩,想怎麼玩,樓夫人自然不會不同意,誰讓他是最小的兒子,打小就寵慣了的呢?可她不行。本來就是樓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不是擺明了授之于柄嗎?她還嫌樓夫人沒借口敲打她?
杜霜醉含笑道︰「便是太太不反對,可三爺也該回去親自說一聲兒,以顯孝道。再則此去不是三兩天的事,總得帶些換洗衣物。那邊雖有人看守,但長年不住人,也要提前打聲招呼才好,免得一應物什不全,三爺去了不方便。」
樓春平不願意回家。
樓夫人固然心疼他,可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不願意見人。樓夫人肯定會小題大做,抱著他兒呀肉呀的哭個不住。
他終究是個大男人,實在不耐煩應對嘮叨的母親。樓春平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打發人回去取就是了,西山別院那邊,我早就叫樓醍騎快馬先去知會了。」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去西山別院了。
原本杜霜醉也不反對,但樓春平色心越熾,讓她無法忍耐,一刻都不成。她寧可回去承受樓夫人的輕蔑、冷嘲、怒罵,也不願意跟著樓春平。
杜霜醉坐直身子,離樓春平稍遠了些,垂頭撫著自己的衣角道︰「三爺既已有了安排,按理妾身不該多嘴,可是……」
她抬頭,強顏歡笑道︰「不若妾身回去,替三爺向太太回稟一聲兒。小廝們粗手粗腳,丫頭們又未必精心,哪里知道帶什麼不帶什麼?妾身親自替三爺打理,也好多帶幾個人服侍三爺……」
樓春平有點心動。
如霞、如錦正是才得手,正在纏綿之際,冷丁撇了,他確實有點舍不得。可一想到自己如今面目青腫,不免大失往日風度,又有點喪氣。
杜霜醉見他神色晦暗,變幻不定,知道他有點心動,便一橫心道︰「院子里也要留人,如霞、如錦在太太身邊耳濡目染,極是能干,不若把她們留下,把晴雪、晴珠帶到西山,三爺意下如何?」
樓春平一想到晴雪、晴珠,便覺得小月復發熱,笑的眉眼都開了,道︰「還是娘子考慮的周祥,那好,前面路口,我便下車,你先回府中稍作安排,隨後盡快趕來。」
杜霜醉知道,她這一回府,就別指著再出來了。
果然。
樓夫人听說只她一人回來了,便叫她過到主院里問話︰「三郎怎麼沒同你在一處?」
杜霜醉不敢撒謊,行了禮告了罪,道︰「回太太,三爺說夏日暑熱,頗為不耐,便想著去西山別院小住幾日。」
樓夫人不由的滿面狐疑︰「往年都去,倒也不是新鮮事,可怎麼今年就這麼急?再說這才五月中,哪里就熱的受不住了?」
杜霜醉只道︰「妾身不知。」
樓夫人問不出什麼來,暗暗不悅,心道這個媳婦悶不吭聲,八腳踢不出個屁來,留她在跟前做什麼,問了幾句親家都好之類,便打發她道︰「三郎要去,那就隨他吧,你叫人把衣物收拾出來,即刻送過去,就說是我說的,叫他在那好好讀書。」
這倒是個好借口,不說是消夏,只說靜心讀書,再合適沒有。
杜霜醉應承了,樓夫人又道︰「三郎和你雖是新婚,可男人當以事業為重,斷沒有為了兒女私情就整天只顧貪歡不務正業的。你叫兩個丫頭過去服侍便罷,你在院里好生看顧,免得主子不在,底下人手腳不干淨,沒了管束,聚眾喝酒賭錢……」
樓夫人說的義正辭嚴,杜霜醉心里冷笑。也就只有樓家人這麼異類,哪有新婚小夫妻就以種種名目強迫他們分離的?這還不算,生怕小夫妻感情如膠似漆,迫不及待的要把通房送到樓春平身邊。
也就是她不在乎罷了,否則不知道要背後哭出幾缸眼淚來。
杜霜醉面容平靜,不敢露一絲委屈——其實她是要笑的,樓夫人這麼一來,堂而皇之的把她留在了家里,她是求之不得——也不敢露出一絲歡喜來,中正平板的告退,自回院子里收拾。
有人歡喜有人憂。
如霞、如錦等人听說三爺只身一人去了西山別院讀書,不禁都動了活泛心思。這個時候三女乃女乃不在,三爺身邊沒人照料,又有太太明令吩咐叫她們中的兩個過去服侍,正是博寵固寵的好時機,那兒又沒有太太管束,萬一有了身孕,在樓家可就是站穩了腳跟,將來生個一兒半女,可就半生有靠了。
因此都眼巴巴的望著杜霜醉,恨不得好事落到自己頭上。
晴雪和晴珠則有些失落。
三女乃女乃膽小怕事,太太雖沒指名道姓的讓誰去,可眼見得三女乃女乃不敢得罪太太,只怕這次又要把這好差事送給如霞、如錦兩個了。
晴雪和晴珠滿月復傷懷,不免又妒又恨的瞟了如霞、如錦一眼,越發讓她二人焦灼不安。
杜霜醉有條不紊的吩咐她們將樓春平的衣物都找出來,包括他慣常用的筆墨紙硯都包起來,叫樓醍裝上了車。忙碌了近一個時辰,樓醍進來回稟都收拾好了,問她還有什麼吩咐,若沒有,就要急著回西山了,否則只怕要誤了時辰,到那兒都得入夜了。
杜霜醉這才嗯了一聲,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看向縴月、巧雲、如霞、如錦、晴雪、晴珠六人,不由的感嘆︰樓春平何德何能,竟能珠翠圍繞,享此艷福?
六人都忐忑的望著她,有的滿懷希望,有的滿心失望,知道她一開口,自己的命運就要被決定了。
杜霜醉緩緩開口道︰「三爺去西山別院讀書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太太和我都不得閑,免不得照料三爺的事要落在你們身上。我不想厚此薄彼,橫豎三爺也不是住一兩日就回,我想不如這樣,你們兩人一班,十日為期,到時輪換,如何?」
眾女一听人人有份,不由得滿心歡喜,鶯聲燕語,裊裊下拜,真心實意的道︰「但憑女乃女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