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天君和常羲出了鳳閣沒走多久,女神突然吐了口心血。(鳳舞文學網)
天君不免驚慌,她卻安撫說,自己在月宮待久了,道法上也算是荒廢了,勉強重修了一些時日,卻未得要領。她從女媧那里修習的玄空氣,所傳下的也只她一人一脈,無人從旁助她研修,加之在她離開天界的這漫長時日,天界氣運已大有變動,憑她一己之力重掌道法,談何容易。
為了七王子的姻緣線,她強行修習,卻險些走火入魔,這一口心血吐出來,于命無害,于修煉一徒,恐怕真是廢了。
「就算和凡人一樣,你也還是我天君的姑姑,這天上地下,至尊無上的女神。」天君白了一張臉,又想起紫川,道︰「還有紫川。」
是了,還有紫川。
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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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靈氣哄哄地回到鳳閣,人未到,聲先到,「主子,死女騙子說了,就算沒有紫川神君,她也還有另一個小美人,你再次被人甩了。」
推開門入內,繼續喊話︰「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反正你倒貼個女騙子早被我瞧不起了,你哭我也不笑話你。」
到了主子跟前,遞去一方帕子,「喏,先用,不夠我再另取一條。」
她的主子倒是沒哭沒鬧。
又一個小美人?
他陷入沉思。慢慢再回想花生這個人,數數她有哪些好,竟能惹得上這麼多男子,想起的,卻全是她的不好——
初次見面在雲泉沐浴,她便主動親他這個陌生少年;後來雞婆把他治愈好了,他調皮地跑到雞婆為花生送的華服內,一路見證她是如何大大方方地和伏兮上神雙修的;後來到了凡間,她甚骨氣地認自己當主子,對那般粗暴的蹂躪,她竟也不怪;再後來,在那個破客棧里,她和婬僧好一夜,面對他時卻竟是絲毫不見羞愧;如今,未婚生子,還跟了人家來到天界,結果人家準備另娶她人……
忽而覺得煩躁,大約是染上了第一婢女大聲嚷嚷的壞毛病,他也嚷嚷,「給臉不要臉,誰稀罕養她。」
莫名地,就憋了這麼口惡氣在心間。實在不愛在閣中待著,好在夫君剛剛給解了禁,鳳棲王子撇下第一婢女,獨自出來散心。
這天界到處燦然生光,哪里都是不順眼,于是散著散著便散到了不怎麼煥發光彩的地方,西北小荒。
花生正在蘆草棚子附近彎腰挖野菜,布衣荊釵,遠遠看去倒像個普通農家小婦,和印象中的不大一樣了。
他向她走去,邁著略急的步伐,不過途中卻分心拽了一根睫上長著黃色小花的蒿草,甩在手中,步調也隨之緩了下來。
花生認真做著事,嘴里哼著歡快的小調,並未注意到有腳步聲在接近。
鳳棲在她側後方站定,等了等,卻等不到被她發現。他倒也沒開口招呼,挪了兩步對好角度,直接將手中的蒿草拋到她挖菜的手邊。那上面的小黃花,散了三兩朵在花生眼底的草叢中。
花生微微扭過身子,揚起脖子來看,見了人,整張臉剎那開了花,噌地站起。
「你怎麼穿這樣一身,像個小農婦。」他劈頭便斥責起來。
花生手里拿著小花鏟,嘿嘿笑兩聲道︰「在這地方生活,這種穿著方便。」她直直地盯著他,並不掩飾眼中重逢的快樂以及喜歡。比起小雞主子,變成鳳凰王子的他更俊更美了,忍不住又戲人家,「再說,主子不在身邊,我不敢穿得很好看。」
「不用穿給你的小美人?」他上下仔細打量她,很是挑剔,「難道他就喜歡小農婦裝扮的?」
花生听出了他的諷意,可一下子未能反映過來。歪著脖子想了片刻,終于明白,他口中的小美人,想必是她懷著滿滿的喜悅讓小白靈傳過去的那一聲「小美人」,是她花生對他的稱呼啊。
「我的小美人就是你呀。」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難道,你沒這麼以為嗎?」
鳳棲明顯一愕,旋即瞪她一眼,「老子怎麼是小美人,分明是大美男子。」
說完話,他的臉騰地紅了。花生自他臉上移開目光,轉了個半圈找尋野菜,看見兩步開外的幾顆小菜,便過去挖開了,很認真的樣子。
他枯站了片刻,忽覺自己在她眼前比野菜還矮了半截似的,皺起劍眉,不滿地朝她輕踹了一腳,「起來,我要和你說要緊的話。」
花生也還是听話,起身面對他,手挎著菜籃子。
「等我正式冊封為太子,便向父君請旨把你討來。」
說好的一起走下去,她就這樣等來了,並不漫長。之前那一絲不愉快被她拋諸腦後,又開心起來,「那我就是太子妃了?」花生喜歡這種稱謂,于是坦白地告知他︰「我喜歡做你的太子妃……不過鳳棲,雖說‘把你討來’也很順耳,可我以為你會執我之手說‘與你偕老’呢。」
「你這爛桃腦子,何時變得這般好記性?」某人的臉更紅了,極艷麗的惱羞成怒的紅,執起她的手,沒好氣地問︰「你那個娃,長得有沒有像我?」
花生更嘿嘿了,「小崽子太不會長了,若是長錯了,就有可能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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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到來時,花生熬了一鍋野菜稀飯,正和小米神君稀里嘩啦喝著。
她不用問他吃不吃,天界神仙根本不用吃喝。據說偶爾會飲一觚瓊漿玉液或一盞金蓮玉露,權當自娛。這些美味,她這里沒有,因此不和他客套。
花生沒開口,津津有味地喝她的飯。
小米神倒是很熱乎,屁顛屁顛跑來了,站在大神跟前,端著小碗一臉的苦相,含糊不清地喊著︰「阿嘀爹……嗚嗚……」他討厭喝野菜水,他想喝月宮里喝慣的桂花水。
「給你運些仙桃。」神君和小米神渴望的眼神對視,話卻是對著花生說的。
「吃過滿身疙瘩的賴蛤蟆後,現在的我什麼都能吃了,倒是不必麻煩。」花生喝掉了最後一口飯,舌忝掉碗邊上的殘渣。
小荒里可吃的野菜並不很多,挖光是早晚的事。原先她想著有神君在,什麼都不用擔心,現在……也不知鳳棲何時能把她討過去。
「……」神君沒回應。
「你一定想,女神都說過,月宮里沒那樣的活物,那是我丟下你們逃跑的途中昏迷,臆想出的東西,可我就是覺得吃過那東西,極惡心,如今還能記起那個味,因此即便是臆想出來的,就當是我吃過。」
「……」
「不過,你想的對,我還是最想吃桃子,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回仙界,那里是我熟悉的地方,而且想吃桃子,隨時都可以吃到……」
低下頭她繼續道︰「如果不是小崽子時常想和你在一起……起初我也就不來這里了……你這麼看著我,是有話要說麼?」
他點了點頭,說的卻不是他自己的事。「三日後冊封太子。」
這個決定是天君剛剛和他說的,鳳棲自己也還不知。
花生大大地一愣,鳳棲明明說要過些時日才可能冊封的。「太子是鳳棲嗎?」
紫川看向她…點下了頭。
事情突如其來,花生一時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總歸是好的,只是莫名地被自己壓了下去,面上的表情端得便穩穩的。
「儲君的冊立儀式過後三日,我與常羲成親。」花生是孩子的娘,他理應告知她一聲。
哦,這才說到重點了。雖然先前已有心理準備,花生依然愣了一愣。
愣完,從腰間抽出帕子,側身過去,為小米神擦拭小嘴周邊的糊糊,一邊道︰「小崽子,你就要多位美麗溫柔的娘了,是個女神呢……可惜是後娘。」
她這後面補上來的話,並不中听,可紫川並不以為忤,明白她並無惡意。于是他也面不改色地繼續,把該說清的都要說清。「我還會日日過來,會一直照顧你們。」
花生笑了笑,「日日來很好啊,不過,不是夜夜來了。夜里,就不需要照顧嗎?」
「……」
終于見紫川大神萬年冰塊臉有所動容,花生心情愉快地收拾起桌子。而後,點上螢火小燈,笑眯眯地看了一會兒熱鬧。
小神君不斷央求大神君,「往上拋」,大神君便重復著一個動作,將小東西拋至頭頂又穩穩接住。
孩童稚女敕的「咯咯」聲滿了棚子。
等一大一小玩累了,歇在矮床上,花生對那個大的說︰「你想日日來,怕也是不能了。」
見紫川望了過來,她才又道︰「鳳棲說,等他成了太子,會來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