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哲在家里貓了兩天後,肖亮就找上門來了。(豆豆小說閱讀網.doudouxs./)
他直接告訴哥倆不用在家貓著了,王達吹徹底歇菜了,他弟跟南街李四走的很近,前一陣子得罪了李四的仇敵張春明,這幫人也是損,趁著哥倆在醫院治傷的時候去醫院補的刀,哥倆太害怕就從二樓病房往下跳,他弟是跑了,可憐王達吹剛讓鄭哲挑了腳筋,好容易在醫院接上,腿正有點跛,結果一個不留神摔壞了脊梁骨,這下徹底癱了。
肖亮望著目光呆滯的倆人,起手就是一對腦瓜崩︰「想啥呢?能別我每次說話你們都這個死德性麼?」
艾金穿了個白色高領毛衣,因為剛摳破了臉上一個紅疙瘩,指尖帶著膿血,怕弄髒衣服就高舉著雙手︰「張春明跟李四?怎麼听著有點熟呢?」
肖亮從兜里掏出一團揉皺的報紙,這都是他平時為自己蹲坑準備的,褲兜從來都是鼓鼓囊 的一團,沒了就再補一張,以防走路上忽然鬧肚子。
只見他從上頭撕了一角給艾金︰「擦擦手,你這樣我看著難受,拿著……還有,他倆是誰我早都跟你們說過,你們這幫不長心的,你忘了,就是那天,顧小紅殺雞那天,李四跟張春明打起來了,我跟你們說了好半天呢……」
肖亮說話的期間,鄭哲雙手插在褲兜里,閑著沒事往出掏,他手欠的甚至連褲兜的內襯都翻出來,結果翻著翻著忽然發現褲兜的內襯口袋破了個洞,頓時面兒上一紅,又趕忙塞進去,而後他打量對面的兩人,發現他倆正撕報紙撕的專心,也微微的松了口氣︰「我早就知道他倆啊,不就是搶著承包車線麼……」
肖亮把報紙收回去,團好放進褲兜里︰「對了,我這次來找你有事。」
「什麼事?」
「張春明的人到處打听你,都找到我家門口去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听說這事,那啥,六弟,你算是出了個小名啦。」
「啊?我怎麼了?」
「王達吹好歹是個老江湖,平白無故給人打瘸了,不少好事兒的道兒上人都打听是誰呢,估計張春明那邊正缺人,想收了你這把快刀,他跟李四明擺著是大戰在即,上次傷那麼多兄弟的仇還沒報呢。」肖亮說到這里一頓︰「你想去麼?這事我沒答應,來問你呢。」
鄭哲想了一會︰「你說呢?」
肖亮看看他︰「我來的路上尋思了一會,我覺得可以,張春明在客運站那邊開了小半條街的旅店,手里真是有兩個子兒的,你看他手底下的兄弟,哪個出門不是摩托車加bb機,而且你都不念了,現在又沒活干,總打短工不是個事,去他那也算是條出路麼……」
肖亮說的這些鄭哲也知道,但他不好意思就這麼直接答應。
他雖然年紀不大,可也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他們幾個人拜把子雖然鬧著玩的成分居多,但肖亮好歹是老大,別人在那邊一招手自己就過去,鄭哲實在拉不下這個臉。而這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些人都是真正的成人,還是純混的,自己之前根本就是小打小鬧,鄭哲覺得危險,可又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危險。
但肖亮想的很少,他看鄭哲半天也不說話,就在旁邊一直勸他,連旁邊的艾金都受不了,也加入促膝長勸的隊伍,最後鄭哲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鄭哲跟張春明見面又是隔了好幾天了。
張是個很年輕的男人,剛剛三十出頭,他的臉前一陣子剛被人豁開了一個大口子,右臉頰上被足足剜下去一塊肉,眼下新肉算是長出來了,可那臉依舊是凹著,顏色也同正常的皮肉不一樣,粉女敕女敕的,乍一看像爛臉似的,可實際上又不是。
張春明這幅尊容,讓剛見到他的鄭哲著實嚇了一大跳,可張春明卻是對鄭哲很滿意,他像是挑牲口一樣對著鄭哲又捏又問,甚至還看了鄭哲的牙,他發現這個年輕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刀捅出來的痕跡,也沒有被人打斷過牙齒,這是非常難得的,一把鋼刀剛剛開刃,還沒有任何豁兒,這就說明他在被用廢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會保持勇猛,這就是年輕人最大的好處,因為沒有閱歷,所以無所畏懼。
可實際上鄭哲並沒有像張春生想的那樣無懼。
鄭哲總是時不時的有種危機意識,他很怕警察,更怕殺人,對于刀子的運用他從來都是只用到那幾厘米的刀尖,再深了他從來不敢往里扎,他希望自己戰無不勝,但不希望自己殺無不赦,他只是想迫切的證明自己,並不想迅速的毀掉自己。
鄭哲就懷著這種矛盾的心情加入了張春明一方。好處來的非常快,很快鄭哲都得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工作,在張春明開的銀河旅店上夜班,一個月一百多塊還沒什麼活,但這樣他就不能回去跟顧小紅一起睡覺了,不過鄭哲覺得挺好,他正不想老跟他睡呢,他甚至懷疑前一陣子自己對他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是一起睡出來的,不睡了也就清靜了,因為顧小紅除了長的好也沒別的好,肯定是老在一起睡把自己的心態睡奇怪了。
而且在不回家睡覺的同時,鄭哲也開始對顧銘冷處理,他再也不像之前那樣跟在顧銘後頭絮叨,甚至很少跟顧銘交流,吃飯的時候也不說話,以至于很多時候倆人在家的時候家里都靜悄悄的。即便這樣,鄭哲越來越發現,自己管的了自己的嘴,卻管不住自己的眼楮,他總想往顧小紅那邊看,總想看,然後一看上了,眼楮就黏在上頭,止不住的看他,看顧小紅的下巴越發的尖,似乎沒剛來的時候那麼圓潤了,可一想自己的確沒有餓瘦他,難不成是要開始抽條長個了?
這麼一看鄭哲又覺得他好像比剛來的時候高了一點,那小棉襖裹在他身上,很好的顯出了他清寡細窄的腰,偶爾貓腰的時候能露出來一點皮肉,煮熟的蛋清似的,白的就不像個小子,白的就他娘的像個天殺的大姑娘。
鄭哲那麼希望他是個大姑娘。
那樣鄭哲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對她有點意思,正大光明的喜歡上她,最後等她長大了,再吹吹打打的娶了她。
只可惜顧銘怎麼也不會是個姑娘,他開始卯足了勁的長成一個大小伙子,對于鄭哲最近的奇怪反映,顧銘直接沒半點察覺,他只是覺得鄭哲好像忽然變的闊起來,家里的伙食越來越好,頓頓都有肉吃,這就讓顧銘很高興,他使勁的吃喝,抓緊長高,長高了就不用狗一樣的賴在別人家里,就能憑雙手出去掙自己的生活,也能回家,他家里還有很多他的好東西,走之前還跟他爸在家後院埋了一個大石榴,估計等他以後回去已經長成石榴樹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他回去之前那些長成的甜石榴都讓誰吃了。
鄭哲當然不知道顧銘怎麼想的,他正少男懷春手紙濕,欲.望之火徐徐的撩撥他本來就敏感的神經,所以他有時候就會別別扭扭的在顧銘身邊繞來繞去,也不說話,偶爾偷拿眼楮瞄顧銘,萬一不小心對上了,那臉瞬間就能紅成猴子 。
但在顧銘眼里顧銘只納悶鄭哲怎麼越來越蠢了,整天笨手笨腳的,到個水都能從茶杯里漾出來,就這樣的還混呢,早晚被砍死的貨。結果鄭哲非但沒被砍死,還混的風聲水起,初七那天他甚至騎回來一輛大摩托,全新 亮,一女把’發動機嗡嗡的響,別提多拉風了。
當時顧銘剛做好了午飯,他拿著油膩的鍋鏟站在門口,酸溜溜的望著鄭哲。
顧銘覺得鄭哲一天天活的可真快活,什麼都有,而他只能整天的在這個小院里給他洗衣服做飯,沒完沒了的收拾家,這種日子根本就不適合他,如果給他個混的機會,也許不會混的比鄭哲差多少。
顧銘自認為很有膽量,力氣又不小,他只是人不夠大,等再過兩年,他跟鄭哲還不定誰更厲害些呢。
鄭哲好幾天沒回家,髒的頭發都 了氈,他嘴角上叼著一根煙,大長腿叉在摩托車兩邊,低著頭給自己點上火後,鄭哲抬起頭,深深的望了一眼依在門邊上的,他的小伙兒。
幾天不見,鄭哲都想他了,他去了躺省城,見了很多漂亮的女人,其中還有張春明那個在舞廳唱歌的小馬子,每一個鄭哲都在心里跟顧小紅做了對比,要麼皮膚不如他細,要麼眼毛不如他長,總之顧小紅就是最漂亮的,養在他的家里,誰也看不見,他的美只屬于自己,他的賢惠也只屬于自己。
想到這里鄭哲越發得意,因為心情好,便破天荒的跟顧銘開了口,他把車把上掛著的一小包東西扔給顧銘︰「給你帶的,拆開看看。」
顧銘一貓腰接住了鄭哲扔過來的東西。
那玩意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重量,顧銘轉身跑回屋,火急火燎的拆開包裝,他很希望是一把折疊刀或者手槍什麼的,可拆到最後他只看見一堆花花綠綠的俄羅斯巧克力和女乃糖。
顧銘心里很失望,可還是抬起臉朝鄭哲笑了一下,跟他說了聲謝謝。
鄭哲給他笑的心花怒放,看他這麼有禮貌就更高興了,他歡歡喜喜的洗了頭,把自己收拾的干淨利索,等都弄好了,顧銘也端著做好的飯從廚房進了屋。
兩人坐在板凳上,圍著一個霧氣蒸騰的桌子開始吃午飯。
因為鄭哲沒說回來,所以菜比較少,只有一盤香腸塊炒土豆丁,外加一大碗無油蒸蛋,這對于一個東北人而言是個非常奇怪的搭配,鄭哲吃了十幾年的炖菜,跟顧銘住這些日子幾乎把這輩子的炒菜都吃了,炒白菜也就算了,土豆這麼適合炖的食物他也炒,更甚者連挺好個豬肉炖粉條都能讓他做成粉條炒肉,回頭還得罵鄭哲買來的粉條太難炒,說他兩句吧,這人還不樂意,那眼神簡直想活刮了鄭哲,這也就是他,換別人鄭哲早揍他了。
不過現在鄭哲已經沒什麼想揍他的念頭了,反而是越看越順眼,就像現在,鄭哲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夾,眼楮一直盯著顧銘,看他專心的地頭猛吃,眼睫濃長,鼻子也挺直秀氣。
正看的賞心悅目,結果顧銘吃的急,燙著了,粉舌尖兒卷出來一塊嚼過的香腸,黏黏糊糊的吐在桌面上,後來覺得浪費又給吃了。
鄭哲失望的放下筷子︰「你能不能別這麼惡心?」
顧銘低頭繼續吃飯︰「我怎麼惡心了?」
「吃東西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這要出門在別人面前你還這麼個吃法,多膈應人,也就我不嫌棄你,別人能不煩麼?這算是禮貌常識吧?你家里沒教過你麼?」
看顧銘不搭理他又來了一句︰「再說了,你長這麼斯文……你怎麼跟個糙老爺們一樣那麼不講究?」
顧銘抬頭看他一眼︰「你挺大個糙老爺們怎麼跟個娘們一樣事兒逼?」
鄭哲看他不但舉止粗俗,現在還學會了罵人,一顆心氣的突突直跳,飯也吃不下,干脆放下了筷子。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听不明白麼?」
「我說的都是為你好,我發現你這孩子為什麼這麼不服管呢?」
「這也算個事兒?你有什麼好管的?」
「不服管你就滾出去,我養你還他媽受你氣。」
「我年前不是跟你提了我要出去賺錢麼?不是你死活不讓麼?你現在又來嫌我?」
「我不是嫌我養你,我他媽一點也不嫌!我是嫌你不服管!」
「你有病。」
「……你再說一句?」
「說完了。」
「滾你媽的。」
「不滾。」
「滾!」
「行,你可別後悔。」
「……你他媽威脅我?你太陰損了吧?」
「不是你讓我滾的麼?」
「……你明明知道我那是氣話!」
「有病。」
「你再說一句?」
「說完了。」
……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對罵,越發來勁,鄭哲氣的臉紅脖子粗,顧銘臉上倒是很正常,他一邊吃飯一邊平靜的罵鄭哲,眼神兒尖刀一樣在鄭哲臉上劃來劃去。倆人吵了足足五分鐘,最後又是因為詞窮了,才雙雙熄火。
鄭哲發現他跟顧小紅之間的關系總是非常奇妙,很難一直好好的,每次剛要好的如膠似漆,總有點雞毛蒜皮的事讓倆人重新相互仇視。
但鄭哲轉眼又一想,人無完人,明珠染塵也是明珠,顧小紅再頑劣也是美人,他只要長的好就行了,這就不影響鄭哲拼勁力氣養他,也不影響鄭哲一廂情願的‘欣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