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哲本來已經做好生不如死的準備,結果發現這兩天過的還行。
顧銘除了不太搭理他,並沒什麼發狂的舉動,他只是整天趴在床上,病危似的,連續兩天都只喝了點米湯,不大說話,連東西都不大吃。
起初鄭哲還很擔心,後來發現顧銘的腳背腫了,估計是在養腳,至于不肯吃東西,該是還養了別的地方。
想明白之後鄭哲也放心了,不過嚴格來說,鄭哲那顆心在腔子里也不算放的太好,因為顧銘這副尊容總讓他想起那天晚上,哪怕鄭哲都想不太起來,只是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些細枝末節,都能讓鄭哲一顆心跳小鹿亂撞。
撞了三天鄭哲也不撞了,同時他的內疚之情也沒那麼重了,他不算是個太記自己仇的人,看見顧銘就難受一會,看不見顧銘的時候該笑笑,該吃吃,一點事都不耽誤。
但是鄭哲沒有放松警惕,他知道顧銘經歷了這種事,肯定更想走了。所以鄭哲回家回的總是很頻繁,甚至還偷偷的給院里的大門換了鎖,他很怕他一回家顧銘就不見了,好在顧銘的腳還沒有完全消腫,鄭哲每天給他搽藥的時候都少放點,希望顧銘好的慢點,這樣他就能多跟他呆兩天。
可惜顧銘還是好的很快,他那只饅頭腳慢慢的平了,又細又白,光潔如初,有一天鄭哲在外頭抽煙,看屋里的人鬼影似的來回竄,走路的姿勢已經與正常人無異了。
眼看著顧銘恢復了體力,鄭哲不撞的心又懸起來,他把家里所有的刀具都扔了,連針都不剩,扔完了鄭哲對著家里的玻璃嘆氣,生怕顧銘砸碎了玻璃來劃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窗戶都換成紙糊的。
因為家里沒刀,鄭哲做菜只能手撕,然而開春實在沒什麼能撕的菜,白菜就還好,要想吃土豆就比較麻煩,只能先把洗淨的土豆在灶台的尖角磕個豁,然後再徒手掰開。
掰了兩天鄭哲十分困擾,就想出來在外面買切好了的菜和肉再帶回家的好辦法,後來鄭哲一想,反正也是從外面買,干脆買熟了回來,也省得自己做。
買了一個星期後,鄭哲想起存折的事了。
他翻箱倒櫃的找了整整一下午,最後才萬不得已的去問顧銘。
鄭哲問的時候顧銘正在睡覺,然而鄭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在睡覺,因為顧銘雖然是閉著眼,聲音里卻沒有半點被吵醒的倦意,很淡漠的說他想不起來了,但是就在衣櫃里,不會丟了。
顧銘能跟鄭哲說話鄭哲還是很高興的,他手頭還有些錢,也不著急用,而且他找的累,想著過一陣子在找也沒關系。
顧銘整天趴在床上,仿佛蟄伏的獸。
他閉著眼不想看見鄭哲,腦子卻在計劃,他以前一想事情就犯困,現在卻不困了,怎麼想也睡不著,甚至到了該睡的時候也睡不著,很多次他在深夜睜開眼,听著現搭床上輕微的呼吸聲,然後輕手輕腳的起床,從鄭哲身邊悄無聲息的走過去。
他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呆了,也不打算等張春天一起走,他在鄭哲不在家的時候收好了自己的錢,別的什麼也不打算帶,準備一身輕巧的走。
從鄭哲的態度上看,顧銘很清楚自己不會跟這個人正常的告別,而且顧銘現在對他也毫不留戀,不需要告別,不能打招呼,打了招呼很可能走不了,鄭哲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多,有事也不愛出門,顧銘雖然閉著眼,卻都能听的見。
所以顧銘一直在養,等腳和後面都好了,他恢復體力,生龍活虎的,想怎麼跑怎麼跑,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鄭哲第一次發現顧銘不見的時候心都要裂開,擔心了許久的事終于發生了,然而他沒時間難受,趕忙把肖亮跟張驢兒都叫出來分頭找,而他帶著小眼鏡開著車找了好幾個地方,最後在檢票口將人摁住了,連扯帶抗的將顧銘塞進車里弄回家。
在車上倆人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打斗,甚至殃及了開車的小眼鏡,顧銘一腳將鄭哲踹到駕駛位,巨大的沖擊直撞的小眼鏡一頭磕在方向盤上,眼鏡片都被砸碎一個,害的那孩子只能眯一只眼將他倆送回家,此後見著鄭哲都繞道走。
由于車內的空間限制,鄭哲也施展不開,等到了家倆人都如魚得水,打的驚天動地,鄰里不安,鄭哲一邊驚悸顧銘的力量,一邊咬著牙強硬的壓制,他不想真跟顧銘動手,卻不得不跟顧銘動手,因為顧銘揍他揍的實在太狠了,如果鄭哲不反抗簡直要被打死了!
鄭哲簡直不相信這就是當初那個小不點的顧小紅,那時候顧銘細脖子細腳的,穿個小紅襖,鄭哲領著後領子就能提起來,然而現在這孩子已經長到了鄭哲的鼻尖,揪緊鄭哲的領子發狠的將他往地上撞,撞的鄭哲頭暈眼花,滿眼金星。
第一次交鋒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顧銘的手被蹭掉一小口皮,鄭哲臉頰紅的像涂了胭脂,頭上撞出兩個大包。
停止交鋒的原因是到了吃飯的時間,顧銘沒有空著肚子跟鄭哲打架的打算,覺得餓了就很自然的去廚房淘米蒸飯,做好了兩個人就開始吃,他倆在飯桌上也比較和平,除了沒話說,跟平時吃飯也沒什麼兩樣。
鄭哲本以為打完這一次,至少也能消停個兩天,不成想顧銘第二次的反抗比第一次還厲害。
別人都是三天一大架兩天一小架,這邊是每天必打,只要鄭哲抓到偷跑的顧銘,顧銘便拼命的揍他。
鄭哲起初還懇求他,給他道歉,到後來鄭哲被逼的沒辦法,揪著顧銘的領子,拿指頭戳他腦門︰「姓顧的,我告訴你,人是有耐心的,你在這樣我就揍你了,你別他媽以為我真不敢打你!」
顧銘掄圓了拳頭砸他的臉︰「我回我自己的家,你管不著我!」
鄭哲惱怒至極,回手就抽了他一個嘴巴︰「就要管!不許走!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我撿回來的!你也就是我的!我讓你走了麼!」
顧銘被抽的臉頰起紅,抬腳將鄭哲從自己身上踹開︰「不許走?你算老幾啊?」
「我算老幾……你管我算老幾呢?我算老幾我也不告訴你!」鄭哲實在是不擅長吵架,他憤怒的時候根本沒多余的心思組織語言︰「……你他媽就不能坐下來平靜的說話解決問題麼?非要這麼動手?」
「我不喜歡听你說,也沒什麼好說的。」
「誰說沒什麼好說的!有!我有很多話要說!」
顧銘听鄭哲有話要說,臉色發白︰「千萬,千萬別跟我絮叨,趕緊滾!」
「……顧小紅,你怎麼這麼冷血?」鄭哲不是傻子,他看得出那雙眼楮里濃烈的厭惡,這讓他心里擰著勁的翻騰,翻騰的他熄了火,泄了氣,鼻子眼楮都酸溜溜的︰「我有這麼惡心麼……」
顧銘整個人忽然發了狂,惡鬼一樣撲了上去︰「閉!嘴!」
就這樣,鄭哲想盡一切辦法,打算先暫時留住顧銘,然後再想個折中的處理方式。
可事實上他根本沒時間盤算,顧銘跟他打了整整一個月,一天都沒落下。兩個人的單挑技術在高強度的練習下突飛猛進,家里的東西基本上被碎的瓷勺都不剩,飯都沒法做了,因為連炒菜的勺子都在鄭哲脊梁上砸成兩截,鄭哲現在已經不敢跟顧銘一個屋子睡覺,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敢在家里睡覺,實在困的難受,鄭哲就拿兩把凳子去廚房,將門反鎖上,守著灶台對付一宿。
鄭哲起初只是單純的憤怒,然而現在在憤怒上也加了一層恐懼,他真是有些害怕顧銘,以前做夢夢見顧銘都是美夢,現在夢見顧銘他都能嚇醒。
因為顧銘的關系,鄭哲幾乎很少出門,精神越來越差,眼下青黑,面皮發灰,可顧銘不一樣,他每天能吃能喝,休息又好,總是力大無窮,加上又手狠陰損,冷不丁抄起瓶子就在鄭哲頭上砸個粉碎。
鄭哲覺得顧銘要瘋了,也要把自己氣瘋了,他實在是力不從心,又打夠了,就只能把顧銘扔進菜窖關起來,先讓彼此冷靜冷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