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沒什麼大事,去醫院做了檢查,最嚴重的癥狀就是有點輕微的腦震蕩。
鄭哲跑前跑後的繳費取報告,不跑的時候就站在顧銘所在的病房外頭玩手機。
他不知道現在黑社會里流不流行來醫院補刀,所以很是緊張了一會,但沒多久鄭哲便想明白了,顧銘這次受傷不是跟人結怨,應該沒人會來,而且他也不需要擔心多久,他來之前就給張春天打了電話,估計這幫人很快就能到。
閑著的空擋,鄭哲回想起當時的場面,覺得顧銘挺有種的。
有這種想法鄭哲自己一時間也不能適應,他對顧銘的認知從來都停留在臉上,他就像望著個美麗的盒子,起初光看外頭就喜歡上了,現在這個盒子打開了,從里頭掏出幾樣東西,鄭哲沒見過的,卻也挺喜歡。
但也有討厭的,鄭哲來的路上一直都很想訓顧銘兩句,但好幾次嘴都張開了,可看見顧銘那張懨懨的小臉,就還是咽回去了。
顧銘因為頭部受傷,中途吐了好幾次,懷了孕的女人似的,一陣陣的干嘔,搜腸刮肚的將胃里那點好東西倒了個干淨。因為他還打著針,鄭哲一見他從病房里直沖出來,便收起手機跟上去,接過吊瓶高舉著跟在顧銘後頭跑進了衛生間,等顧銘吐完了再出來,又將吊瓶還給他,顧銘自個兒上病房里頭呆著。
病房里並非沒有人,反而是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吵的顧銘腦仁疼。
他本來頭暈,心里又煩亂,正盤算著閉目養神,可這群人就是不讓他如意,非要嘰里呱啦沒完沒了。顧銘有些忍不了,便睜開眼,掃視病房,最後將目光停在聲音的來源處——一對母子。
這對母子一直在互相抱怨,又都是伶牙俐齒的,半天分不出個勝負,所以就沒停止過對吵。從對話中大概可以听得出這位石姓少年大概是怎麼摔的,此人似乎站在沙發上踩了個空,後腦勺磕在牆上,撞出一個大包,而後又從沙發上跌下來,額頭又撞了個大包,兩包相對,加上頭發又比較稀少,乍一看有點像壽星老兒。
顧銘看著這個小壽星老兒,覺得他頭發稀少很可憐,就強壓了心頭怒火,閉上眼楮繼續忍受著娘倆的聒噪。
張春天很快就過來了,不過他本人沒第一時間出現,先涌進來的反而是好幾個小弟,張春天是後進來的,他跟門外的人打完招呼後,這才趕忙跑到顧銘面前來長吁短嘆,問這問那。
他至少說了三四十句,顧銘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張春天閉了嘴,顧銘才木著臉轉向門口︰「他走了?」
張春天愣了半晌,明白過來了,就點點頭︰「走了。」
說完張春天在周遭病人的頻頻側目中稍揮了手,示意那幾個小伙子出去,他稍微側了身,坐在顧銘旁邊,對顧銘做了很仔細的一番觀察︰「你倆不對勁。」
「哦,」顧銘後腦傷口癢的狠,他抬起手擱著紗布用兩個指頭搔了一下︰「我不想在這兒養傷,回家。」
因為工程的事解決了,顧銘一時間也沒什麼大事。
生意上瑣碎的事就讓張春天去處理,崔茂銀每天中午來跟顧銘吃一頓飯,說說外頭的形式,大意是顧銘那天的舉動外頭已經傳的瘋魔了,成了顧銘單刀赴會,強退一百多號人,總之是名聲大震,成了不少小混子的楷模了。
顧銘听了沒太大感覺,他覺得崔茂銀這話里吹牛的成分居多,但他懶得戳穿,他現在無事一身輕,在家里養的也挺開心,暫時也不想出去拋頭露面。
顧銘很快就不想吐了,也不暈了,身體康健的同時,他開始著手干自己喜歡的事,可他又幾乎沒有任何喜好,唯一有點興趣的就是自己在家做飯,于是顧銘便整天在家變著樣的給自己做好吃的,隨著他的小弟們一袋一袋子的往回買食材,顧銘的廚藝大幅度精進,他甚至還自己琢磨著研究出了幾道新菜色,比如青椒炒驢筋,紅燒土豆驢,味道還算不錯。
就這麼在家炒了幾天菜後,鄭言忽然上門了。
鄭言是通過張春天找上門的,他在鄭哲那兒學會了打電話,鄭哲給他買了一張卡,本來用作跟鄭哲和家里的聯系,然而鄭言從不給他們打電話,他被鄭哲帶走的那天見張春天給顧銘打電話,死活央求著記下了顧銘的號碼,可他實在太蠢,記錯了,回去後怎麼也打不通,一度讓他很傷心,他頭一次交道這麼合他眼緣的人,結果就這麼相忘于江湖了。
可即便這樣他也不死心,鄭言這人沒別的特長,就是不服輸,他拿出當年鑿壁偷光的勁頭,絞盡腦汁的在家里想著要如何找到顧銘,因為鄭哲經常不在家,留給他很多錢叫他點外賣,鄭言餓了好幾頓,攢錢當車費,出門打車找顧銘,跑丟了好幾天,給鄭哲打電話,被接回去後還不死心,最後總算憑著零碎的描述找到了顧銘的茶樓。
他到了茶樓也沒人認識他,硬生生在那邊頓了半天,又蹭茶又蹭茶點,最後服務員受不了了把張春天叫過去,張春天一見他也很納悶,等鄭言道明原因後,便好心腸的將人送上了門。
顧銘見了鄭言沒有排斥的反應,甚至有些默許的成分。
他雖然習慣一個人,可其實也挺喜歡有人陪著他,他是那種沒人陪就算了,有人陪就當然好,可是包括張春天在內沒有人能願意一整天都陪著他,這不趕上他心情好,這個傻東西又來了,顧銘也沒把他踢出去。
鄭言像個撒歡的大金毛,在顧銘家里到處亂竄,恨不得顧銘上廁所都跟著。
他簡直幸福要狂吠,他的朋友非但沒對他拳打腳踢,還給他做飯吃,還做的那麼好吃,他這些天食欲不好,這會兒狂吃了兩大碗,撐的跑也跑不動,只能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消食。
沙發前有個很大的茶幾,上面的果盤里放了許多時令水果,披紅抹綠,看的鄭言直犯饞,于是他又像個地鼠似的把那些鮮亮的水果捧在雙手里,閑不住的開始挨個磋磨。
顧銘吃飽了飯沒事,便雙手枕著頭,躺在沙發上平胃。
地板上的鄭言也不閑著,他大丫鬟一樣跪在地板上,一會剝個橙,兩會兒削個梨,最後又用水果刀切成一小塊一小快的往顧銘嘴里塞。
顧銘知道他做出這種舉動是因為腦子缺弦兒,他雖然大多時間比較配合,偶爾也嫌棄︰「傻東西。」
他一這麼說,鄭言就要回他︰「就你尖。」
鄭言跪了一會膝蓋痛,便改成盤腿。
顧銘很快被他喂的鼓了肚皮,吃不下了,他又開始自己吃,邊吃邊看電視,這會兒他看見電視里演親嘴兒,先是嗤嗤笑了一會,後又側過臉去問顧銘︰「弟弟,這倆人干啥呢?」
顧銘轉過臉,看了兩眼,不以為然︰「這個男的喜歡這個女的。」
鄭言咽下嘴里的果肉︰「喜歡就能親啊……哎呀看來我媽跟我哥都不太喜歡我……那有人親過你麼?」
顧銘又想了一會︰「有。」
「也是啊,你這樣的肯定很多人喜歡你,那我也挺喜歡你,咱倆也來親個嘴吧。」
顧銘冷哼一聲︰「只有情人間才能這麼干。」
鄭言若有所思,他那個銹住的腦袋反復的思索,足足想了一分鐘,後又恍然大悟︰「這麼說,你也有情人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麼被親?不是情人間才這麼干麼?」
顧銘不想說了,便沉聲厲喝︰「閉嘴。」
鄭言依舊沉浸在顧銘沒有情人對象這個念頭里,他認為這樣不行,男大當婚,他跟他哥已經剩下了,顧銘這麼會做飯可不能剩下,于是他接下半天都在顧銘耳朵邊叨叨,像個老媽子。
「沒情人怎麼行,你趕緊找個吧,不找就白瞎了。」
「……」
「要找可得趁早啊,晚了好的就都讓人挑去了,越早越好,年輕人都比較單純,不會騙你,愛,我就覺得我現在比小時候復雜了,我小時候,真是很單純,看見個帶白花的小姑娘都動了心,我想她想一年呢,現在這事我真不會干了,我長大了……」
「……」
鄭言說著說著腦子就活泛起來,他的滔滔不絕的對著顧銘大講特講︰「有沒有相中的?沒有相中的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吧,唉,你看我這操心的命,我跟你說,我哥也這樣,挺大歲數不找對象,他到現在還不結婚,我媽老跟我面前念叨,你說我這樣的沒人要,我哥還行啊,咋也沒人要呢,要不你倆搭伙一起找對象吧,回頭找不著也能當一對兒飯搭子,反正你做這麼多你自己也吃不完,哎媽呀,這辦法絕了!就這麼定了!你倆搭伴兒找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