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天尿完尿從洗手間出來,剛探了個頭就發現過來的小貓一行人,又立刻觸電似的縮回去。(鳳舞文學網)
他靠在牆壁上,听那幫人越來越近,嘴里還不干不淨的罵。
「貓哥,我頭一回听說同性戀……」
「我他媽也頭一回,真他媽惡心,看他倆我都鬧眼楮。」
「大田,你說倆男的能怎麼弄啊,這……這沒法弄啊……光戀愛不上床啊……」
「上,怎麼不上,我跟你說你沒蹲過監獄,我操.他媽的我在看守所那一年可見多了,後半夜經常有干起來的,捅屁.眼,不多說了,說了我都直干噦……」
「哎呀媽呀那地方那麼小行麼,得多疼啊……你說的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看顧銘挺好看個小伙兒,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玩這個呢,髒不髒……」
「人不可貌相,我看顧老大長個娘們臉說不好還是被捅的那個呢,操這幫死玻璃,我一想起兩個男的親嘴我都恨不得上去抽他倆……」
「都他媽閉嘴!老子打電話呢!」小貓怒吼一聲,後又音色沉郁︰「那什麼,妹兒啊,我跟你說個事,你可要挺住……」
……
小貓那撥人越走越遠,張春天在牆壁上靠了一會,眼珠轉了轉,接著又急火火的往包間跑。
顧銘被老陳灌多了,在包間里酣睡不醒,一群人看他睡覺沒辦法只能臨時換場去別的地方唱,這不老陳走了,武兒跟大偉下去送,他負責抱顧銘下去,不料就這麼一個上廁所的功夫就出了亂子。
血液一浪一浪的往張春天的腦門上涌,他幾乎是撞著進門,不料正好看見顧銘跟鄭哲正兩相對望,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發現沒人發現他,又使勁的咳了一聲。
顧銘別過頭看著他,臉上的一層,想來該是汗。
張春天看看他倆,又想想小貓的話,忽然恍然大悟,百感交集。
他喝多了酒,但此時的腦子還算清醒,他仔細的回想之前顧銘在這事兒上的種種端倪,包括對女人沒興趣,莫名的跟鄭言親,他雖然震驚,但現在一想也覺得合情合理。
張春天張了張嘴,像是撞破了他兩個哥們的奸.情,尷尬無比︰「啊……怪不得你倆老一陣好一陣……那什麼,你倆是完事是沒完事啊?在這兒還是在外面啊?」
看顧銘不說話,又故作輕松,生怕他倆尷尬︰「沒什麼,你不用有壓力,咱都是哥們,我不嫌棄你……那什麼,要是快的話,那我就去樓下等你,要是慢的話,其實不如去開房,在這人一個小時也挺貴,比開房便宜不了多少……」
顧銘臉上出現了一點迷茫,他微微一歪頭,張了嘴,吐出一小塊融化的冰來︰「啊?」
張春天揣測顧銘的意思,又如夢初醒︰「我明白了,我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說完他轉身走了兩步,回過頭,表情復雜︰「老鄉,照顧好我大哥,我們把他交給你了,要盡興啊。」
顧銘意外的沒有繼續倒頭睡,反而坐下了,從衣服里抖出好多冰塊來。
鄭哲剛才給顧銘踹了胃,他撅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總以為他的胃要碎了,他要嘔血了,結果他張開嘴,除了反出一股酸水來,也沒別的東西。
鄭哲翻了個身,坐在地上,頭頂的鐳射光點落在他臉上,色彩斑斕,卻不喜慶。對面的人收拾好褲子,撩了兩下自己的衣裳,試圖系扣子,然而鄭哲剛才撕的太用力,崩掉了好幾顆扣子,上頭只剩下零星兩顆,還都是在下擺。
鄭哲眼看著那雙細手在身上找了半天,模不著扣子,還上褲兜兒里模了兩把,最後又放棄似的垂下來。
顧銘睫毛顫動,氣息紊亂,細白的食指毫無節奏的敲擊沙發,半晌才說了一句話,還是沖著鄭哲︰「你過來。」
鄭哲听他舌頭發硬,便猶猶豫豫的起身。
他很仔細的觀察顧銘的臉,然而他發現除了能看出顧銘醉酒也實在看不出別的,對面的人面色沉靜,只有紅暈,沒有憤怒。
但鄭哲還是選擇邊走邊解釋,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雖然委屈,但也不準備跟顧銘硬吵。
他指指外頭︰「剛才來了一大群人,你都看見了是吧……我听他們說話很沖,怕是來找你麻煩……你剛才又一直在睡覺,我實在叫不起來……」
說完了他又指指冰桶︰「恩……我是塞了兩塊冰,但我發誓不超過五塊,哎,你可別看這個冰桶空了,那是我太著急不小心都灑沙發上了……」
鄭哲走的再慢,這時候也到了顧銘跟前,他小心翼翼的坐在顧銘旁邊,又往後移了移︰「我撕你衣服也絕對不是想對你干什麼?外面那麼多人?你說我能麼?我也不缺心眼呢?顧銘,咱們有話好好說,不要一見面就動手……」
顧銘擺擺手,示意他閉嘴。
接著又轉而跟他招招手,表示他可以近點。
鄭哲看顧銘擰著眉毛,嘴角緊抿,覺得不太對勁,便湊上去觀察他的臉︰「顧銘?」
顧銘的臉開始緩緩褪色,包括他嘴唇上的紅,臉頰上的赤,而後他又像是忽然忍不住似的,下巴一沉,緊接著將那一口吐全捂在手心里。
鄭哲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讓顧銘趕緊離他遠點。
然而他沒辦法不管,只能拿了冰桶過來︰「吐這里!操……你他媽有好事怎麼不叫我呢……」
鄭哲在顧銘哇哇的嘔吐聲中別過頭,盯著牆上的壁畫,喉嚨也發癢,總覺得胃里有東西要往上漾,幸而顧銘吐的不很多,很快就結束了。
等沒了動靜後,鄭哲捏著捅邊兒把那東西塞桌子底下,轉過頭正好瞧見顧銘在用袖子擦嘴,手還在衣襟上抹了兩把。
鄭哲看的糟心,忙直腰起身︰「行,顧銘,我還有點忙,先走了。」
顧銘有氣無力︰「你跪下。」
鄭哲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跪下!」
鄭哲從嗓子眼里哼了一聲,樂出了聲︰「你開玩笑呢吧……」
他兀自的笑了兩聲,垂眼看看顧銘,站了半晌後,他斂去嘴邊的笑意,試探著單膝跪地︰「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媳婦和娘親,你說你是哪個吧?」
顧銘自然听不懂,他抓著鄭哲的領子,啪啪照他的左臉就是兩個大耳帖子︰「找打!找打!」
鄭哲目瞪口呆︰「大哥……你喝多了吧,我招你惹你了,我這回啥也沒干,你干嘛啊……」
「你撕我衣服。」
「操,剛才不是跟你解釋了麼?大不了賠你一件,多大點事……你打人算怎麼回事?你以為我是你小弟啊,你他媽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你是鄭老六。」
啪!
「我日你爹……姓顧的你要再打我一下我肯定還手,別說我沒警告過你!」
啪!啪!啪!
「呵呵,顧銘,你喝多了,我不會跟你一般見識的。」
兩個人對著比劃半晌,顧銘要打鄭哲,鄭哲不讓他打自己,斗爭直到外頭有人敲門進來才結束,男服務員電線桿子似的杵在門口,愣愣的望著他倆,提醒因為退房間的關系,已經該打掃了,希望二位能盡早離開。
鄭哲的領子給人死死的攥著,他跪在地上,沖服務員抬抬手︰「你先出去,我把這兒解決了就走。」
話音剛落又去捏顧銘的臉,他捏的很輕,幾乎算的上是刮,他的指月復刮著顧銘的臉蛋兒,刮他的鼻梁︰「別鬧了,丟人不丟人,走走,我送你回家。」
顧銘躲了他的手︰「我是不會讓你送的。」
「行,不送,走吧,你先松手……」
顧銘垂頭看看自己又髒又破的衣裳,又看看鄭哲的,眼楮里接著有了光︰「咱倆換衣服。」
鄭哲相當不願意︰「憑什麼啊?不他媽換!我等會還得見人呢……」
顧銘攢足了勁給了他一個眼錘︰「給我月兌!」
鄭哲惱火的盯著顧銘,眼楮瞪的銅鈴一樣,可他氣來的快,消的也快,並沒有跟顧銘對峙多久就服軟了。
雖然現在是初夏,但鄭哲怕晚上風涼,在襯衫外頭加了一個薄款的斜紋西裝外套,他抬起手解了扣子,接著月兌給顧銘︰「穿吧。」
顧銘搖搖頭,盯著鄭哲身上的小襯衫︰「你讓我光膀子穿麼?我要里頭的。」
鄭哲迎著他的目光︰「你是不是有點過分?」
顧銘神情冷寒,猛一抬手,但還沒來得及落下去,對面就變了主意。
「月兌就月兌,這都不是事。」
鄭哲低頭解自己的襯衫扣子,從下到上︰「你松手啊,你不松手我怎麼月兌,再說了你不月兌麼?你要把我的衣服都套你那外頭?」
顧銘像是被提醒了似的,松開鄭哲開始月兌自己的衣服。
兩個人面對著面,很快月兌成兩個光膀子,顧銘穿鄭哲的襯衫時才對這種赤.果相對反映過來,他抬腳給了鄭哲一下,語氣冷淡︰「看什麼看,閉上眼。」
鄭哲月復誹想你哪兒我沒看過啊,但他好漢不吃眼前豆腐,閉了眼等了片刻︰「穿好沒?」
半分鐘後,顧銘的小細嗓子在對面響起︰「妥了。」
鄭哲睜開眼,愣了一下。
兩個人的個子沒有差很多,可因為顧銘的體型單薄,肩膀也窄,所以他穿鄭哲的衣服實在是像是褂子,但這些鄭哲也都不關心,他只關心顧銘將他那兩件衣裳全套上了,一件都沒給他留!
鄭哲無助的捂住身體︰「那我穿啥啊……」
顧銘低頭扣扣子,半天才看一眼他那件沾著穢物的衣服︰「這個。」
鄭哲這次很聰明的沒有用強。
他好聲好氣的跟顧銘商量︰「顧銘,真不行,你把這個外套給我吧,我求求你了,我這樣沒法出門,真事,我不是嫌你髒,是你衣服我肯定穿不上,求你了,把我衣裳還給我一件,看在我好心幫你的份兒上行麼?」
他一邊商量一邊扯顧銘的袖子,拖著顧銘的胳膊不讓他走,好說歹說的把那個兩粒扣的小西裝從顧銘身上扒下來穿自己身上。
鄭哲站直了身體,一陣心酸。
這個西服是他跟吳江舟在本市新開的陽光百貨買的,價格昂貴,款式風騷,因為是修身剪裁,只有兩粒扣,開叉到胸下,平時穿襯衫覺得很好看,可光著膀子的時候實在是有些像變態,鄭哲別別扭扭的將外翻的西服領子往胸口折,試圖多擋點肉,然而顧銘卻像是失了憶似的,站在包間門口,長出口氣。
他抬手一揮,派頭十足的往出走︰「走!」
鄭哲捂著胸口跟在他後頭出門︰「……你不是說不讓人送麼。」
顧銘沒理會他,只步履踉蹌的下了樓,鄭哲本來是往自己的包間走,見這光景又實在不放心,便跑進包間取了手機跟錢包就竄出來了。
吳江舟滿臉通紅的抱住他的腰︰「你上哪兒去了?我們到處找你!」
鄭哲使勁的從他懷里往出掙︰「上廁所沒帶紙,放開我,我還要回去蹲。」
從包間里跑出來後,鄭哲在門口遇見的顧銘。
他眼看這這小子一臉茫然的站在台階上,雙手環胸,手里還捏著電話。
鄭哲湊過去看了一眼︰「張春天先走了,我送你吧。」
顧銘搖搖頭,接著將沒電了的手機放進口袋,邁著步子往外走。
鄭哲跟在後頭︰「你還要走回去麼,別鬧了,我跟你說現在劫道的可多了,還劫色呢,連男的都劫。」
顧銘不動聲色,執意往前走,不覺間倆人穿過停車場,從ktv走到馬路邊。
鄭哲跟了一路,最後看見顧銘停在公交車站旁邊,頓時心生佩服︰「你真行,真有種。」
一分鐘後拐過來一輛末班車,司機見有人等便剎車停車,車門大開,顧銘抬步上車的時候鄭哲也心死了,正打算轉身回去,不料卻听顧銘喊了他一聲。
「我沒帶錢,你先借我點。」
鄭哲聞言轉過頭,緊跟在顧銘後頭上去,他靠在扶手上掏錢包,司機猛一腳油就開出三米多遠。
鄭哲頓了一下︰「師傅,我有車,我就送送他。」
司機看他一眼︰「不早說,這不能停車,下一站吧。」
顧銘拍了他一巴掌︰「給錢啊。」
鄭哲頹然低頭,從錢包里翻了翻,他今天下午出來的時候去銀行剛提了錢,到現在一分沒花,自然都是一百元的整錢。
他本想跟司機商量一下,不料他口還未開,顧銘動作卻是快,從里面抽出一捏往投票口一塞,接著就上頭後去找地方坐了。
鄭哲的手都插.進投票口了。
他絕望的夠了兩下,眼看著那幾張百塊大鈔落個沒影兒,又抬頭看看司機︰「師傅?能找零麼?」
「不能找零。」
鄭哲滿嘴的髒話憋在心里︰「師傅,你是我見過最黑的車,真事兒……」
司機師傅睨他一眼︰「你看看你穿的那個樣子吧。」
事已至此,鄭哲不想吵架,只裹緊了衣裳,垂頭喪氣往後走。
他大喇喇坐在顧銘旁邊,長腿一伸,擺明了擠他,他憑什麼不擠,他就是要擠,就是要站他便宜,這小子作了他一個小時,他也得享受享受。
只是他沒享受多久顧銘就睡著了,連鄭哲問他到哪站下都不醒,不過鄭哲也不很介意,想著坐到末站再打車回去,能跟顧銘多待一會他也挺高興。
海風從車窗里灌進來,月色之中,星光之內,顧銘黑發凌亂,額頭光潔,只有鄭哲一個人能看見他臉都多紅,只有鄭哲一個人知道自己心有多亂。
車速漸快,車外影影綽綽,車內搖搖晃晃,鄭哲驟然生出幾分醉意,幾分幻覺,他像個十七歲的毛頭小伙子一樣砰砰砰的小鹿亂撞,哪怕這不是他的溫柔鄉,只是他的英雄冢,他卻依然毫無顧忌的情動不悔,兀自陶醉。
「哎,你是裝的,還是真喝多了耍酒瘋?」
鄭哲側臉著顧銘,看他睫毛濃秀,嘴唇櫻紅,他想上去親他一下,可又實在不很敢,只能訥訥的問︰「你要是不回答,那我就當你是裝的。」
顧銘闔著眼,歪在椅背上,吹著風,依舊在睡。
看顧銘不做聲鄭哲又有點來勁︰「裝的吧,這麼快睡著了?你說你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了?啊?你看你這樣絕對是有點意思。」
「……」
「……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呢,難道是因為我睡了你兩次?你不生氣了?」
「……」
「你要是實在不喜歡我以後改就是了……再說我那都是有原因的,第一回我是喝太多了,而且我到現在都不記得起因過程!第二次我……我那是被你氣的!你知不知道嫖.娼犯法!你怎麼能去犯法呢!」
……
因為路過的站牌基本上沒人,師傅著急回家,基本上一路不停,踩著油門使勁的往前跑。
鄭哲說了一路,一路顧銘都沒有回應,起初鄭哲沒感覺,到後來就有點不爽,這使得他說話的聲音越發的大,到最後他越說越生氣,他氣的心口冒火,幾乎要跟顧銘吵起來︰「哎,哥們,裝呢?裝睡呢?我這麼大聲你都不醒誰信啊?」
他直著嗓子吼了一句,看顧銘依舊睡著覺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唉,顧銘銘,顧小紅,跟我在一起吧,跟我在一起吧,跟著我多好啊,我可以養你!我可以帶你去北邊旅游,去鐵嶺,去長白山,去大興安嶺,我帶你去抓野雞,你不是很喜歡麼?還有你不是喜歡吃紅腸麼!我都記著呢……你都忘了麼!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6哥,你那幾個地方連我都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