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在北江並不算太富裕的城郭,大部分是以種田打漁為生的普通百姓,連公主的名號都不十分清楚,自然對這類皇室的緋聞也不甚感興趣,天下姓姜還是姓別的與他們都沒有太大的關系,只要不起戰事不生災害,他們的日子就會這樣簡單的日復一日重復下去。(鳳舞文學網)冰@火!中文
紫陌能在江中停留這樣久,不僅是因為它瀟瀟暮雨子規啼的風貌,還有的便是它不管身外事的安寧生活,無論是怎樣的風起雲涌,傳到江中也不過就是茶余飯後的一句閑話,再無其他。
早秋菊花盛開的時候,紫陌教著程昱之釀菊花酒,埋在院子里一直到八月中秋這日才啟出來,拔開塞子,一股濃郁的菊花味便溢滿了整個園子。
紫陌首次嘗試制作月餅,用得模子是修遠畫的花樣,程昱之親手刻制的,上面有「月圓人圓」的字樣,一圈圈地繪上花紋,樣子十分討喜。
缺乏烹飪細胞的人笨手笨腳地將去皮剁碎的棗泥封進加了雞蛋和糖的面團里,小心翼翼地捏上口,還沒等用手團圓,餡兒就從另一側擠出來了,如此漏漏補補折騰了好一陣,程昱之的面前已經一色擺開了好幾個精巧圓潤印著精美花形的月餅,修遠也長吁一口氣做出了一個樣式挺不錯的,一側燒火的秦軻側頭看了一眼滿臉頹敗表情的紫陌,臉上帶了幾分由衷的同情。
院中賞月,酒餅飄香,四人席地而坐,把酒換盞,吟詩弄月,行酒令玩竹牌,不亦樂乎。
晉鄴城楚府,楚塵桓從馬車上走下來,眉目之間有淡淡的疲態,抬首見府中燈火高懸,人聲喧鬧,闔眸緩了一下,再睜開眼便又是平日里別人眼中風度翩翩瀟灑自若的楚塵桓。
皇宮大殿上,姜戎仰頭喝下一杯佳釀,嘴角勾著一抹笑,眼神愈發的邪氣逼人,左右美女環繞,敬酒奉果不亦樂乎,姜戎毫不避諱滿殿文武的復雜眼神,放肆調笑,身邊暗香浮動,心中悲涼如夜。
南邑周縣令府,佩蘭自飲三杯酒,又用三杯酒澆地,雙眼盈盈淚閃,眉目間是揮之不去的決絕神色,甩手摔碎酒杯,在月色徜徉中走出周府大門。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閑話悠然的日子最是看不見痕跡,只覺得不過是轉眼間便已入了冬。
江中的冬天是沒有雪的,這一點同紫陌的家鄉相似,卻也讓她很遺憾,沒有雪的冬天實在不像冬天。
「吳嶺橫亙東西,江中在南側難免天暖無雪,若想看雪也不難,只要到山北側去就是。」程昱之如是說。
修遠入冬還是頻頻熬夜,以至于染上了風寒,如今雖然已經好了,但還是不宜出門到寒冷地方去,紫陌思來想去決定留下秦軻與修遠在家,自己和程昱之一同去吳嶺山脈北面去看霧 。
乘車不便,程昱之便牽了一匹馬來,上馬的時候紫陌問了一句︰「你夫人不會不高興吧?」男女同乘一騎在江中有些于理不合,她若不是穿得多又蒙了面,斷然不敢如此。
程昱之聞言笑笑︰「你不告訴她就行了。」
兩人清晨乘著一匹馬從江中城出發,上了吳嶺的小路,一直走了三四日才走入白雪皚皚的那半山中。
看到面前來之不易的雪景,紫陌來日奔波的勞累一掃而空,踏著沒到小腿的松軟白雪開心的大呼小叫,仰頭看樹枝上垂下的冰凌在藍天白雪下熠熠閃光
一聲長啼,紫陌只看見自己所站的那棵樹上有矯捷的身影一閃而過,耳邊傳來樹掛冰墜的清脆聲響。
程昱之眼明手快上前將她護在裘袍下,冰稀里嘩啦地落了兩人一身,有的掉進脖子里,涼的紫陌縮了一下脖子,等到耳邊沒了動靜,她剛想抬頭看看,被程昱之按住。
「小心有冰凌落進眼里去。」程昱之提醒道,將她帶離了樹下,到了空曠的安全區,紫陌才敢抬頭尋找方才樹上一閃而過的身影,結果在另一棵樹梢上發現了一只正朝他們齜牙咧嘴的猴子。
原來它就是始作俑者,現在居然還躲在樹梢上肆意挑釁!
紫陌勃然大怒,彎腰抓了一把雪團成雪球就朝猴子擲去,猴子靈活一閃,躲過了襲擊,愈發得寸進尺的示起威來,紫陌看著它的大白牙哭笑不得,拉著程昱之一起用雪球左右夾擊直把猴子嚇得從這棵樹上跳到那棵樹上,最終因為寡不敵眾,一溜煙兒就閃沒了影子。
晚上兩人在山洞中休息,紫陌听著雪落的聲音,像是棗花落下時那般安靜的聲音,心中涌起一種慶幸的感覺︰如果不是當時毅然離開了晉鄴城,就算是錦衣玉食尊貴無比的過完一輩子,也永遠不會有現在靜听雪落的安寧滿足。
人在一生中要面臨許多選擇,你不知道走得那一步是對是錯,只有走過了,切身經歷過才能最終下定論。本末不能倒置,一切不能重來,與其絞盡腦汁去選擇一個可能對的,不如說服自己不要去後悔做出的任何選擇,至于結果如何,欣然接受就是。
听著落雪的靜靜聲響不知不覺睡去,再醒來時紫陌只覺得手腕處有異樣,溫溫軟軟的一小坨褐色絨球在微微顫動,緊靠著汲取她身體的溫暖,紫陌僵著身子不動只垂下眼去打量才發現竟然是只塌著耳朵的兔子。
感覺到人動了,兔子一個激靈就要躲開,紫陌比它反應還開,雙手向上一撲,就把它牢牢抓在手里了。
山里的野兔子,黑亮的眼珠像汪著水的珍珠,掙扎起來力道十足,紫陌費力抓著它又要防止被它胡亂撲騰的爪子劃傷手,得償所願地模了模兔子絨絨的小腦袋,滿足地松開雙手,說一聲︰「去吧。」那兔子得了自由,後退一蹬,很快就消失在雪地里。
紫陌看著它倉皇逃竄的背影,心里一陣好笑,外面的天氣實在冷,她呆了一會兒覺得胸口憋悶,索性出洞找一大早就不知干什麼去了的程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