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對手放在眼皮子底下雖然會影響心情,但確實比讓她在看不見的地方捅刀子要讓人放心。(鳳舞文學網)
一般按照主人待客之道,如月落這般的要住進她府上,必定也能混一個相當不錯的院子並若干侍女細心伺候著方能顯出一國公主的氣度來,然紫陌雖是簌傾公主的轉世,這些年長在貧民之家對于所謂氣度早就沒了什麼概念,身兼司徒淨天言傳身教數年,除了一身好醫術外,更是將恬不知恥學了個十乘十,從前礙于那點臉面和對司徒行徑的鄙視她一直致力于做一個正常的好人,如今踫上了前世的死對頭,紫陌反思了一番決定忽視臉皮這種東西,便心安理得的將身嬌肉貴的月落安排到了一個小破院子里去。
偌大的公主府到處富麗堂皇,想找出這麼一個又偏僻又破爛的小院子委實不容易,卻還是被她給找出了這麼一間——淡然地吩咐著人將原本堆在房中的破木板爛案幾搬走再稍微收拾一下,紫陌聞著這一屋子揮之不去的霉味,覺得這地兒收拾收拾還挺不錯的,別的不說,配個月落在她看來已經算綽綽有余了。
照簌傾那一世真實情況來看,她該是早早的就被月落暗中擺了這一道,紫陌仔細推算了一番,按照月落配制的碎玉散劑量,倘若她接替簌傾身份時沒有因為自身討厭香料的味道而停用了她的那道香,十六歲生辰前必定早就如先前的簌傾一般中毒失控了,然而這一切卻因為她的一些行事變化而被推演到了今天這樣對月落來說不上不下的地步。
簌傾死的時候對玄容至多是兩情相悅,還沒發展到成婚的地步。他們這般慢悠悠的順其自然卻是在無形之中給月落施展手段提供了充分時間。現如今她已經同玄容成了婚,這樣先成親後談感情的行為無疑給了月落當頭一棒,讓她再也淡定不下去的慢慢籌劃,便在暗中加大了香料中的碎玉散含量,借著雪凝的手送到了紫陌手上,無疑是想加快她中毒的進程,將這一切止于她有孕之前。
墨氏聖女如果在懷疑中意外身死,體內的玉芙蓉也會隨之煙消雲散。月落所做這一切不過是想要玄容而已,倘若因此致使本族之寶消亡,這個罪責她是如何都擔待不起的。
在這個眾人都沉浮無依的夢中,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有著自己的桎梏,只有她一個人清醒的知道這里發生的一切都是子虛烏有,于是她閑來一身輕的游走其間,沒有弱點沒有顧慮。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自己悲慘的前世出一口氣罷了。
月落住進來時紫陌沒去迎她,只听府上下人瘋傳月落姑娘進了院子後看著廂房地上臥著的一只發臭的死老鼠,頓時臉色蒼白差點吐出來。
紫陌聞言感嘆月落這個壞女人有些不稱職,既然是個能殺人無形的壞人,又怎麼能給一只死老鼠給震懾住,好在那房里還有一些她放養的蟑螂,多鍛煉鍛煉承受力對月落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玄容對她這些不入流的小動作入眼不入心。只在喝茶時問了她一句為何好像看月落不順眼,紫陌笑眯眯地反問他︰「怎麼,你看她很順眼?」玄容悟性極佳,當即從她的笑容里明白了什麼,乖乖地閉上了嘴,並在之後養成了關門後插上門的習慣,避免月落淚眼汪汪地來司天監當他面哭訴的麻煩。
玄容的坐視不理讓紫陌更加肆無忌憚地搞些小動作來整月落,她如今給自己的定位是真小人,反觀月落卻被那個偽君子的名號束縛住了手腳,如何都比不得她這個真小人行事方便。如此幾次後饒是忍耐力極佳的月落也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廚房里新做的小糕點,特意來問過紫陌要做成什麼餡兒的,紫陌想了想讓做成肉餡的,還要皮兒是甜味的那種,糕點送來後她念了好幾聲佛才狠了狠心塞進嘴里,吃了不過兩個果然胃里一陣翻騰,膩吐了。
她這一吐月落慌了神,完全不請自來地來與她號脈。紫陌歪在床上伸出手腕任由她號,將她一瞬間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盡收眼底,而後月落收回手輕聲道︰「不過是有些滯氣,無礙。」
紫陌點點頭。頗為遺憾道︰「本宮還以為是有喜了,結果空歡喜了一場。」又從枕頭下拽出一副方子來遞給月落看,「日前有人進了這方子來,說是照著調養能很快有孕,宮里的醫官們都已經瞧過了說無礙,既然你來了就勞你再幫本宮看看,這方子如何?」
月落拿著那副方子看了看,縴長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收緊到發白,末了故作輕松道︰「此方甚好,公主照此調養一定能很快傳來喜訊。」
紫陌心道廢話,若是這方子沒用,司徒淨天又怎麼能靠著將它高價賣給求子心切的後妃吃了這麼多年的閑飯。月落說完後便不做聲了,紫陌見狀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將被月落快捏碎了的方子收好,「甚好,那本宮今日便開始用,屆時還要勞煩月落姑娘多上心照顧。」
月落皮笑肉不笑︰「公主客氣了,月落如今身中邪氣還需勞煩公主多照料的。」
紫陌故作驚訝,兩指敲著床沿道︰「對啊,姑娘中了邪氣,本宮倒是忘了。」又喚來在一旁伺候著的侍女,道︰「月落姑娘如今正在靜養,如何能讓她到處走動,你們趕緊將她送回去吧。」
月落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紫陌看著她走出門外的背影冷笑︰扛,我讓你死扛,倒要看你能死扛到幾時。
司徒淨天這人最討厭的就是浪費時間,因而他的方子一般都是以「快」和「猛」來著稱,見效快,藥效猛,這也是紫陌雖然知道這方子有利于懷孕卻一直不敢用的原因——用了司徒師父的方子很快有孕是必然,然而效果反噬帶來的劇烈孕吐她可是在某位娘娘那里領教過了,雖然還不至于死人,但那場景可是夠揪心的,她一步急著爭寵,二不會跑了相公,只為了收拾一個情敵,沒必要把自己虐成那副樣子。
月落被紫陌這樣連夾帶打的終于亂了方寸,她這樣習慣于細水長流不動聲色的人,一旦將那些手段被逼上了台面,就顯得沒什麼水平了。紫陌這幾日正演戲演得歡暢,作為醫者她極熟悉碎玉散的藥理,對于每個階段的中毒反應也是爛熟于心,月落既然做了,她就照著她期許的往下演,接連幾次故意找了玄容茬又將他關在房外好幾夜後,她又再接再厲地在大庭廣眾之下重罰了府上一個犯錯的侍從,雖然照先前商議好的,事後她不僅偷偷替他除了奴籍還送了豐厚的禮金,但關于「公主近來性情大變」的傳聞在府上已經甚囂塵上,甚至連因臨產之日將近而不再頻繁走動的雪凝公主都十分擔憂地派人送了一些安神的藥材來,足可見紫陌這場折騰的影響力之廣。
然而這樣的代價也是十分之大的,最主要的還是要承受玄容那里施加過來的壓力並安撫他日益不滿的情緒,白日里紫陌看著橫行府中囂張無限,到了晚上卻只能任取任求地來順玄容的毛,用以身相許的條件來說服他幫自己演戲,每當初歇時她斟酌許久挪揄出一句︰「明天……我得把你關門外了啊,你自己找個地方湊合湊合。」話到此處玄容好看的美貌必定要挑一挑,而後紫陌便認命地閉上眼在他身側躺好,做好心理準備承受玄容很不爽的結果。
如此這般折騰,紫陌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臉色也愈來愈見憔悴,眼瞧著還真有幾分中了碎玉散的樣子。月落看在眼里似乎也覺得時機差多不成熟了,明里暗里試探了機會都被紫陌蒙住了之後,她終于有了些許實質的動靜。
午膳後一個時辰,是紫陌雷打不動去司天監給玄容送糕點的時間,今日她照樣如往常一般提著食盒來了,剛走到廊上就听見了有女子啜泣聲從房中傳來,當即眼楮亮了亮,輕手輕腳地蹭到了窗下偷听。
一直在低聲哭的那個是月落,而玄容……紫陌豎著耳朵听了半晌似乎都沒听見他有什麼動靜。
月落兀自哭了一會兒開始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讓爬窗根的紫陌听得分明。
「……我知道不能這樣拖你的後退,當務之急助你從簌傾身上取回玉芙蓉是最重要的,可我實在忍不了了,你也看在眼里,簌傾她是如何欺負我的……」
「我這次回族中,長老們還特意過問了此事,讓我特意來問問你預備何時動手,屆時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當初我中媚藥將自己交給你時便認準了你,此生亦非你不嫁的,這次我回去時也是這般與長老們說得,待你拿回玉芙蓉,我們就成親,可好?」最後一句嬌羞無限,字里行間一股濃濃的奸情味道迎面撲來,紫陌心里為月落的演技和豁出去的勇氣嘆為觀止——若不是先前借拉著她手腕的機會試出了她還是完璧之身,如今多管齊下听得這番話必定是要氣炸了肺的。
她在這廂咬著手指甲月復誹,那廂卻听見悉悉索索的月兌衣服聲音不由心中莫名,趴著窗戶想看看玄容對此究竟是一副什麼表情,結果就看見了月落玉肩半露和玄容在地上滾過一團的場景,當即心中一驚——難道這兩人是真有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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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綺閣東風,使君情重,一顧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