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顧傾城色 第六十六章 從此不必再相見

作者 ︰ Mancy蔓西

()陸離在半路上馬死了,也不知是被他氣死的還是被他累死的,總之是死了。(鳳舞文學網)他愁容慘淡地坐在漫天野地里唉聲嘆氣該如何是好,老天可能也看不下去他走這一路比許多人過一輩子還坎坷,破天荒地開了個眼,讓他在半路遇見了個做馬匹生意的馬隊,用他身上唯一值錢的南宛王室玉牌換下了一匹馬。

那個馬隊是來將馬匹送給馬販子的,再由馬販子將馬通過各種途徑賣出去。陸離沒想到自己能用一塊玉牌換來一匹真正的千里馬,馬匹老板也沒想過自己的馬可能比一塊玉牌更值錢,兩邊都認為自己佔了個大便宜,老板還很是好心地送了陸離一程,將他送上了去晉鄴的主路。

陸離趕到晉鄴時,紫陌已經在街上如幽魂般游離了好幾天,身後跟著好幾個模樣還算周正的人,陸離從街頭找到她時以為那些人是想對她圖謀不軌,後來才知道那些是附近學堂里的讀書人,見紫陌這麼一個姑娘家在街上無主游蕩不放心,便想將她接回學堂中暫住再慢慢找她的家人,正巧陸離來了,他們也不必這樣每天跟著了。

陸離從那幾個人口中還原了一下幾天前發生的事,當即火冒三丈地暴了一句粗口,將紫陌暫時托付給那幾個書生照料著,自己提著劍氣勢洶洶地去了新辦完喜事的江寧公主府。

公主府前還掛著辦喜事時的大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陸離越看越覺得那兩個燈籠礙眼的很,便飛身先將它們砍了個粉碎,而後直接從公主府的高牆飛了進去,隨手抓了一個人將劍架在他脖子上,惡狠狠地讓他帶路去見顧城。

他運氣確實出奇的好。這隨手一抓便抓住了公主府首屈一指的大人物——總管袁橫。

袁橫正打算出門辦事,被凌空而來的這小子給一把抓了,沉浮半生見過不少大場面。比這險要的更是多許多,因而即便是劍架在脖子上。他還是面不改色,听得那小子要找顧城,也是很配合地帶了路,一路上侍衛見被劫持的是大總管,也不敢造次,便眼睜睜地看著總管被人挾持著,一步步走入了內苑。停在了千竹園的門前。

陸離暴力地劈開了千竹園的大門,眼見竹叢旁與一個眼熟女子對坐著的顧城,待他看清那個女子是哪位時,當即被一把怒火燒了僅存的理智。廢話不說直接拔劍相向。

怒氣是最能激發潛能的東西,陸離瞬間劍術大漲,竟然與顧城打了數十招還沒有敗落,中途他落在牆上時,見顧城掩唇吐出一口血來。愣了一愣,繼而快意的想︰該。而後肅容整劍,再次向他襲去。

最終顧城敗下陣來,敗在初出茅廬的陸離手下,不僅是因為他自身毒發體力衰竭。還因另一個人的出現。

金童玉女劍法,雙劍合璧時最是不能抵擋,百里衍的劍術所向披靡,雖然陸離只習得了四五成,然而加上她從簌傾公主身上襲來的,打敗一個顧城並非是一件多難的事。

這樣的兩相對峙,每個人心中都是風雲涌動,紫陌這方佔了人數的優勢,一把劍去勢凜然的抵在顧城細白的頸部,劍鋒微偏,一道血紅便順著劍與皮膚相接的地方緩緩流了下來,顧城毫不掙扎地任由她這樣對待自己,那雙含星蘊月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她,似乎要將她的容貌印在腦海中一般的認真,兩廂無語對視,一時將院中的氣氛也推向了詭異的極致。

先前一直被推在角落中的月落卻在這詭異氣氛中突然開口,淚眼滂沱對紫陌道︰「你今日如此不過是對顧城有情,既然有情為何還要下如此狠的手要重傷于他,他從靈機山回來凍傷就一直未曾好過,又怎麼抵得上你們二人如此洶洶來勢,你若恨,殺了我便是,不要為難他了。」

紫陌聞言眼中並無波瀾,只是默默的將劍向下移到他胸膛之上又微微施力向前送了一分,顧城的雪白的一跑上頓時紅了一塊,漸漸地擴散開來,她未曾理會為他添置的新傷,只緩緩道︰「你去靈機山,是為了給她尋紫雪蓮補身,是嗎。」

她並沒有等待顧城的回應,眼中寒光一閃,劍鋒一閃在一旁聲淚俱下的月落襲去,劍勢凜然而至,只一下便會要了她的性命。

紫陌覺得自己真是既可悲又可恨,可悲的是她被人如此背叛卻還要找上門來,可恨的是她被人欺騙了這麼久,明明已經看到了些許蛛絲馬跡,卻還是因為兩個輕飄飄的「信任」二字,跳入了這個深淵之中。

月落氣血虛浮唯有生在雪山之上的紫雪蓮可根治,顧城七月的天卻帶著一身凍傷回來,這樣理所當然的前因後果,她卻因他一句「拜訪舊友」就相信了,如今走到這一步,何嘗不是她傻的報應。

紫陌這一劍只為了結引起這一切的月落,然而這一劍並沒有消弭她的滿腔怒火,卻是讓她陷入了更加寒涼無依的境地。

紫陌愣愣地看著在千鈞一發之際飛身而來推開月落用自己血肉之軀承了這一劍的顧城,覺得自己的人生在這一刻化作了一場悲劇,而她的愛情,這一劍沒有了結她的怨念,而是殺死了她的愛情。

驚魂未定的月落尖叫著撲過來護住顧城,紫陌看見她被劍割破的袖子下,黃蕊紅瓣的印記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更顯刺眼,她覺著腦中一下亂得很,有大片大片的赤尾靈珠花海鮮紅如血,鮮艷的顏色像滿地的血,刺得她頭疼,像是有人拿著錘子一直在敲打著她的靈魂,讓它瀕臨破碎。

她咬牙,將沒入顧城胸口半寸的劍拔出來。

顧城的身軀隨著她這一動作踉蹌了一下,在她將劍拔出來的同時,血紅如花一般在他胸前的白衣上綻開,紫陌用染血的劍挑開了他的袖口,見到他小臂上如出一轍的赤尾靈珠花型。

月落推開她的劍護住顧城時一直在喊什麼,面容扭曲淚眼滂沱的控訴,可她听不清楚她究竟喊得是什麼。她直覺自己該趁機提劍了結了她,然而手中的劍卻突然像灌了千斤的鐵塊一般,沉得她幾乎就要月兌手。

他手臂上的花紋如此清晰。連一絲一毫的脈絡都不曾模糊,赤尾靈珠圖騰。只有在迷心谷的赤尾靈珠花海中過的男女,手臂上才會蔓出這樣的圖紋。

紫陌看著他和她手臂上那艷紅如血的花瓣,隱隱地覺得,自己是真的累極了。

她對著跌坐地上面色蒼白的顧城緩聲道︰「顧城,除非枯木生蓮,人死復生,我此生再也不會見你。」

簌傾之咒再度開啟。紫陌的臉上隱隱泛出百年前簌傾自絕時的決絕之意,顧城的心幾乎要被她言語間的決然錘碎,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當年她在千米崖揮劍割開自己手腕腳腕放血的慘烈情景,喉中一股血氣上涌。他彎身吐出一大口血來。

紫陌冷眼見他如此落魄,未曾言語也未有半分動容,只是將手一松,手中的劍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尖銳的踫撞聲,像是割碎人心的利器。打破了一院的死寂。

顧城痛苦的捂著胸口,血源源不斷順著他嘴角流出來,紫陌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越來越遠,他掙扎著站起身來,踉蹌地追了上去。

渾渾噩噩地走出江寧公主府的大門。紫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從袖中取出一塊輕紗覆住自己蒼白的臉色,飛身上馬揚長而去,陸離也感覺策馬追上去,這樣一追一逐中,沒人再回頭看一眼踉蹌跌倒在門外白衣斑駁血跡的孱弱身影。

隨著紫陌顛沛流離了一路的孩子終究還是沒能保住,她在虞城的一個客棧中眼睜睜地看著它化成了一攤血水,恍然覺得這幾個月離奇的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小產之後紫陌身子很是虛弱,不得不在客棧中休養了一段時間,陸離每日給她到藥鋪中抓藥調理身子,總感覺有人在暗中觀察著他,而他一回頭,卻只是一些不相干的百姓從街上走過。

紫陌告訴陸離她不想去祁山,如今洛城的趙家不在了,她不能再帶著這樣一副慘淡模樣出現在家人面前,她只想回雲谷去。

陸離賣了自己撿便宜買來的千里馬,換了一輛馬車,按照她指的路去了雲谷。

雲谷的房子被冬雪壓塌了一直沒來及修繕,好在還有一間庫房在,陸離便先將庫房收拾出來讓她休息,自己則埋頭在廢墟中扒拉能用的東西修繕房子。

他們在雲谷中住了將近一個月,一天晚上陸離在一堆篝火前取暖烤肉,紫陌倚在一張榻上,突然對他道︰「陸離,你現在過得好嗎?」

陸離不知道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想了想也不知怎麼回答,只道︰「你要是能過得好起來,我也就覺得好了。」

紫陌的眼里倒映著篝火的光,半晌她微微闔上眸子,似在嘆息道︰「我想了一個多月,覺得這些事真是累心,我想著它們,心累了,覺得這世上或者也沒什麼意思了。可自己又忘不了,但我還得活著,對不對?」

陸離緩緩地點頭。

紫陌笑了笑,從貼身的荷包中取出一粒藥來,含入口中,像是吃下了一顆甜蜜的糖一樣,愜意地閉上眼,緩緩躺倒在榻上。

漫天星光映照著她蒼白但不減明麗的臉龐,映射出一種別樣的神秘美感,陸離屏息看著她容色暗想,末了猶豫地伸出手,顫抖著試向她鼻下。

試到了那溫柔的呼吸,陸離松了口氣,又試著叫了兩聲她的名字,只听她倦倦的聲音道︰「我困了,有什麼明天再說吧。」陸離吊著的那半顆心也放下來了,到房中去找被子給她蓋上,一邊迷迷糊糊地打瞌睡,一邊在醒了的間隙去試探她的鼻息,後來確定她真是只是睡著了,他便也放下心來,趴在榻邊昏昏睡去。

等他再醒來,身邊已經不見了紫陌,陸離懊惱地揪著頭發,正打算跳起來去找,卻被放在手邊的一只信筒給引去了視線。

隨著信筒一同留下的還有一小粒藥丸,陸離拈著藥丸在手,將紫陌的信取出來看,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她在信上說,她用一顆藥偷走了他最珍視的一段記憶,雖然當時她覺得那是為了他好,但她現在明白了,自己沒用權利去決定誰的選擇。

她說那顆藥叫做相思絕,她服了最後一顆相思絕,將唯一的相思引留給他,當一切歸于腦海中時,必定帶來的是刻骨銘心之痛,她在信里囑咐他︰一定要想好了再吃,因為從此世上再也沒有忘情藥,只有苦戀不得生受折磨。

而她終于要跳出這折磨,沒有往事,只有來日。

ps︰

回首綺閣東風,使君情重,一顧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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