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與義務是相對的,蘇宜晴覺得身為貴族千金哪怕她只是代替原主活著的一抹幽魂,既然已經金奴玉婢錦衣玉食的過了幾年貴女生活,就必須要承擔相應的義務,不能讓養育她的家族因為她而蒙羞,她若是找個男人私奔自然是有辱家門連累眾姐妹的名聲,經過了這些事,選擇遁入空門對家族就是一個交代。
看著面前女孩子清澈的眼眸,趙博陽白淨的臉頓慢慢紅了起來,支吾半天,下定決心道︰「我知道是我的幼稚傷害了你,若我說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你會願意嫁給我麼?我不是隨口說說,從今天起,我一定改掉以前的壞毛病。」
蘇宜晴看著他凝重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不,我不願意,我不想嫁人不是因為你,而是受不了跟人共侍一夫,這是我自己的毛病,我善妒,跟他人無關,另外我也不想要嫁入復雜的家庭進行勾心斗角。」
說著,蘇宜晴像是想要傾吐一番,便把明哥兒,四夫人還有秦姨娘,小陳氏,韋珍,蘇謹旭夫婦等等一件一件讓她心寒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道︰「我相信人性本善,可生活是殘酷的,硬生生把人逼成魔,如我五哥一樣能得償心願娶得心上人又如何?老天不讓他們幸福,硬是不讓五嫂有子,通房眼看就要產下庶長子了,十來年之後,可能就會重復長輩們的故事,我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情願一個人到老。」
「如果我說,我可以只娶你一個人,不會再納小妾通房呢?」趙博陽又問道。
蘇宜晴還是搖頭︰「承諾並不能保證一切,我相信你此刻說的是真誠的,但是諾言很容易隨著環境的變化而動搖。若是有朝一日,你改變主意,依舊可以過著三妻四妾的生活。萍水相逢我不願意用我後半輩子賭這一局。」
趙博陽也不想說什麼絕對或者發誓之類的空話,堅定的說道︰「那你也不用急著拒絕。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你拿著,親事我暫時不會去退,我父親已經奉命出征,過些日子我也會去,既然你決定不再嫁人,若是我戰死沙場。你守著望門寡的名義,日子會好過許多,朝廷對節婦一向很優待,若是有幸活著回來……我會證明我有辦法做到。」
趙博陽說著便將一根古樸的烏木發簪雙手遞到蘇宜晴面前。
蘇宜晴怔了一怔。看到趙博陽認真的眼神,忍不住問道︰「萍水相逢,就算我救過你,你也不必如此,退了親之後。你就不欠我什麼了,何必如此?」
趙博陽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前些日子,我父親跟我說了很多話……然後我就下定決心要跟著出征,戰死沙場是男兒的夢想,只是下定決心之後。我突然發現我沒有什麼可以告別惦念的人,然後我就想起了你,你讓我覺得很慚愧……若是我能夠回來,我希望用我下半生作為彌補,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若我戰死沙場,你不介意逢年過節給我上注香吧?」
蘇宜晴听他說得傷感,突然也覺得心里酸酸的,再想兩軍對峙的確是九死一生,不知道為什麼,拒絕的話說不出來,只能點點頭,並接過了那根木簪。
趙博陽見了,眼楮頓時變得非常明亮。
蘇宜晴看了不禁一怔,他長得真得很英俊,俊秀挺拔,五官精致,雙眼明亮有神,比她見過的所有貴公子都好,只可惜啊,這樣的好皮相也注定了他是眾女爭搶的對象,現在不過因為一點凶狠暴戾的傳言讓許多姑娘敬而遠之,他日浪子回頭,高官厚祿,過去那點名聲只會被人認為年少無知不拘的表現。
趙博陽不知蘇宜晴心中所想,只道她答應了,很是高興。
回到白雲庵,蘇宜晴突然看著那根木簪突然覺得很燙手,當時那種情形之下,她不知道為什麼的,心就軟了,或者是某種英雄情懷的影響吧,即將出征的保家衛國的將士是很值得讓人敬佩的。
現在回過神來,這木簪接的容易,以後怎麼辦?他日,他真的凱旋而歸,她真的要嫁麼?
算了,到時候再想辦法拒絕吧,他日他得勝回朝,身上的污名被光環取代,想嫁給他的女子多得是,一堆絕色美女圍繞,他還能記得今天說的話才怪,何必自尋煩惱。
這件事,蘇宜晴連芯兒也沒有告訴,免得這丫頭又胡思亂想。
過了半個月,遠平伯府又來人接,這時候她已經沒有了借口推辭,便收拾東西跟著眾人回府。
這一回府,才知道府中大變樣,遠平伯府已經分家,大房二房三房依舊在府中住著,不過飯已經各吃各的了,四房被分了出去,給了一處別院居住。
听說蘇四老爺很是不甘,還想要鬧一場,只不過一個庶子,無官無爵的誰會理他,幾乎是被打了出去。
而蘇四老爺分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陳氏給休了,連同小陳氏一起掃地出門,
四房的事跟蘇宜晴關系不大,純粹就是感嘆了一聲。
倒是三房,蘇瑾旭那個懷孕的通房居然小產了,七八個月大的胎兒掉了,是因為她本人堅持要天天給江月白請安,江月白說不用,她照樣去院門口站著,跟瘋魔了一樣,不知道抽什麼風,誰勸也不听,最後還是許氏出面強制,命婆子扶著她回房休息,她卻還不消停,一會說要給少夫人做針線,一會說給夫人念經,總之一刻也不消停,終于小產了,掉的是一個成型的女嬰。
許氏氣壞了,不等那通房休養好,就命人拖出去賣了。
不過這時候江月白卻有喜訊傳來,她終于有喜了,通房小產的陰晦頓時被一掃而光,蘇謹旭樂瘋了。
當然有些人不禁私下議論,是不是因為江月白自己有喜,這才想辦法弄掉通房的孩子,這五少夫人跟在三夫人身邊耳濡目染,自然也學到了三夫人的手段。
這些議論許氏卻不放在心上,一門心思要人盯緊江月白的肚子,一個通房而已掉的又是個女嬰,,那時候她自己看得很清楚,的確是那個通房自己想多了,誰勸都沒有用,焦慮過甚孩子才掉的,
三房自己都不在乎,旁人議論再多也枉然,再說了庶子本來就不該生在嫡子的前面。
雖然已經分家,不過蘇宜晴回府的消息還是引起了一連串的漣漪,各房的姐妹都來探望不說,就連曲氏和蔣氏也來過一次,原因無他,就是她的那門好親。
戰事一起,鎮國公父子三人齊上戰場,朝野震動,想來這一仗只要不出大錯,這沉寂了十來年的鎮國公府又要起了,即使將來趙博陽不能被封為世子繼承鎮國公府,一個將軍之職肯定是少不了的,若是能立下大功還有可能封王封侯。
而遠平伯府受姻親連累,以及兩位老爺在朝堂上表現得不太好,頻頻站錯隊,比如平靜了十來年的邊關,皇帝登基以來四海升平,國力強盛,不免覺得有些無趣,一直想要打一次勝仗揚我國威,而遠平伯兩位老爺卻被文官慫恿,不想要讓武將上位,力主以和為貴,對番邦安撫就是了。
吵吵嚷嚷之機,西北蒙族卻找了個機會偷襲,打了大荊一個措手不及,連下三城,幸好大荊朝也有準備,大軍也已經集結得差不多,立即開赴西北迎戰。
這下主和的大臣就倒了霉,蘇二老爺在內的許多當初太過踴躍的文官都被降級了,遠平伯府雖然沒有降級卻也被申斥了好幾次,幾件美差都丟掉了,大老爺心里火急火燎,責怪二老爺不該慫恿他跟著那些文官一起起哄。
二老爺也不忿承擔罪名說當初大老爺也是不想開戰的,吵吵嚷嚷之下,大家才分家的。
經此變故,遠平伯府聲勢大不如前,這樣一來,蘇宜晴的這門親事就顯得尤其重要了,在兩位老爺的示意下,眾姐妹紛紛來示好。
然而之前大家對蘇宜晴的冷淡都是有目共睹的,十來歲的大姑娘家畢竟都不是厚臉皮的無賴,面對蘇宜晴冷淡的目光,大家都有些訕訕的,許氏又在一旁夾槍帶棒的嘲諷,誰敢沒事上蘇宜晴院子里串門。
唯一跟蘇宜晴沒有沖突的是蘇謹風新過門的妻子楊氏,楊氏進門之前,蘇宜晴就已經到白雲庵了。
楊氏臉圓圓的,看起來微胖,很是健談,善于東拉西扯沒話找話,父親是禮部尚書,作為文臣之女,她倒是沒有一般才女的清高。
這日,楊氏又來了,拉著蘇宜晴東拉西扯的,說些日常瑣事。
蘇宜晴拿著一本書,邊看邊听,這個楊氏口才了得,也舍得下臉面,聊上一個時辰都不停嘴。
「大少夫人請喝茶。」芯兒又送上了一杯茶,楊氏說得口干,拿起抿了一口,這才驚覺這是第三杯茶了,不免有些尷尬,再看看蘇宜晴依舊看著盯著書本看,頓時覺得唱了一個時辰的獨角戲。
ps︰
推薦一本書《識翠》,變廢為寶,點石成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