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滿心失望,所謂八字面向不和是兩家親事中途談不攏的普遍說辭,就是找個雙方都能下台階的借口而已,這件親事李家拖拖拉拉,終于還是沒有答應,也許原因並不在李家,這本就是一樁利益交換,李家想要一個出色的女兒來達成目的,可由于某種原因,突然就反悔了,冒著得罪蒙家的危險。
具體什麼原因呢?蒙不由得想到了定王府最近發生的事,不會那麼巧合的,李家收到了風聲,以為福兒會是寵,或者定王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幫李家了,所以李家才反悔?
蒙心里頭一時亂糟糟的,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敷衍起來。
王不過是一個傳話的中間人,話已經傳達到就沒必要留下來看蒙的臉色,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告辭了。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蒙將這一切都歸結在了寧雅兒身上,仔細沉思了一會,將平媽媽招來,暗暗吩咐了幾句,平媽媽領命而去。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這邊蒙正在為定王府進了個狐狸精威脅到自己女兒地位發愁,那頭董家也出了事,董哭哭啼啼的來找蒙。
蒙心情煩躁,不大願意見到董哭喪著臉,但也不能硬把妹妹趕出去,只能耐著性子听她訴苦。
董顧不得儀態了,妝容都哭花了︰「……原本以為他那個佷兒是個讀書上進的,只覺得我的孩兒還小。離長大成人日子還長著,我們家老爺就想著多栽培佷兒,當個臂膀,誰想到這孩子以前看著好好的,這一不留神,就沾染上這許多惡習……前段時間我懷著身子,也沒精神管,現在鬧出這樣的事,我們家老爺就埋怨我。」
「到底什麼事?」蒙听了這許久也沒听到重點,有些不耐煩。
董似乎難以啟齒。支吾著道︰「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燕城紈褲子弟的那些事。」
「燕城紈褲子弟壞習慣多了去,最多的就四樣,吃喝嫖賭,你們家哥兒是佔了其中一樣還是四樣都佔全了?」蒙問的話很直接。
「……」董看了蒙一眼。似乎在埋怨蒙說話過于直接難听。
蒙心里正憋著氣。當即嗤笑一聲︰「嫌我說話難听啊?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要我說妹妹。這事跟你有什麼相干?又不是你生又不是你養的?之前讓你幫忙給他找個媳婦你都愛理不理,相看了幾家不滿意之後就不管了,現在出事你著什麼急。佷兒又不是,董家也是大族,族中出色子弟不少,這個不成器再接另一個來就是了,至于麼?」
「,這畢竟是老爺的親佷兒,喊我一聲嬸娘的,我們老爺當他,我怎麼能無動于衷呢?」董又流了兩滴淚,用帕子擦著眼淚道,「這孩子平日也挺听話的,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就這樣了,別是被誰下套了吧?」
「到底什麼事,你先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在讓我判斷吧?再不說清楚你就先在這里自個哭個夠,我要進去歇一歇了,等你哭完再听你說話。」蒙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不耐煩。
「我說我說……」董想必是覺得再醞釀下去也沒什麼好氣氛,所以這次很干脆就說出來了。
正如蒙預料的,躲不過吃喝嫖賭這幾條,這讀書人麼,自然就是好風雅,尋花問柳最多,這董家佷兒在花街柳巷認識了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在她身上花費了不少銀兩,錢花完了,不敢跟家里要,就只能去借,借印子錢,這印子錢利滾利的,豈是那麼好借的,更何況一個借居在別人家的書生外頭還養著那麼一個狐狸精,哪里有錢還,這一段時間下來,連本帶利,利滾利高得嚇人。
放印子錢的多數都有背景,董老爺怕事情鬧開了影響官聲,就讓董將這筆錢給填上,足足有兩萬兩呢,董哪肯,就想要來找蒙幫忙。
蒙明白了董的意思,大概是想要她幫忙找人把這筆賬給免了,至少把那利滾利給免了,只還個本錢就算了,這事她可不想管,別說如今蒙家大不如前,就算以前蒙也還是大將軍的時候她也不想要沾這種事。
董家佷兒又不是蒙家佷兒,拐了幾個彎的,數目也不是很大,找人把那放印子錢的給壓下去倒也不是很困難,但托人是欠人情的,需要請客送禮,欠下的人情要還,到時候還的說不定就不只兩萬兩了。
蒙也為官的時候有個規矩,就是能花銀子擺平的事情就不要花人情,現在兩萬兩銀子就能解決,何必低著頭求人,董家又不是沒有這筆銀子。
打定主意之後,蒙嘆了嘆︰「妹妹,既然你們家老爺重親情,就當破財免災吧,給錢算了。」
「,可我們家一下子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銀子。」董開始哭窮,「你是不知道,上次那大丫頭出嫁,老爺給她弄了多少陪嫁,我們家又是新搬來的,搬來的時候置辦家具還有……」
「行了行了,沒錢就找你家老爺要,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一個內宅婦人,賬面上沒銀子,怎麼變得出來?」蒙說著,瞥了一眼董,「你就把賬目擺在你家老爺面前,跟他這樣說,看他如何辦?總不至于賣房子賣地一家子睡大街。」
董目光閃爍,又支吾起來。
蒙知道這其中又有蹊蹺了,便也不管她,只道︰「不是我說妹妹,做的也不能一味听男人的,你我就是個例子,凡事听你姐夫的,結果呢?我們家這堆煩心事不說你也知道,以前你是沒沒底氣,現在都生了,我們娘家權家好歹也有點臉面,你姐夫雖然官職被貶了但也還在城里,董家要敢太過委屈你,娘家是能說上話的,你還怕什麼?別什麼事都自個擔著,慣出他一身毛病來,到頭來受委屈的還是你自個,強硬一下。」
「可是……」董還在支支吾吾。
蒙又打斷道︰「妹妹,還有一件事,就是麼,最重要的還是照顧好孩子,佷兒才幾個月大,你就丟下他一個人跑來,那些個女乃媽子怎麼比得上自個照顧盡心呢?那麼小的孩子真要出了差錯,你哭都來來不及,以後別輕易出門,有事讓婆子通知一聲就行了,這事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姐夫如今官微言輕,實在說不上話,妹夫如今的官職都比你姐夫高,他都沒辦法的事,你姐夫有什麼辦法?」
「……」董幾次被打斷,最後終于憋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妹妹,快別哭了,這是怎麼了?」蒙先是勸了兩句,董還在繼續哭,她不由得厲聲道︰「別哭了。」
這一下子,董的眼淚被嚇了。
蒙繃著臉道︰「你看看你,快三十的人了,怎麼像個孩子一般哭哭啼啼,那有一點為人母的樣子?不顧著自己的面子也得顧我的面子,外頭丫鬟婆子一堆,怕別人不知道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欺負你這個妹妹呢。」
「,對不起。」董這才哽咽道,「你一定要救救我,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蒙冷冷看著董不說話。
董縮著頭,道︰「我,我挪用了家里的銀子……做生意賠了,不敢告訴我們家老爺,所以你一定要幫幫我,要讓我們家老爺知道了,就算不休了我,也會把我關進家廟的。」
「你做什麼生意能賠幾萬兩?」蒙大驚失色了。
董支吾著,「就是……就是一般生意。」
「到底是什麼?」蒙聲音又嚴厲起來。
董咬咬牙,豁出去道︰「是印子錢。」
「什麼?」蒙簡直不敢相信,「你居然敢放印子錢?你才來燕城多久,怎麼就懂得放印子錢?」
董不敢看蒙臉色,訥訥道,「是隔壁一位牽線的,開頭都按時還的,利錢也很高,可後來……」
蒙冷笑一聲,「後來借了一大筆之後,人就消失了,對麼?」
這就是一種常見的騙術,燕城天天上演這種騙術,小到幾十個錢,大到幾萬兩幾十萬兩,騙的就是一個人心不足。
董嘟囔,「我怎麼知道哪位是假的,好多太太都認識她,又有那麼大宅子,事發之後,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那家的,只是個二房,另外哪家家主在外做官,幾個月之前就被抓了,只是在外地,消息沒有傳到燕城,故而那個小妾打著哪家名號在燕城招搖撞騙,我在好幾次宴席上都看見過她,介紹我跟好幾位貴認識,我怎麼知道她只是個小妾?」
「那是因為你蠢。」蒙真是恨鐵不成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