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綺紅又說了一句重話,「若是蒙連這個名分都給不了,你們還談什麼以後,你不為自己著想,不惜自己的性命,也得替你家人想想啊。」
提到家人,水中月苦笑了一聲,既然綺紅都說出了自己的身世,她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她的過往其實沒什麼不堪,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也就是母親早亡,她跟父親相依為命,家境也算富裕,只是一場突然的疾病讓父親病倒了,為了給父親治病,家財耗光,還跟親戚借了不少錢,最後父親還是走了,人沒了,欠的錢卻還是要還。
她還有一副好容貌,親戚便張羅著給她說親,讓她有個依靠,大概也想著還能還錢,她執意要給父親守孝,債主就說了幾句,她氣不過,就跑了出來,機緣巧合來了碧波樓,跟花媽媽借了銀子,還了親戚們的錢,彼此兩清。
水中月的敘述讓綺紅有些吃驚。
從敘述中,這水中月的親戚也沒有那麼咄咄逼人,甚至于想要讓她賣身還債,不過是說了幾句話,雖想著借出去的銀兩,但未必就是不關心水中月。
就為了這點事,這水中月就跑了出來,寧願淪落青樓?
這真叫人不知道說什麼了。
在看看水中月清麗的面容,眉宇間的高傲。
綺紅有些了解了,她自問容顏上不輸給水中月,但是始終還是被水中月壓了一頭。這也是她的丫鬟小夢,甚至樓里其他都有些忿忿不平的原因。
只覺得除了花媽媽的偏愛之外,也是因為她性格看起來比較寬厚,不願意與水中月相爭,這會哭會鬧得孩子才有糖吃,她軟弱一些,所以就欺負她了。
就連她自己,若說一點心結都沒有,那也是騙人的,只不過命運不公。淪落至此。她真不願意再爭這一點虛名,可現在看來,她的確是不如水中月的。
她缺了水中月那一點氣質,那份傲氣。所以就落了下層。
若說男人麼。有時候就是犯賤。來青樓尋歡作樂,偏偏還就喜歡那種出淤泥而不染的,追捧的都是那些高傲。面對錢財毫不動心的。
水中月可以面對捧到面前的千金而不笑,她卻不行,面對千金不笑,下次人家就會捧萬金,而你一笑,人家目的達到,就不會再來了。
再有,水中月這樣在青樓里呆了這些年,也算看盡人間冷暖,卻還愛情的,也難得,這更容易成就一段佳話,讓這碧波樓的名聲再上一步。
大概這也是花媽媽明知道水中月跟蒙來往不妥,卻也沒有阻止的原因吧,鬧得越大,這碧波樓的名聲越響,客人就更會慕名而來。
最後在盡力全說了幾句,水中月卻始終堅信,真情能感動上天。
綺紅無法,也沒有繼續在勸。
倒是她的丫鬟小夢,憤憤不平道︰「,這水姑娘如此冥頑不靈,早晚會闖出大禍的,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出什麼事也連累不到你個小丫鬟身上,你擔心什麼?」綺紅冷冷的瞥了小夢一眼。
小夢低下頭道︰「奴婢也是提不值。」
「替我不值還是替你自己?」綺紅秀眉輕挑,「這樓里那麼多的丫鬟,有脾氣比小平還壞,更加欺負過你的,你不計較,偏偏整日揪著小夢不放,所謂何來,當我不知道麼?」
「,奴婢真就只是替不值。」小夢立即就跪下了。
「替我不值還是替你自己?」綺紅輕蔑一笑,「你日日跟小平相爭,不就是不忿與她家是花魁,這樓里頭一人,客人爭相巴結,連帶著小平得到的打賞也比旁人多,而你家低了別人一頭,連帶著你這個做丫鬟的也少了別人一等麼?」
「,奴婢真沒有如此想。」小夢就差沒有對天發誓了,小臉紅彤彤的,甚是可憐。
「這個你就自己知道,反正過兩日,我就要走了,主僕一場,我勸你一句,你個小丫鬟,別太貪了,須知禍從口出。」綺紅說著,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也不再管跪在地上的小夢,徑直就出了房門。
之後就來到了花媽媽住的小院。
進了花媽媽的臥房。
花媽媽整個人平日里穿著金光閃閃,大紅大路的,如一般的**一樣,但是她私人的房間卻極為舒雅,根本就沒見什麼奢侈的東西,倒像是一個大家的閨房。
也許這才是花媽媽真實的喜好,之前的都是假象。
花媽媽給親自給綺紅泡了一杯茶,花媽媽泡茶的手法也是最優雅不過的了,一點都不像一個**。
將茶放在綺紅面前之後,花媽媽這才坐下,問道︰「勸過月兒了麼?」
綺紅道︰「都按媽媽說的,勸過了,只是她似乎听不進去,這也難怪,若是三言兩語就能讓她改變主意,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了,改天我再勸勸。」
「不用了,我了解她的性子,再勸也是沒用的,不過盡盡人事。」花媽媽擺了擺手,隨即踫觸一個匣子,「這是你多年積攢的,存在我這里,現在你要走了,看看數目對不對。」
「這不用看,媽媽還能騙我不成?」綺紅笑著接過匣子,這碧波樓聲名在外,能吸引那麼多姑娘來,就是因為的經營之道,不壓榨樓里的姑娘。
她這點錢,對于個人來說,算是一筆巨款,但對于日進斗金的碧波樓來說,算得了什麼?花媽媽不至于連這點都貪。
花媽媽又拿出一個小首飾盒︰「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就是,樓里的姑娘能有個好歸屬。如今你能及早月兌身,我這個做媽媽的也高興,這些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一點嫁妝,你看看喜歡麼?」
綺紅看著這首飾盒,看外形,里邊裝著的可能是一串珍珠項鏈,也可能是一支金發簪什麼的,花媽媽對于底下的姑娘們,出手是不吝嗇的。
可是在打開之後。綺紅不禁有些吃驚了。
里邊正如她想的。是一根精致的金發簪沒錯,可發簪下邊居然是滿滿一疊銀票,二十兩一張的,看起來應該有幾千兩之多。綺紅不禁愣住了。道︰「媽媽。您這是?」
綺紅再傻也知道,這不可能是花媽媽送給她的,花媽媽出手在大方。也不至于大方成這樣。
花媽媽道︰「先前你放心將銀錢存在媽媽這里,如今你有個好歸宿,媽媽也托你一件事,這是媽媽的一點體己,你先替媽媽存著。」
「可是媽媽,這……」綺紅怔住了,這樣一大筆銀子,花媽媽怎麼放心就那麼交給她?難道花媽媽就不擔心她帶著銀子跑了。
花媽媽看出了綺紅的擔心,道︰「你我相處多年了,我不會看走眼,你不是那種會將別人的銀錢佔為己有之人,媽媽我也已經打听好了,賈是個厚道人,你跟著他媽媽也放心,收拾一下,今晚就到賈置的宅子里去吧。」
「媽媽,不用那麼急,這不是還要擺酒麼?」綺紅又有些吃驚了。
按規矩,她要跟樓里的告別,還要擺酒之類的,那麼著急干什麼?
花媽媽嘆息一聲︰「真是個傻孩子,這是什麼地方?值得留戀不成,你還是先拿著銀子走,早走一步也早安心,又不是去什麼山長水遠的地方,還擔心日後沒有再見的機會?只不過啊,這地方能出去就不要再回來了。」
「媽媽,是不是?」綺紅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什麼都不要問,趕緊回去收拾東西,轎子已經在後門等著了,拿點要緊的就成,漏了什麼,日後打發人來說一聲就成。」花媽媽催促綺紅。
綺紅帶著滿心的疑問,不過花媽媽這樣說,她也覺得有些不妙,還是如花媽媽吩咐的,回屋拿了幾樣東西,看小夢還跪在地上,一個勁認錯,她覺得心煩,就找了個借口,將小夢打發了出去。
之後收拾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包裹,就如花媽媽說的,到了後門,乘了小轎子,離開了這個曾經對她來說,是個火坑的地方。
……
而在蒙家。
蒙問身邊的婆子,「打听清楚了,大落腳在何處?」
婆子道︰「奴婢派人一路跟隨,大就在外頭租了一間小房子,只去過碧波樓一次,見過那個煙花女子一面,之後就沒在見面了,想來大是知道錯了。」
「我的兒子我清楚,哪里是那麼容易知道錯的?」蒙皺緊眉頭,「你再好好盯著,看看大都跟什麼人來往,一有動靜就來稟報。」
「是,。」婆子領命出去了。
之後蒙又捏了捏額頭,一臉疲憊,她把兒子趕出家門好幾日了,這兒子也沒有來求饒,讓她有些心煩,又有說不清的感覺。
若是兒子一下子就來認錯,保證不在跟那個煙花女子來往,她也高興不起來,這意味著他的兒子是個三心兩意,做事沒有擔當的人。
可是兒子遲遲不認錯,反而找地方住下,又讓她擔心不已,不知道兒子下一步會如何,萬一真要下定決心,跟那個煙花女子雙宿雙飛,她真的就能舍棄了這個兒子不成?
蒙也那邊也贊同她如今的處置之法,只說那個逆子是一定要給一點教訓的,一定要讓他認錯,不許給任何銀錢。
之後就沒有在過問了,如今這男人很多朝廷大事要處置,根本就無暇顧及這個,蒙也這個人天性也很涼薄得很,無論是對兒子還是女兒,都是一樣,只有利用價值。
這蒙廣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兒子,成器自然好,不成器就隨便他如何,就如同那時候對蒙申一樣,甚至連望子成龍之心都不太強烈。
他若是仕途上不得已,可能還指望一下兒子光耀門楣,可現在仕途得意,根本就不管兒子成不成器,只要不給他惹麻煩就成。
如今的事,便只有她自己想法子了。
這碧落樓她打听過了,只知道老板是一個叫花媽媽的**子,但眾所皆知,這樣的青樓一定是有後台的,並且後台一定很硬,否則青樓里糾紛不斷,來往皆是達官貴人,也是最容易鬧事的地方,普通人根本無法做這樣的營生。
打听不出來,這才可怕,就不知道這碧波樓的老板到底有沒有摻和進這事。
他們蒙家如今是樹大招風,若只是一樁普通的風流韻事,兒子一時糊涂,這事就好,就怕這事幕後有什麼人在指使。
若真是有人主使,兒子糊涂,一頭栽了進去,就有可能惹出什麼亂子來。
蒙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又想要去定王府討主意。
她如今手里的用之人非常少,打听什麼是不太容易的,但小福不一樣,小福一定能打听出來,若是連小福都打听不出來的,那麼就更加證明那是個不容易對付的地方。
這樣她就要改變法子,不讓兒子吃了苦頭再回來了,得先顧著兒子的安全,綁也要把他綁回來,再遠遠的送走,送到別的不容易出來的軍營,看他還能跟那個煙花女子有什麼聯絡。
等事情淡了下來,過個一兩年的,誰還記得這事?後邊有什麼人想要算計什麼,也困難。
只是她不想要這樣做,這樣做容易傷了母子之情,感情若是傷了,就什麼都補不回來,當年父親的教訓讓她知道,一個男人若是鬼迷心竅,越是阻止,他就越是來勁。
必須讓他自己知道錯了,不然就算是把那個煙花女子給殺了,他也不會回頭,反而會恨破壞她好姻緣之人。
這件事如此細細想來,人為設計的機會可能更大,若是誠心設計,只要能拿出證據,讓兒子清醒就不是什麼難事,也不會壞了母子之情。
只是想到定王府,蒙又打消了念頭,這陣子,她覺得事事依賴定王府是不成的,最後只會讓定王府牽著鼻子走,她對小福這個女兒,始終是有所保留的,看不清這個人,還有她那個丈夫,更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