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兒對于如娘的敷衍很有些不滿。
她一些慣性思維還沒有轉變過來,之前她在韋家因為父母都是韋的陪嫁,她本身又是大身邊最受寵的丫鬟,名為丫鬟,實際上在府中年輕姑娘中,地位僅次于嫡出的們。
如娘這些庶出的們,見到她還得矮一截,還經常反過來被她們這些大丫鬟們使喚,分攤一些針線活之類的。
如娘的脾氣好,看起來人也懦弱,她更加不放在眼里,故而就算是到了定王府,身邊沒有什麼人可以撐腰,而如娘現在是她的直系主子,可就因為如娘的好脾氣,讓她覺得如娘還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可以任她使喚的庶出。
因此她表面上恭敬,心里還是看不起如娘的,在她心里,韋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只要听韋吩咐就好,至于如娘,也還是要听韋的。
 來之前,韋等人都叮囑過她,要她幫助如娘得寵,坐上側妃的位置,只要如娘能得寵,韋家拼盡全力都也會把她扶上側妃的位置的。
這王府側妃的位置也不是誰都能坐的,沒有娘家支持,就算是王爺再喜歡,也不能隨意的請封,一個女人再如何的威風,也還是要有娘家支持,這一點如娘若是忘記了,就要多多提醒。
定王妃就是一個例子,滿燕城誰人不知道,定王妃被家人丟棄在鄉下多年,不聞不問的。連親事都差點耽誤了,王妃跟娘家關系可想而知,可是當上定王妃之後,還不是要靠著娘家,提攜娘家,沒有娘家人支持,她這個王妃的位置就坐不穩。
韋提到定王妃的出身,還頗有些不屑,如娘也是庶女,但韋家卻是勛貴世家。比蒙家這個突然暴發的武將之家強上百倍。論出身,如娘就要比定王妃高。
而定王妃的父親蒙也,被奪了兵權,變為一個不入流的文官。卻還能在短短的時日內搖身一變。成為朝中紅人。連升三級。
明眼人誰不知道,這都是定王在後邊扶持。
否則朝堂上有本事的大臣多得是,怎麼別人就遇不上這樣的好事?
蒙也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起來。自家老爺學富五車,自然比蒙也更有能力,只是缺少一點機會罷了,若是有機會,自家老爺說不定也能坐上宰相的位置又或者把丟掉的爵位再給要回來。
韋現在將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如娘身上,指望著如娘能夠得寵拉拔娘家,另外,韋還暗示了墨兒,她長得也好,人也討喜,身為丫鬟,做上側妃之位不可能,但也能做個妾侍通房之類的,要是能把握住機會得寵,再生個一男半女的就更加不得了。
如娘一個人比較勢單力孤,若是多一個人相互扶持,就更好了,爭寵這件事也講究人多力量大,看府中那些個姨娘們,不是也經常暗地里勾結起來,排擠其他人麼?
就是宮里的嬪妃們,一旦得寵,經常也會把娘家一起接近宮里來的,為的就是相互照應。
墨兒被韋畫的大餅給迷惑住,一心就想著得寵,然後一步登天成為人上人。
來到這定王府,雖說現在只是暫居側院一角,地方偏僻還不能隨意走動,但定王府就是定王府,豈是別處可比的,單單這小院落,就比韋家住的正院還要寬敞,里頭的一應用具更是精巧別致,都是在韋家享用不到的好東西。
這還是如娘被冷落打壓的情況下,若是如娘得寵,會享受到什麼樣的富貴榮華,偏居定王府一角的墨兒實在想象不出來。
置身于這富貴之鄉,怎麼能不讓人心存向往,成為這世界頂級奢靡所在的主人呢?現在就算沒有韋之前說過的那些,墨兒自己也會奮進的,的陪嫁丫鬟多半都是要成為通房的,能生個一男半女的,就能成為姨娘。
王爺的兒子,哪怕是個婢妾所出封不了郡王,至少也是個侯爺伯爺之類的,比韋家強上百倍。
想到以後可能韋家人都要仰她鼻息,墨兒就更加亢奮。
只是不爭氣,不努力,她這個做丫鬟的再靈巧也沒有施展的余地,墨兒一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一邊更加努力的催促如娘想辦法擺月兌現在的尷尬境地。
可無論墨兒是威脅還是利誘,如娘就是那樣一副軟懦樣子,既不生氣也不理會,整日就慢悠悠的做針線。
氣得墨兒真想要像以前教訓那些不听話的小丫鬟一般,掐一下,打幾下耳光,但到底礙于身份,不敢造次,只能干著急,或者說想辦法傳話給韋家,讓韋家人再想想法子給如娘一點壓力。
韋家那邊,收到了墨兒輾轉傳回來的消息。
韋聶氏也著急起來,就去跟韋氏商量。
朱府內,韋氏小花廳接待的聶氏。
其實她很不願意娘家人上門,因為她的丈夫朱智峰雖然官職已經到了從二品,再稍微往上走一走,就是可能是一品大員,但到底是文官,早年又是寒門子弟出身,家境貧寒,家底也薄,所以就算做到了從二品,家境也很是一般的。
想起來,韋氏就覺得很委屈,當年她是伯府嫡女,身份高貴,在燕城貴女中也是拔尖的,只因伯府後繼無人,眼看著爵位到父親這一代就到頭了,家境沒落已成定局,族中也沒有出色的子弟能有回天之力。
所以她的親事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挑挑揀揀的,一再錯過,最後父親便決定將她嫁給剛剛中了進士的朱智峰,看中了朱智峰的才學和品性,說是有潛力。比跟韋家一樣正在走下坡路或者說現在看著好,但隨時會卷入朝堂爭斗的勛貴豪門強,她性子也好勝,嫁入低門至少娘家沒辦法給她氣受。
朱智峰當時二十二,那麼年輕就能中進士的也是相當少了,更難得還沒有成親,是因為當年中舉之後就喪母,守了三年孝,之後一門心思讀書,一心要高中之後才娶妻。這也是朱智峰這個人本身也有遠見的緣故。知道若是能再進一步,就能結更好的親事,不必急于一時。
饒是如此,以當時朱智峰的條件來說。配她這個伯父嫡女還是高攀許多的。她當時自然是不願意的。無奈父親態度強硬,硬是將親事訂下,她也只能委屈嫁了。
不得不說。父親的眼光相當好的,朱智峰的確是才學出眾也有上進心,寒門子弟中舉,再到如今的從二品,算是成功了,往來親戚也都說父親當年的眼光好有遠見,愣是在一群年輕學子中給自己女兒挑中了一個那麼有潛力的年輕人,到了如今不少族人都效仿父親的做法,不把女兒高嫁,而是嫁給那些有潛力已經有了功名的讀書人……
幾年下來,這樣的做法倒也不差,已經中舉的,運氣再差,也能頂著一個舉人老爺的頭餃回鄉做個鄉紳,若是運氣好,則可以一飛沖天,接連升官,成為娘家的一大助力,倒也不比那些個嫁入勛貴之中,眨眼就沒落還連累娘家的差,勛貴之家一旦徹底沒落,那些從小就含著金湯匙出身,一點謀生能力都沒有的世家子弟過得很是淒慘的。
韋氏能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不該埋怨,但還是委屈啊。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女兒家就該要高嫁,過得比在娘家時候好才是,但她嫁入朱家,吃穿用度一下子就降低了,朱家開始時候的家境比他們韋家富裕一些的奴僕還不如,全靠她用嫁妝補貼,勉強才撐了過來。
哪怕是到了現在,朱智峰官位做到了從二品,娘家兄弟卻不爭氣,守著族產過日子,但勛貴世家的底蘊也不是寒門子弟爬上來的朱智峰可比的。
新興起來的朱府跟韋府更是沒得比。
韋氏並不喜歡娘家人來自己家里做客,對比出朱家家世的單薄,對朱府的一切露出鄙夷的目光。
但這種事有時候也是無可避免的,她只能將經常待客的花廳布置得雅致,用書香之氣壓住財力的不足。
聶氏是續弦,富商之女,跟韋氏是兩個極端,平日里這姑嫂表面看著和睦,但都是相互看不起的。
韋氏覺得聶氏暴發戶之女,為人粗俗,市儈。
而聶氏覺得韋氏假清高,明明都是貪慕權勢之輩,卻還做出一副視錢財如糞土的嘴臉,但她要有什麼賺錢的小生意想要人合股,只要稍微一試探,這韋氏就會露出真正的嘴臉來了,想要賺錢的心思比誰都急切。
不單韋氏這樣,韋家那群人也一樣,貪圖她娘家的嫁妝,背地里還瞧不起她,聶氏也看不起這樣的貴婦們。
不滿歸不滿,這兩人都是精明的婦人,知道雙方都有利用的價值,倒也能維持著表面的和睦,偶爾還能合作,畢竟聶家有錢,朱家有權,錢權結合一向是無往不利的。
眼下就是她們的又一次合作。
若不是有韋氏,憑借沒落的韋家和光有錢的聶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庶女送入定王府為妾的,她們沒這個門路,若是像先前那些個富商巨賈送美人一般,不經過王妃同意就送了進去,名分就低了一等,無人瞧得起,雖說目前只是送了進去,名分也並未訂下來,但只要能送進去就算成功了一半。
對聶氏來說就算不成功,也沒什麼損失的,那如娘又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將來若是實在不得寵,還可以接出來,轉嫁入跟娘家有生意來往的富商巨賈們。進過高門宅院的美人,出來之後身價反而能增加,特別是外地一些喜歡附庸風雅的富商巨賈們就喜歡納這樣頂級勛貴家里出來的美人為妾侍,算是身份的一種象征吧。
但對韋氏來說就不一樣了,她要名聲,定王府側妃之位眼下多少人盯著,她讓娘家人爭上一爭無人能說什麼,好多人家就是嫡出之女還要爭一下這個位置呢,可若是不成功,就成了送娘家佷女為妾,都是妾,但是有品級的側妃跟一般的妾卻是天壤之別,更別說,現在連個妾都算不上,只是一個無名無份的美人,一個玩物。
丈夫那日回來之後,知道了過程頗有些埋怨,說是她心急了些,至少也得有個納妾儀式啊,這樣無名無份的送法,跟那些個勢利小人送美人進王府討好定王有什麼區別?傳揚出去他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文官講究的就是風骨。
好在這事沒有大肆宣揚出去,定王妃也不是善于交際之人,外人就算是听到一點風聲,知道她娘家送了一個姑娘入定王府,但不知道詳情,更加不知道這是韋氏親自送的,多半會誤會她娘家人自作主張,跟朱家關系不大。
但若是知道人是韋氏親自送進去,就那麼無名無份的丟在了定王府,指不定會說什麼難听的話出來。
朱智峰讓韋氏就此打住,如娘若是能憑借自己在定王府站穩腳跟則罷了,若是不能,朱家人萬萬不可再沾手,須得撇清關系。
這也是如娘進了定王府就沒了聲息,墨兒傳回來的消息說是如娘等于是被定王妃軟禁在小院中不聞不問,別說得寵了,連定王的面都沒見過,也許定王連後院多了這樣一號人物都不知道呢。
若是有正式的納妾文書之類的,現在可以興師問罪了,哪怕是朱智峰也可以暗地里跟定王提一提妻子的這個娘家佷女,讓定王照拂一二。
若是這事是聶氏做的,也可以推卸責任,說是嫡母不慈,糟踐庶女,韋氏也可以用姑姑的名義替娘家佷女說幾句公道話,可現在不成了,當初是韋氏將人送入府中的,韋氏還是長輩,比定王妃年長許多,定王妃可以推說不知道規矩,若是韋氏在,定王府說不定還能順水推舟讓她將人先領回來,那可真是前功盡棄還落一個罵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