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們正要出去繼續找人,就看到四個小孩子牽著輛馬車進了衙門。(鳳舞文學網)
門口來打听消息的人最快反應過來,跑過去抱著自家兒子就開始痛哭起來,心呀肝呀的听的讓人心酸。
戚進看到戚繼光雖然臉色蒼白,倒也不像受了傷的樣子,眼里也覺得酸澀,卻是比旁人好一些,只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本來耷拉著腦袋,懊悔了一晚上的龐護院看到韓曼青,揉了揉眼楮就沖過來了,抱起韓曼青就往上扔,嘴里歡呼著︰「小丫頭,你總算回來了,你要是失蹤了,我可怎麼跟戚大哥還有你爹娘交代。」
突然失重,韓曼青驚呼道︰「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我頭暈。」
龐護院高興的忘乎所以,又扔了四五下才把韓曼青接住,本要把她放下來,誰知道她腳剛落地就軟軟的往地上倒,忙一看,韓曼青緊閉著雙眼,怎麼叫也叫不醒了。
戚同光用手模了模韓曼青的額頭,驚道︰「呀,阿菊發熱了。」
戚進一听,忙抱起她道,「快些去看大夫。」
齊氏跟韓萬一听說韓曼青發燒了,忙坐上馬車跟著來了城里。
戚進對此很是歉疚,人家姑娘幫著來救人,結果反而讓人生病了,怎麼說也是他沒照料好。
龐護院模模鼻子,「生病還是小事,要是他們沒回來,能不能活命還不一定呢。」
齊氏一听急了,忙問是怎麼回事。戚進本來就沒打算瞞著。就把這兩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听的齊氏心驚膽戰的,暗暗後悔讓韓曼青來幫忙了。
韓曼青昏睡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晌午才悠悠的醒過來,一睜開眼楮就看到熬得雙眼通紅的齊氏跟一臉擔憂的韓萬。
「娘。」韓曼青虛弱的叫了一聲,齊氏忙把她抱進懷里,痛哭起來。
「娘1的阿菊呀,你可嚇死娘了。」
韓曼青還有些虛弱。不過看齊氏這麼擔憂,她也只好忍著讓齊氏哭出來。過了好一會兒,齊氏才止住哭聲,擦了擦眼楮,巴巴的看著韓曼青,想說她兩句,又想到她也是想救人。自個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說她,又怕她沒個怕頭,什麼事兒都敢做。
「娘,我渴。」燒了這麼久,雖說這會兒退燒了,韓曼青的嘴里卻是干的很。
韓萬站在齊氏身後,他沒搶過齊氏。沒把閨女抱進懷里,這會兒听說她渴,忙倒了杯水過來,半抱起韓曼青道︰「來,阿菊,喝水,溫的,不燙。」
韓曼青看了看胡子長出老長,滿眼紅絲的韓萬,心里酸澀莫名。這個便宜老爹雖然有很多缺點。性子也太軟綿不夠堅毅,但不可否認還是一個好父親、好爹爹。
「爹。」韓曼青叫了一聲,這才低頭河水。
「哎,哎。」韓萬連應了兩聲,聲音有些哽咽嘶啞。
一杯水喝完,韓曼青一點兒也沒感覺到口渴得到緩解,巴巴的看著韓萬,韓萬心領神會。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又去倒了杯水,走了兩步又回去把茶壺拿著。
齊氏把韓曼青抱在懷里,韓萬喂她喝水。大半壺水下去,她才搖搖頭不喝了。
跟齊氏他們說了會兒話,听他們訓斥了兩句大膽不要命,做事沖動之類的,韓曼青就怏怏的又要睡了。
齊氏知道她精神不濟,就听了話頭,把她放到床上,很快韓曼青的呼吸就綿長了。
「阿菊醒了估計也餓了,我去給她熬點兒粥,你去把大夫叫來,再給她看看,不然我不放心。」齊氏道。
韓萬應了一聲,伸手接過銀子就出門了。
下晌韓曼青再醒來的時候,床頭坐著的就變成了戚同光。
看韓曼青要坐起來,戚同光忙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床頭,問道︰「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韓曼青道,聲音完全不復平時的中氣十足,竟然平添了一些柔弱。
戚同光目光一閃,鄭重道︰「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他不說什麼這輩子無以為報,下輩子結草餃環之類的虛話,他是個務實者,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也不亂許諾。他覺得韓曼青還是個小孩子,未必懂這些,說了也沒用,還不如看以後做的。
韓曼青微微一笑,突然福至心靈,「哎,我救了你,你不是應該以身相許的嗎?」
戚同光一愣,臉頓時漲紅了。他也是學過詩經的,上面的那些句子,他雖不說全懂,但身邊有一個早動了情思的趙思文,他多少還是懂一些的。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呀。」戚同光點了點她額頭,道。
韓曼青還想繼續調戲他兩句,門口傳來很大的說話聲,到嘴的話就咽了下去。
「菊丫頭,听說你醒了。」龐護院一進門就大聲道。
韓曼青被這聲音震的腦子抽抽的疼,忍不住皺了皺眉。戚同光看出她的不適,道︰「龐大哥,你小聲些,阿菊妹妹不舒服。」
龐護院一看韓曼青蒼白的臉,壓低聲音道︰「忘了忘了,我總記得那個中氣十足,說話大聲的小姑娘,忘了我們阿菊生病了。」
韓曼青叫了聲龐大哥,又看他滿臉喜色,就問道︰「看龐大哥面泛紅光,可是有喜事?」
龐護院一听,忍不住又大笑起來,看到戚同光不贊同的眼神,才止住笑,道︰「我們阿菊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跟你說,我剛剛接到衙門的通知,從現在起,我也是衙門的一名記名衙差了。」說完又大笑起來。
戚同光眼楮一亮,忙道︰「恭喜龐大哥。」
韓曼青也跟說恭喜,問道︰「什麼叫記名衙差?」
龐護院撓撓頭,道︰「我也不清楚,還準備明兒去衙門問問呢。」
「記名衙差就是衙門征召的衙差,並沒有入軍戶籍。也就是說,龐弟現在還是農籍,但是卻在衙門做事。每個月的工錢跟正式衙差一樣,但是子孫後代卻不能如他們一樣進衙門做事。」戚進一邊往床邊走,一邊解釋道。
龐護院皺眉想了想,道︰「那這麼說,我就是換了個地方做事,並沒有本質的變化?」
戚進點頭,「可以這麼說。如果說之前你是在守護一家人的話,現在你是在守護整個城里的人。責任變大了。」
龐護院一看就不是個以為人民服務為己任,道德崇高的人,他先是罵了句髒話,本想放狠話,說不去衙門做事,他們愛找誰找誰,想想還是舍不得衙門的好待遇,以及衙差這份威風凜凜的工作。
戚繼光問道︰「叔叔,衙門里不是有衙差嗎?為什麼還要聘用記名衙差?」
戚進看來對這里面的門道很熟悉,他找了個凳子坐下,解釋道︰「這是因為衙門里人手不足,他們又看龐弟功夫了得,這回又立了功,才聘用他的。」說著看了眼韓曼青,見她面色如常,繼續道︰「雖說衙差是世襲的,可有些人家里未必能用人繼承這個衣缽,或是家里為爭這個名頭鬧的不可開交,最後造成禍事。當衙差餃接不上的時候,衙門里就缺少人手了。之前都是從衙差親近的人之中聘用,這回龐弟還是第一個靠自己的能力被聘用的。」
听戚進這麼說,龐護院的頭立馬揚起來了,一臉的驕傲。
韓曼青看著他直發笑,龐護院真是應了那句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戚進看了眼戚同光跟龐護院,道︰「阿菊醒了,龐弟你去找找韓大哥他們,讓他們來照顧阿菊才好。同光,你去灶屋看粥煮好了沒有。」
龐護院應了一聲就出門了,戚同光有些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眼韓曼青,這才慢慢的出了屋子。
「阿菊,你年紀雖小,不過我看你是個聰慧的,這話我跟你說一說,雖然不知道你懂不懂,可說了才好。」戚進說完看著韓曼青,見她點頭才繼續道,「我听龐弟說了,這回能找到那些拐子的老窩,你立了大功。我不知道你怎麼誤打誤撞的找到那里,不過你這功勞我卻是不敢跟人說的。事有反常即為妖,你才七歲,得了這樣聰明的名頭不是什麼好事。你現在小可能還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等你大些了就明白了。」
「你也看到了,龐弟就是個直脾氣,心里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你當時讓他跟衙門里說,是旁邊的人看到常有馬車在巷子里進出,還听到哭聲,他就是這樣說的,完全沒引起別人的懷疑,他自個也不覺得有問題。我已經跟他說好了,誰問都是這話,完全把你給摘出來了。」戚進嘆了口氣,道︰「這回他能當記名衙差,雖說有這事的功勞,但他武功高強得衙門看重也是不爭的事實,你別眼饞這事。這說是個好事,也不是誰人都能做得了的,一個不小心還會當替罪羊。」
韓曼青一想,可不是。哪個衙門是清水衙門,哪里沒有骯髒齷齪的事,哪里不爭權奪利?這事是好是壞,還真是不一定。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想著戚進雖說有點兒小私心在里面,但更多的也確實是為自己考量,于是誠心的道︰「謝謝戚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