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我若不死,他日必定讓你下阿鼻地獄。(鳳舞文學網)」
女人尖銳的聲音穿過那烈火,于滾滾濃煙之中破空而來,淒厲慘烈,憤恨惡毒。
她的面容已經逐漸地模糊,半側身站在沖天火光里看著他,滿目的蒼然,他看見那殷紅的火舌,慢慢地漫過她素白的睡袍,迅速地吞噬掉她的身體,吞卷過她的長發,最後是她素淨絕望的臉。
凌晨三點,秦深習慣性地在這樣慘烈的噩夢里被驚醒,他在黑暗中坐直身體,伸出手指拂過眼角,觸踫到一片的潮濕,不知道是汗水,亦或是淚水?
又忘了關落地窗,那風從山上吹來,山風凜冽,吹卷起深藍的窗紗,凌亂地飛舞,撕扯著,帶出嘶鳴的聲音,在凌晨時分,總有幾分的讓人心顫。
那個女子絕望尖銳的聲音在腦海里慢慢地變得清晰,就如同一種惡毒無比的詛咒,糾纏在他的腦里,存活在記憶里,不傷不滅。
已經有好多年了,在她離開後這些年里,每一個夜晚,他總要在腦海里重溫過無數次當年的情景,然後一個人被驚醒在這茫茫的夜色之中。
夢里的場景似真似假,這樣的夢境做得多了,秦深也就越來越模糊,不知道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最清晰的不過是她的那句怨恨的話。
秦深,我若不死,他日必定讓你下阿鼻地獄。
他時常想,究竟要有多恨,溫順美麗的女子,才會說出如此歹毒的話語,當時她一定很是不甘,不甘她自己被烈火吞噬,而他秦深,還活得好好的。
是恨極了他吧。
這樣的認知出現在他的腦海里的時候,秦深都要在漆黑的房間里愣上好一會,听風吹進來,撕裂般的怒吼。
其實他不是這樣憂郁的人的,往事是一個解不開的結,他也明白要一路向前的。
而立之年的男人,在雲城擁有了多少人艷羨不已的財富和地位,人人都說,雲城的女人夢里都有一個成熟穩重,儒雅俊朗的秦深,在她們的夢里,秦深遙不可及。
他的身邊,一直是不缺少女人的,她們有令人贊賞的容貌,家世和學養,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在親朋好友疑惑的目光里,他也時常這樣問自己。
但是最後答案總是淡薄得如同胸腔中的氧氣,他一用力地呼吸,就要大口地喘氣,因為心會疼。
他伸手拉開落地燈,這燈還是和多年前一樣,有暖暖的橘色的光芒,柔和地灑在地毯上。
落地窗前落了一本翻開的書,陳舊有些破碎的封面,不知道被仔細地修訂過多少次,他站起來,目光掠過時光飛逝的光影,他看見那女子總喜歡趴在地毯上翻閱舊書,偶爾抬頭,對他巧笑嫣然。
燈光下,風把那書吹得不斷地翻動,他略微地低頭,看見那書停在一頁,頁面空白,工工整整,只一行清秀的字樣,似曾相識。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他低去撿那書,一低,胸口處就傳來了一陣銳痛,如同被抽掉了一根肋骨,疼痛密密麻麻,漸至四肢百骸。
他彎著腰捂著胸口,久久直不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