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就在那人冷漠與嚴厲中慢慢流逝,蕭臨也孤零零的在宮里逐漸長大。(鳳舞文學網)不光是個子竄高到比那人還高半個頭,就連以前縴細的小身板也發育良好。
八年時間飛逝,現今的他早已長成高大俊朗、風儀翩翩的皇族少年郎。舉手投足間不再隨性無知,懂得何為沉穩收斂。
再與那人站在一起,他總是能看到那人驚異的眸中感嘆劃過。
那人俊美依舊的傾城容貌,厭惡不屑的神情對他似乎收斂一些。不過他是沒有什麼感覺的,左右那人都是不喜歡。
快要年滿十五的他,心智早已成熟,因為深知養育之恩恩重如山,對那人不再有恨。有的,也只是一日往昔的崇敬與仰慕。
那人王者多年,尊貴清雅,精致的容顏依舊絕塵如初,傾國傾城。
歲月匆匆無情劃過,卻並未在那人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單單為那人增添一份歲月沉澱的味道,更為迷人。
俊容不改,風華依舊,從容淡定更勝以前,風情流溢醇厚尤佳,說的便是那人吧。
多年的深宮獨處,又有他苛刻的磨練,當年那個死扒著父王的靈柩不肯松手,哭的稀里嘩啦的小女圭女圭,早已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
如今的蕭臨正當少年英豪,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又是文武雙全之才,是大盛皇朝名氣最勝的小郡王。
可如今,春花盡,秋月老,他卻依舊養在宮中,依舊養在那人身邊。
那人還是不會對他露出溫和的微笑,也不會對他柔和說話,更不會對他關懷備至。那人對他,依舊是冷眼睥睨,冷聲冷語,冷漠苛刻。
掐指一算,他在那人身邊的日子,沖沖撞撞,悲喜冷熱,滋滋味味的已經過了八年。
御書房外,有宮婢柔著嗓音喚他︰「煜郡王,皇上急令有召,請王爺速到昭德殿,皇上正候著您呢。」
蕭臨睜開眯著的眼,朦朦朧朧的,一時還未從回憶里抽身,良久才緩緩回神。
吃驚,心里還是有些意外,竟是皇叔要召見他?
黑色深瞳光芒流溢,不悲不喜的睜著。呆望著御書房內玲瑯滿目的古典書籍,頭有些發痛,大概是過去的事想的太多。
心里在發笑,蕭臨英俊剛毅的臉上卻是放蕩不羈的隨意,皇叔可是有些日子沒理會他了。
怔了半晌,蕭臨才勾起薄唇,隨性一笑。懶懶的應一聲,好半天才起身離開御書房,往昭德殿的地方去。
昭德殿,是皇叔自登基便處理政務的地方。皇叔既在這里召見他,必定是有朝廷要事。
盡管知道政事要緊,可蕭臨也不著急。慢悠悠的跟在皇叔派來的宮婢身後。
持一柄白玉宮扇,邊把玩邊走著,神情俊逸閑適,悠哉的很。
昭德殿內,文睿帝蕭之翊高高端坐在寶座上方。玉冠將墨發高綰,一束柔順的垂在縴細的腰際。
繡著雙龍戲珠的皇袍在身穿著,貴氣滿盈。俯身將雙臂放在御桌上,修長多病的身體顯得很是柔弱。
只是那雙如絲如媚的狐眼,水盈盈,悠悠轉動間風流依舊。細長眼角處未有半絲皺紋,美目中,淡然冷冽的功力不減當年。
精致的臉龐也還美的不像話,肌膚也依舊白皙細膩。顧盼神飛,清容俊顏,根本就看不出歲月在他身上留的痕跡。
宮婢在前頭稟報︰「皇上,煜郡王到了。」
蕭臨在殿外遠遠瞄見蕭之翊的身影,濃濃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他是不是,又瘦了?原本身子就體弱多病,怎能經受再消瘦?
蕭之翊聞宮婢所言,抬眼便與殿外蕭臨的視線對上,很快又埋下頭在手中的奏折上。
「其他人退下,煜郡王,你進殿來。」清澈聲音悅耳傳來。
很是隨意的一句吩咐,不上心到人人以為冷漠的地步。蕭臨嘴角卷起笑意,邁開步子進殿。
知道蕭之翊在翻看奏折,遂自個兒撩起衣服下擺跪在地上,「兒臣給皇叔請安,皇叔萬歲萬歲萬萬歲!」
既是兒臣,又是皇叔。如此別扭的喚法是出自蕭之翊的吩咐,蕭臨也就如此喚了八年。
蕭之翊細眉微蹙,如今頭也不抬,不耐煩的吩咐︰「起身吧。」
蕭臨見蕭之翊眉頭皺著,知道他心里又有煩心事,起身後便老老實實的呆在一旁,不說一句話。
眼楮,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滑到那人身上。
世間男子,怎麼會有像皇叔這麼清冷孤高,又稟傾城絕貌的人?五官精致無暇,完美的簡直讓人挑不出毛病。
蕭臨偷偷的偏頭,瞄著寶座上凝神在奏折上的蕭之翊,手心緊張的微微冒汗。
若是被皇叔知道他在偷窺他,恐怕皇叔又要大發雷霆。蕭臨在心里得意笑著,為自己對蕭之翊的了解而暗自偷樂。
今日的蕭之翊不知怎麼了,似乎特別的煩躁,心思總也沉不下來。平日里每天都要處理的奏折,今日都成了折磨他的東西,讓他看了就心煩。
「啪」的一聲,蕭之翊忍不住左手一揚,將手中捏著的奏章重重摔在地上,煩躁的站起身,背著手左右踱步。
蕭臨從未見過如此不冷靜的蕭之翊,愕然之下也不禁看呆了。
他的皇叔是個美男子他是早就知曉的,只是皇叔平日的表情太過冷淡無奇。沒想到皇叔褪去默然神色,換上任一種其它表情,風華依舊美好。
蕭之翊眼角瞄見殿下站著的頎長身影,成熟瀟灑,風華正茂。
這孩子,早已不是當年初見時,什麼也不懂,只會對自己面露懼色的孩子。
果然時間無情,萬事悠悠,什麼也留不住的。嫵媚狐眸一凜,其中的光芒不禁復雜起來。
想到剛剛翻看過的奏折,其上呈奏的內容正是引起自己如今躁亂不靜的源頭,蕭之翊就更加懊惱自己為何會如此。
轉身,習慣性的想俯視蕭臨,這才發現蕭臨的個子早已長的高大,是早就超過了他的。
眯起雙眼,蕭之翊臉上的表情難得的復雜。一瞬不瞬的注視著蕭臨,目光不再是冰冷厭惡。
什麼時候,這個孩子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長大了呢?
初見一把撲進自己懷中,嚎啕大哭撒嬌求安慰的孩子,如今已是俊眼修眉,含笑間帶著瀟灑不羈的隨意。
長大了,是不是像他們說的,到了得讓他離開自己身邊的時候,就像他的父親一樣?
蕭之翊雖說有傾國傾城天人之資,可細媚的眸子若是微微斂著,眸光悠長起來,臉色就不由得給人感覺有些清冷。
蕭臨瞄見蕭之翊神情變換模樣,心里不禁也有些忐忑。他最近是不是又作了什麼,惹得皇叔又生氣?
蕭臨趕緊低下頭,收斂了平日放浪不羈的隨性子,換之一副深沉穩重模樣。
蕭之翊的視線落在蕭臨身上,人陷入了深思中。他以為蕭臨不知曉,其實蕭臨雖低著頭,可還是完全感覺到了。
畢竟是蕭之翊一手帶在身邊長大的孩子,世間熟悉蕭之翊的人,除了被他一路厭惡苛刻到長大的蕭臨,恐怕再無第二人。
蕭臨抿著嘴不說話,可是他感覺得到,蕭之翊如今心里很煩,很躁,也很……不安?
不安?蕭臨心里莫名的一抽。
皇叔是那般清冷漠然之人,萬事崩塌也不過輕點他那高貴的頭顱一下,有什麼事竟能讓他也覺得不安?
蕭之翊千思百想,想著以什麼樣的口吻發問比較合適,最後說出的卻還是冷冷的一句︰「煜郡王,昨日在京城,你可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晃蕩!蕭之翊話音剛落,蕭臨立馬錯愕抬頭,嘴角的笑容一僵,心撲通通直跳。
趕緊又低下頭,此刻,他竟又同幼時一般不敢與皇叔眼神對視。仿佛他的一切心思動作,都會在皇叔冷淡淡的眼神中,被看穿的毫無保留。
蕭臨緊張的手心都冒出細汗,「皇、皇叔?」
該死,他明明就很小心的,是誰人出賣了他?竟然還敢告之給皇叔……
「你倒真是長大些,翅膀硬了!」俊美的臉龐,緊縮的眉頭,寒冽的冷笑,「那樣的事都敢在朕的眼底做出?蕭臨,你莫不是真的以為朕不敢拿你怎樣?」
蕭之翊想起昨日他的匯報,關于他這個佷子的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完全無法保持平日的冷靜從容。
他、他、他,他不過才剛滿十五歲,他怎麼敢就做那般無恥行徑!
媚長上揚的狐眸忍不住眯起,蕭之翊顯然又怒火中燒。美人含怒,怎麼暴走炸毛,也依舊是一片美景不勝收。
蕭臨雖在心里說︰皇叔,咱怎麼以為您不敢拿咱怎麼辦,您可是拿咱從小辦到大唉∼
臉上,還是裝出一副戰戰兢兢模樣,皺起眉頭,英俊堅挺的臉上顯出沉重的悔意。可憐兮兮的︰「皇叔,臣佷有錯,辜負了您的期望……」
可是說實話,蕭臨痛苦的想著蕭之翊冷酷的俊臉,在心里重重嘆息。
皇叔唉,他若是無昨日那一錯,恐怕他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認清自己吧?也就無法再有機會知道,他竟然會……
蕭之翊捏緊拳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長輩模樣,「你自己跟朕說說,你昨日都做了什麼事?」
蕭臨耷拉下臉,哽哽咽咽的半天說不出話。想了半天,他只得硬著頭皮,打算向氣怒中的皇叔老實交代自己的錯誤。
一切,還不都是因為他,蕭之翊,他這美若冠玉的,皇叔。
蕭臨琥珀色的眼眸逐漸散發出朦朧的光芒,思緒變得悠長,一下子又將他帶到那個已經遠去的年代。
那一年,還是昭顯元年,蕭之翊剛剛登基為帝,不及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