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旨在討論投胎與穿越哪個更考驗技術。(鳳舞文學網)冰@火!中文
話接上回,蕭棲遲被幾個美女扒了個精光,正一臉小嬌羞,捂著胸,問這是哪個時代。
我們先來回溯一下他的從前。
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社會,他是俗稱的官二代。不是縣長那個級別,出來裝裝樣的,而是省部級貨真價實的官二代。
80後,剛到而立之年,在香港工作。
其實,這之前,他的人生在眾多官二代中並不出奇,跟大家走著一樣的道路。不過也值得讓芸芸眾生的絲仰望了。
初中畢業之後,去英國上高中。憑著中國人,或者說亞洲人特有的勤奮聰明,以絕佳的數學成績在e-level考試中將一眾老外同學甩得煙都看不見。順利進入劍橋,也能撐一撐徐志摩詩里說的長篙,也能讓他爸媽在親朋好友攀比各家小孩時,成功成為別人家的小孩。
大學畢業順帶讀了研究生。然後他並沒有回國,而是像許多官二代一樣,去了香港,進入國際大投行。你知道的,高盛、大摩之類,做的事四大行這樣級別的公司赴港融資。
三十歲,就在國內投行的金融民工們還在為著保代焦頭爛額,連個vp都可望而不可即時,他的名片上已經印著ed。
忙是忙了點,一加班就不分日夜。可是前途無量。在國際金融機構鍍完金,也掙完錢,就可以過渡到國內金融集團,再來一個三級跳。
就在人生將要邁向新的高度時,他穿越了。
我們可以總結一下,蕭棲遲在穿越之前,無疑以完美姿勢投了一個好胎。他獲得的不僅僅只是背景、家世,還有良好的家教、聰明的大腦,甚至在感情都從未迷惑放浪過。
可是,穿越將讓他一夜回到解放前。
別看現在他在侯門公府里,有無數漂亮丫鬟伺候著換衣服。只是因為他來做客而已。而且他並不是秦府的正經客人。
秦府請的是徐楚良的母親,徐夫人。他只是徐夫人帶來的。
真相將在他回徐府後以更殘酷的姿勢拉開。
如果說臨安伯府是豪華加長林肯,那麼徐府充其量就是個緊湊型高爾夫。可是蕭棲遲絲毫沒有意識到形式的嚴峻,相反還挺得意。
沒辦法,誰叫他來自有十四億人口的現代中國呢?而且又在香港那個彈丸之地生活了幾年,哪里見過這種土地當白菜的架勢?
他跟在徐楚良身後,謹言慎行。
「棲遲,你的頭要不要緊?明兒還是叫個大夫來看看。」徐夫人一臉關切,一路上問了好幾遍。
「舅媽,不礙事。」他早從眾人言語之中推導出,自己是徐夫人的小姑子的兒子,但是父母雙亡,是以一直寄住在舅舅家里。
他不禁暗暗嘀咕,這算什麼?寄人籬下的表少爺?竟然穿成了林黛玉,可自己是個男人啊!
想得美!他跟林黛玉有著本質的區別。
因為林黛玉住在賈家,公侯之後。而他穿在了徐家。
前後四進院子,整個徐府是狹長型的。進了大門兩側分列著馬槽、廚房。再往前上了幾個階梯就是廳堂、偏廳一溜三間。兩邊是超手游廊。
蕭棲遲和徐楚良住在第二進院子的東廂,西邊設了書房。
徐夫人帶著一個姨娘住在第三進院子。
第四進院子住著徐楚良的兩個妹妹,一個是同胞妹妹,還有一個是姨娘所出。
家里不富裕,因為徐楚良的父親已經過世,只靠些祖產度日。
蕭棲遲很快就明白了他跟林黛玉的差距。《紅樓夢》里,賈寶玉身邊多少個丫鬟啊?可是他身邊一個也沒有,只有一個小廝供差遣。
徐楚良亦是一樣。在人人皆可看見的吃穿用度上,蕭棲遲的待遇自來與徐楚良是一樣的,可是其間細微差別他還要慢慢感受。
比如,此時,他假裝不知道徐夫人暗暗將徐楚良叫進三院︰「我叫丫鬟頓了參湯,你今兒落了水,得補一下。」
人參這個東西對徐夫人來說,實在是稀罕物。當然只能給自己兒子吃了。
再說回沈江蘺。
她這個胎無疑投得極好,以一個精準無比的姿勢成功躋身社會金字塔的頂端,從出生起就站上了別人窮其一生也難以企及的高度。
只是可惜,在萬惡的封建社會,她投生成了一個女人。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在人生的第二次投胎,出嫁這一環節,她驟然從頂端跌落至中端。
其實嫁的時候,還以為嫁給了雞窩飛出的金鳳凰。殊不知,鳳凰如果涅槃,需要浴火,才能重生。而太多的鳳凰,止步于涅槃,只是半雞半鳳。
沈江蘺的人生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生于富貴之家,難免利益糾葛。
剛從臨安伯府回來,沈江蘺便記掛著要去老太太那里請安。心里備了一篇話,說說今日這熱鬧的落水場景,稱得上蔚為奇觀。
她雙手比劃︰「朱家小姐,一落水。撲通一聲,誰知她扯了一串人落水。老祖宗,您是沒見著,七、八個人全掉進了水里。」
她貼著老太太身邊坐下︰「當時江芷就在我旁邊坐著,她一落水,捎帶著把我也拉進去了。我們兩個人不僅跌進水里,還蹭了一臉的泥,引得眾人發笑。好笑吧?」
老太太確實笑了幾聲,將沈江蘺耳畔垂落的頭發別到耳後︰「冒了水,怕生病,我叫他們煮點當歸生姜茶給你喝。」
等到沈江蘺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是她听見珍珠吩咐小丫鬟︰「煮了茶,三小姐那里也送一碗。」
她心里咯 一聲。老太太並沒有囑咐要給沈江芷也送去,而珍珠如此自如地吩咐,想來已成慣例,有自己的,便有三小姐的。何況此時沈江芷並未過來請安,珍珠還能如此記掛著她。
珍珠,她再知道不過了,所行事情便是老太太的心意。
是幾時,老太太如此看重沈江芷了?
是沈江芷作對了什麼,還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剛回房,沈江蘺便細細交代了頌秋一番︰「你去跟珍珠閑聊一會子,問問這些天老太太對三小姐的態度。要問清楚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珍珠也不傻,很快便弄明白頌秋的來意,順水人情而已,她樂得不給?
「太太這一向來給老太太請安,甚是勤快。言談之中,對大小姐多有夸贊,贊大小姐懂事了,會裝扮自己了。老太太許是覺得大小姐長大了,不需要她老人家操太過心了罷。而三小姐還小,又生得單弱,便留神照看些。」
得了這話,頌秋趕緊掏出沈江蘺令她帶來的一對金鐲——厚重程度遠遠超過了這個消息的價值。
珍珠卻伸出手,死命擋下,皺著眉頭︰「這是做什麼?太貴重了,我真的受不起。」
「珍珠姐姐,這是小姐的心意。我能跟你實在說一句,小姐是個厚道人,她有分寸。」
「妹妹,我若不是相信大小姐,不是相信你,也不會掏心窩子跟你聊天了。我也實實在在跟你說一句,我們都是做下人的,你一心為大小姐做事,我一心為老太太做事。我若是收了大小姐的禮,與你說老太太的事情,那我當不當得起大小姐的信任?當不當得起老太太的信任?」
頌秋聞言才將鐲子收回,鄭重道︰「姐姐如此說,頌秋自然不強人所難。頌秋替小姐道聲謝。」
她回去後一五一十告訴給沈江蘺。
沈江蘺半眯著眼,一時看不出神色變化,半晌才說︰「三妹妹往常喜歡逛園子,正好鳳仙花開了。明兒一早你帶幾個小丫鬟去園子里散散心,制點鳳仙花汁。」
第二日,頌秋呼朋引伴,帶了好幾個小丫鬟在院中掐鳳仙花。後來尋了水邊柳樹下坐了,一群人圍著制鳳仙花汁。小丫鬟看了俱興奮不已,幾個愛美的當場就涂在了指甲上。
一個傳一個,園里登時熱鬧起來。
沈江芷一進園便听人說好些人在水邊坐著用鳳仙花染指甲哪。
她一時心癢便跑過去看。
桃紅顏色涂在指甲上,越發顯得雙手粉白,十指青蔥,艷麗得似要燒起來。
「三小姐來了,過來涂一點吧。三小姐膚白,涂上肯定好看。」也不知誰說了一句。
沈江芷便遞上了自己的手。
流夏趁人不備,飛快地跑了出去。
沈江蘺正在老太太處承歡,遠遠看見流夏招了招手,便說︰「今兒天氣好,不如去園里走走?」
老太太抬頭瞧瞧,碧空如洗,日光流銀一般,點點頭,一手柱了拐杖,一手攙著沈江蘺,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向園子。
他們到達的時候,沈江芷十指皆涂了鳳仙花汁,伸出手,正在日光里左右瞧看。嘴角彎起,喜不勝收。十指尖尖,紅得如血點子一般。
老太太當場就撂下臉來,厲聲喝道︰「花里胡哨,像什麼樣子!」
沈江芷嚇得後背一顫,忙不迭將雙手藏在背後。下剩的丫鬟也都趕緊站起來,扔掉了手中的話。頌秋剛好出恭不在。
沈江蘺忙叫人收拾了殘花,換過沈江蘺的丫鬟︰「還不趕緊帶三小姐去洗手!」臉上不禁露出得逞的微笑,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算計了別人,就做好被人算計的準備。這才兩不相欠。
所以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容不得半點行差踏錯。
若一個人生自平凡之家,擁有的本就不多,也就無所謂失去,反而隨心所欲,輕松自在。
而那些身處錦繡叢中之人,在富貴榮華之盛,手中握有的太多,就只能時時刻刻緊握拳頭,步步為營。
綜上所述,投胎,或者穿越,都只是一個開始。站得低,每上一步都足以歡欣,就算終身只能仰望,倒也平安無虞。站得高,則每下一步都是切膚之痛,更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人生一途,在于謀劃,更在于風清月朗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