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在背後替沈江蘺好好算了一筆賬,買龜殼才花了兩千,得了十顆明珠,一顆少說也好幾千。(鳳舞文學網)
她拉著王夫人︰「嚇,這一注,少說她也得了……」說著伸出一只手來,張開五指,在王夫人面前晃了晃︰「這個數。」
王夫人也吐了吐舌頭,她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因著心里有計較,便問道︰「她一個小姑娘,手頭上得了這麼多銀子,你們大人也不幫她打理打理?」
這正問中了趙夫人的心事。她滿臉憤憤︰「可不就是,她小小年紀,怎能手上拿這麼多銀子?還不知叫誰哄騙了去!偏我們家老太太、老爺都說這是她自己賺來的,不過問用途。」
王夫人一听這話,面上不自覺就露出了些笑意。
趙夫人一瞥眼瞧見了,鼻子里哼了一聲。
王夫人趕緊賠笑臉︰「自然忘不了姑女乃女乃的好處。」
兩人湊在一處,壓低了聲音,不知嘰嘰咕咕說些什麼。只見王夫人臨走時,面上喜色減了大半。
沈江蘺雖然大大賺了一筆,但是並不如趙夫人想象的那麼多。一顆賣兩千,攏共得了兩萬。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沈江蘺沒瞞老太太和沈由儀,也提出了讓沈由儀先收著。但是沈府又不是什麼沒落世家,老太太、沈由儀也不是沒見過銀子,便叫沈江蘺自己去花用。
沈江蘺就另外買了一間鋪子,開了家當鋪。原先的若水齋則刻書賣書,成了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
沈江蘺辦若水齋不為賺錢,大部分時候都是免費刻印。刻好以後,書就放在若水齋里發賣。名聲漸起,若水齋里真是往來無白丁。
臨近秋闈前,沈江蘺想了個法子,找了一些前幾科的中選卷子來,刻成合集擺在若水齋里。京師里的書生們聞風而動,爭相傳閱。一時若水齋在文人圈里名聲大盛,只是無人知道主人居然是鎮國公府的大小姐。
徐楚良也來若水齋走了好幾遭,結識了不少志趣相投的朋友,尤其與謝致郁交好。說起來,還是若水齋的掌櫃的介紹二人認識。
謝致郁家里是京郊的大地主,身份不高,銀錢不少,也算得上富甲一方。家里胸無點墨幾代人,好容易出了謝致郁這麼一個讀書識字的,全家人都盼著他鯉躍龍門,光宗耀祖。
在徐楚良看來,謝致郁的學問不錯,中舉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將來會試就難說了。
這一屆秋闈果然與沈江蘺記得的一樣,徐楚良高中解元。徐府里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沒多久上門的媒人連門檻都差點踏平。
徐楚良今年恰好二十,在婚嫁市場上已經隱隱有了大齡剩男的架勢。若說徐夫人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徐府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總算衣食不愁,也不是沒有媒人上門來說過親。自家條件不怎麼樣,媒人來說的當然也不可能是豪門貴族的大家小姐。
其中有一個商戶小姐,身份低些,但據說家資巨萬。徐夫人狠狠動了一回心,卻讓徐楚良給擋了回去︰「兒子將來是要入朝為官的,封侯拜相也未可知,怎能娶一個這樣不入流的夫人?太太放心,等我功名有成,不怕沒有小姐下嫁。」
徐夫人就這樣一邊期待著,一邊憂愁著,糾結到了徐楚良終于中解元。
這下,總該說親了罷。
解元,莫說三甲,將來中個進士還是j□j不離十的。
所以,這一次上門說親的便有了官家小姐。
沒想到徐楚良還是不為所動。
徐夫人是真急了。她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也听說過一些秘聞。說那些個飽讀詩書的大名士,不愛女子,偏好j□j之事。
徐夫人日夜思想,急得嘴角都起了泡,背地里將徐楚良的小廝一番拷打。見小廝被打得皮開肉綻也一口咬定少爺一切正常,才稍稍安下心來。
只有沈江蘺知道這一世與前一世的區別在哪里。
前一世,徐楚良中了解元之後,真是一舉成名天下知,一夜之間成為京師炙手可熱的大才子。連沈由儀那個圈子里的達官貴人都對其贊譽有加。
這一世,也不知誰找來了南邊幾省的解元的卷子來,文人圈里議論得更多的便是南方那幾個解元的文章。南方自來人杰地靈,多出狀元之才。就因為南方學霸太多,朝廷里一度議論考試時分為南北榜,不然北方讀書人都沒個出頭之日了。
也試過兩年,最後不了了之,仍是南北一起考。每屆的進士名錄中,一大半都是南方人。南方出的進士多,自然官員也多。秋闈結果一出來,京師的官員們自然還要留意南方的考試結果。
京師里上上下下關注南方解元的多了,分給徐楚良的關注就少了。
秋闈熱鬧了一陣子,高中的士子們又開始埋頭苦讀,準備來年的會試。
過年前,蕭棲遲從邊境回到京師。
今年,徐府的年過得分外熱鬧。徐夫人從未覺得這樣順心過,兒子高中,養了許久的外甥也有了前程。
蕭棲遲自去軍營,不時想起沈江蘺,自覺肩上背負的不僅僅只是自己的野心,還有一個女子的冀望。于是格外發奮。再加上邊境艱苦,並無可以遣懷之事,沈江蘺出現在腦中的次數就越來越多。
他的努力得到了王冕的青眼。不多時就升了一個七品武官的職位,手底下也管著十來號人。
徐夫人看蕭棲遲越看越順眼,心下盤算不如許以姨娘的庶女,套住這只潛力股。
蕭棲遲回來,自然要見見沈江蘺。
沈江蘺現在行動自由許多,二人是在若水齋的後堂見的面。蕭棲遲已經听徐楚良提過若水齋,知道這里現今是京中讀書人常見的地方,于是笑笑︰「眾人都不知這里背後主人是誰,卻想不到居然是小姐。」
不想沈江蘺卻搖頭否認了︰「隔壁的當鋪才是我的。我不過是听說有這麼個地方,想來看看罷了。」她雖然扶持蕭棲遲,卻並不打算將自己所有底牌都告訴他。兩人之間,遠未到以誠相待的地步。
蕭棲遲來的時候拿一個大包袱,是給沈江蘺的禮物︰「邊境無甚物產,這是我的戰利品,送給你當做紀念罷。」
沈江蘺自然拿不動。蕭棲遲打開,鋪在地上。原來是一幅羊毛織的地毯,看花樣,似乎是異族的花園,一地的繁花如錦。
沈江蘺煞是喜歡,道了謝,高高興興地收下。
見她笑顏如花的樣子,蕭棲遲自己也高興起來,暗舒一口氣,喜歡就好,沒有白背那麼遠的路。
蕭棲遲沒想到,沈江蘺此來居然也備了禮物。只是東西有些奇怪,是一套琉璃鼻煙壺。精雕細琢的,他拿起來,把玩了好一會,尋思著要不要告訴沈江蘺自己不好這口,還沒出聲,就听見沈江蘺說︰
「王大人平日里就好收集這個,回頭你送他罷,就說是淘來的。」
蕭棲遲這才明白沈江蘺的用意,也徹底看清二人之間不過利益關系。只是忍不住猜測,剛剛她那粲然一笑,可有兩分真心?
「我打听得說殿前帥的公子年後也要去你們軍營里歷練,叫祁年,是瞞著身份去的。」
蕭棲遲自然明白沈江蘺的言下之意。兩人再說了些閑話,就告辭了。
回家之後,沈江蘺立刻叫頌秋她們把地毯鋪在榻前。自己月兌了鞋,踩上去,軟軟的,又暖和,開心得了不得,又見地毯花樣別致,不禁心中暗贊那個蕭棲遲品味倒不錯。
各家鋪子年前都要算賬。趙夫人想著算賬之後必有盈余,肯定要給老太太送一份表表孝心。送多了心里不舍得,送少了又顯不出心意,盤算了一番,教沈江芷說︰「你去找你長姐商量,就說你二姐姐只得些利錢,若你二人送多了,顯得你二姐沒面子,不如大家議定了,各出五十兩或者一百兩。」
趙夫人這個算盤打得精明。一來逼著沈江蘺送的與自己一樣多,保證了自己不被比下去。二來五十也好、一百也罷,于綢緞鋪的收入來說都恰到好處,只是沈江蘺掙了那麼多,只送這點卻難免顯得小氣。
後來,三姐妹議定了,各拿出一百兩送給老太太。
三個丫鬟端了托盤,紅綢覆著銀子,看上去很是喜氣。
老太太笑著說︰「難為你們的孝心,我也不假推辭,就收下了。」年後,她自然要包紅包包回去的。
這時,沈江芷越眾而出,笑到︰「我鋪子里賣的是綢緞。雖然掙得不如長姐的多,但年下大家都要做新衣裳,我就拿了些錦緞來,大家都挑兩匹,也是我的心意。」
趙夫人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這便是她的後招,先前約好大家一起送銀子,等銀子送了,再跳出來獨自送綢緞。豈不顯得江芷大方,待家里人誠心誠意?
老太太喜滋滋地叫大家都挑一挑。
沈江蔓沒想到三妹妹還準備了這一出,不免心中不自在,又想起還好長姐與自己是一樣的,就望了望沈江蘺。
沈江蘺沖她一笑,笑到︰「三妹妹的心意,咱們可不能辜負了。」于是特意撿貴的挑了些,心疼得趙夫人嘴角一抽。
老太太卻仍是笑呵呵的,仿若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也沒有特別夸贊沈江芷。趙夫人心下便有些郁郁,出了血沒買聲好來。
用了晚飯後,珍珠幫老太太錘腳,才听老太太說道︰「三姐妹都送一樣的銀子,肯定是約好了的。單江芷又送了綢緞,必是太太吩咐的,不過想拔個尖,露個臉罷了。只是哪有必要踩著姊妹們出頭?」老太太說著,便有些不喜,又嘆道︰
「還是籬丫頭厚道些。」原來沈江蘺早在家廟附近買了一片田莊,地契都給了老太太。她這樣說的︰「孫女一時運氣好,想來都是祖宗庇佑。于是我托人買了這些田產。我想著無論家族怎樣興盛,只有這田地,尤其是家廟祭祀的田地,是永遠基業。」
這份禮是送到老太太心里去了。只有地,才是永遠不倒的依靠。哪怕將來國公府敗落了,田莊永遠都是退路。即使有任何不測,家廟的田莊是不算私產的,抄家都抄不了這里。
老太太拿了一套體己首飾給沈江蘺,想到果然沒有看走眼,籬丫頭是個有見識,有長遠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