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親成得沈江蘺直想吐血。(鳳舞文學網)心心念念都是怎麼整垮徐楚良。
沈江蘺是不清楚他到底如何從徐楚良變成了楚閬風,但是冒籍考試是板上釘釘的。本朝律法規定冒籍參加科舉者,除革除功名外,還要送刑部問罪。再加上徐楚良名次高,是欽點的狀元,金殿之上答過天子問。這樣說來定他一個罪犯欺君也不為過。
若是這樣,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難逃牢獄之災,就此問斬也未可知。
可是,關鍵就在于沈江蘺已經與他拜過天地高堂,是夫妻一雙。若是自己揭發徐楚良,他還沒治罪,自己就要先因告發夫君而收監。即便假手于人,問斬就罷了,若是流刑,自己還要陪他吃苦。
沈江蘺真是心頭一口老血。真真切切感受到,夫妻,夫妻,不是同床共枕那麼簡單,更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她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手,滿心的煩悶,真想學那市井中人暢快地罵幾句髒話!自己與他,只有一損俱損,何來的榮?莫說他現在只是一個狀元,即使授了官職,了不起一個六品官,連請封誥命的資格都沒有。相反,自己縣主之尊,有封地,有食邑,絲毫不需要借他的光!
因為心中有事,連回門這種大事,沈江蘺只是簡單準備,應付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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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洞房,回了們,成親之事算是塵埃落定。
沈江蘺不得不贊一聲徐楚良好耐心,好算計。他是算準自己再翻不出他的手心,才直言相告罷。
本來沈江蘺一直在想徐楚良不可能將改換身份之事向自己只字不提,因為身份改了,改成無父無母的孤兒,那徐夫人、他的兩個妹妹,甚至還有表弟蕭棲遲可不會就此憑空消失。據沈江蘺對他的了解,他對母親、妹妹還是十分在意的。不可能叫她們流落在外,肯定要千方百計接來同住的。
就在沈江蘺猜測他幾時會找何借口與自己說時,徐楚良在花廳里借著閑聊的功夫將話說開了。
「其實我自小在京城長大。家就在朱雀門外寧家巷中,家中尚有老母以及兩個妹妹。」
沈江蘺故作驚奇,睜大了眼楮望著他。
「我祖上也不是無名之輩,我曾祖便曾官至三品。」徐楚良將最拿得出手的祖宗拉出來裝點門面,可是他自己也清楚,自然與沈江蘺的先祖無法比擬。他如此說,不過想證明自己不是出自窮酸之家,雖然比不上你,也能秒殺不少人。
不過,看著沈江蘺在听到「三品」時略顯浮夸的笑意,不禁臉上一熱,心中一虛,故意咳嗽了一聲,趁機轉換話題︰「我參加科舉是冒籍的,本來只是想去一個士子少些的地方,中舉的可能性大些,沒想到竟有此機緣。」
沈江蘺還是很會說好話的︰「夫君此言差矣,你能蟾宮折桂是因為學識出眾。我相信就是在京城考試,也定然能一舉奪魁。」
誰人不愛戴高帽子?徐楚良听了這話,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眼楮里滿是笑意,故作謙虛道︰「僥幸而已。」他卻並未說出前一科時身陷科場弊案,只是說︰「冒籍考試觸犯刑律,若是為人所知,為夫不僅功名不報,只怕還有牢獄之災。如今直言相告,既是相信娘子,又因我們已是夫妻,自當禍福與共。」
他趕緊去看沈江蘺的臉色,一時也沒看出什麼不妥,便接著說︰「不過娘子也可放心,為夫此事極為機密,除了你,天下不作第三人知。只是為夫很是內疚,要叫你因著我的事情而擔驚受怕。」
「夫君嚴重了,你我既已拜堂,就是夫妻,夫妻自然坦誠相待,患難與共。」雖如此說,沈江蘺卻恨不得一口後槽牙全吐在徐楚良臉上,心中暗道︰若是真擔心牽連我,當初就不該與我成親!現在得了便宜還賣乖!呸!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沈江蘺決定也賣個好,便說道︰「郎君方才說母親和妹妹還住在外面,既然我們已經成親,怎能不接婆婆、小姑來家同住?」
這話簡直說到了徐楚良的心坎上。他繞這一大圈,可不就是為了接他母親和妹妹過來同住麼?但也不好急著點頭,顯得太刻意了些,于是牽起沈江蘺的手︰「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沈江蘺忍住惡心,默默地將手抽回。退一步,方能進一步。她又說道︰「但是郎君冒籍一事,事關重大。如今莫說家里上下,就是京城眾人也知郎君是從外地而來,又是孤身一人。若突然來了位母親,只怕人多嘴雜,走漏風聲。我想莫若以姨母的名號請來,只說是為姨母養老,可好?」
既然是姨母,那就不是自己婆婆,這個家還是只有一個女主人,那便是自己。
一想到以後要將母親視為姨母,徐楚良有些躊躇。可是沈江蘺說的又在理,若這事情引起懷疑,自己這一生豈不都毀了?于是面上一笑,溫柔地望著沈江蘺︰「娘子想得周到,就依娘子所言。」
只是說完以後,徐楚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一時半會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對。腦袋里越想越緊,一顆心也七上八下,總落不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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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三載,音信全無,徐夫人只當再也不得見這個兒子了。沒想到一夜之間,兒子竟然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她狠命地揉了兩下眼楮,嘴里念叨著︰「這回就不醒了,一直這樣睡過去罷。」
徐楚良見母親才四十出頭,兩鬢卻已見白,雙眼更是比自己離家時渾濁不少,不由悲從中來,上前跪倒,喚了一聲︰「母親。」
徐夫人突然就哭起來了,自己也跪下,一把抱住徐楚良︰「真的是我兒麼?……真的是……可千萬別再是夢了……」
徐楚良更是心酸,拍著徐夫人的後背︰「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兒子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要接母親去享榮華富貴。」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哪兒都不去,我不去,你也不去,往後你就在我身邊就好……」徐夫人仍是哭泣不止,眼淚鼻涕糊得徐楚良一肩都是。
徐楚雲、徐楚飛兩姊妹站在一旁,也都擦著淚。
徐楚良擔心地上涼,攙著徐夫人站起來,扶到旁邊椅子上坐下。
他示意下人都出去,自己便在徐夫人近旁坐下,幫著細細擦去眼淚,溫言說道︰「兒子已經中了狀元,日前還娶了國公府的嫡長女沈江蘺。」
這無異于一顆重磅炸彈,炸得徐夫人、徐氏姊妹連連咳嗽。不知道是自己在發夢,還是眼前的徐楚良在發夢!
見她們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徐楚良一笑︰「是真的,兒子改名為楚閬風,參加了這一屆的科舉,已經中了狀元。公府千金真的是您的兒媳婦。」
徐氏姊妹對望一眼,听著像是真的,可又不敢相信。
徐夫人只是望著徐楚良,心里直道︰完了,完了,又是做夢了。想著,眼淚又下來了。
徐楚良拿著手帕趕緊去擦︰「怎的又哭了?可是歡喜麼?」
徐夫人突然一掌狠狠拍在徐楚良的手上。徐楚良吃痛,本能地抽回手,一邊揉,一邊皺著眉道︰「太太,這是做什麼?」
「是真的?!」徐夫人這才真正笑了出來,面上漸有歡喜得意之色,便要叫丫鬟端水來洗臉。還想將這大喜之事說道說道。
哪知話未出口,便被徐楚良攔下來。他先是掃了一眼兩個妹妹,才對著徐夫人,嚴厲說道︰「此事機密,不可對任何人說!不然我冒籍考試,那可是大罪!」
徐夫人、徐氏姊妹同時噤聲。
徐楚良才道︰「你們各自收拾一下東西,三日後我著人來接。這三日中不可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徐氏姊妹到底年紀小,見大哥這聲色俱厲的模樣,自然是嚇得什麼也不敢說,只是點頭而已。
「那你表弟呢?對他要說罷?你走的這幾年,家里可全靠他在支撐。」這是徐夫人壓低了聲音問的。
徐楚良已經听人說蕭棲遲立下戰功,不日即將升遷。對這個表弟,他是信任的,而且將來同朝為官,就是想瞞只怕也瞞不住,于是說道︰「我會親自同他說。」
徐楚良本來有心等蕭棲遲回來。但是自從回京之後,蕭棲遲的應酬驟然多了許多,每日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徐楚良哪里等得?只得先行離去。
臨走時想起沈江蘺所言,又囑咐她母親︰「我那里人多得是,家里這些下人都打發了罷。要不然給他們知道,也是人多嘴雜不好應付。」
徐夫人可舍不得。家里下人雖然不多,可是好幾個嬤嬤可是幾輩的老人,還有自己從娘家帶來的人。哪能一時之間全打發了?便向兒子說道︰「能不能留下幾個?李嬤嬤可是我出嫁時帶來的,還有老蒼頭,那是你爺爺手里傳下來的的人……」
徐楚良眼中精光一閃,語氣也緊了︰「兒子的前程性命重要?還是這幾個下人重要?」
徐夫人倏地住口了。
徐楚良見母親有口難言的模樣,便說道︰「太太要是實在過不去,多給些銀子就是了。我明日叫人送些銀子過來。」
一說到多給銀子,徐夫人又有些不舍得了,只說到︰「我看著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