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蘺 第565章 過招(捉蟲)

作者 ︰ 湜沚

()過了兩日,徐夫人叫人請了沈江蘺和徐楚良來說話。(鳳舞文學網)

花廳的幾案上擺了一只匣子,只听徐夫人說︰「你們成了親,便是大人了。楚……」,她看了二人一眼,將「良」字咽下去,改成「閬風」,得了這個功名,光耀門楣,日後得了官兒,更要盡心才是。江蘺是大家出身,主持中饋自然不在話下。這是家里的賬本……」徐夫人掃了匣子一眼︰「今兒就交給你們夫妻了。」

「姨母以後只管享清福就是了,我和江蘺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徐楚良歡喜無盡。

沈江蘺也說了兩句好話,叫頌秋接過匣子,一行人回了主院。

當著徐楚良的面,沈江蘺拿出賬本,說道︰「趁著你也在,咱們一起理清了罷。」

「難道我還信不過你?既然這個家交給你打理,你安排就是。」徐楚良笑著幫沈江蘺正了正發間的累絲金鳳釵。

沈江蘺微微偏了偏身子,躲開徐楚良的手,正色道︰「話不是這樣說,往後你主外,我主內,但又不是隔了楚河漢界,非得涇渭分明。家中銀錢開銷,你怎能絲毫不知?你自己瞧了,也才心里有數。」

「好,那我們一起看。」徐楚良仍是笑盈盈的,拿起田莊地契,開始清點。

本來就沒多少東西,一時三刻就看完了。

不看還好,一看倒叫他看得心下惴惴,只把眼楮去偷瞧沈江蘺的神色。家里怎可能只有這點田莊土地?公中銀子這樣少?那這些年都怎麼過來的?

前一世沈江蘺在徐家做了好些年的媳婦,所以徐家到底有多少產業,她還是略知一二的。這才拿出來一半嘛!

翻看完了,她並未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只是對著徐楚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多大的頭就戴多大的帽子,往後省儉些日子也能過下去。」

她說這話,一是顯示自己與徐楚良一起安貧樂道的決心。既然安貧,她就不可能貼補銀子。所以這話的第二層意思就是顯示她絲毫沒有貼補徐家的打算。

按照徐楚良往日的盤算,家中幾千銀子的過活還是有的,沒想到居然只有這點。說實話,他對沈江蘺還是頗為喜歡的——怎麼可能不喜歡?要教養有教養,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就是世人眼中標準的賢妻,也是他夢寐以求的賢妻。

孔雀開屏那不只是動物的本能,還是人的本能。誰不希望在喜歡的人面前展現自己零缺點,各種高大上?他當然也希望在沈江蘺面前展現一二的,可是家中這寒薄的家產讓他著實有些抬不起頭來——當初還說曾祖官至三品,現在想起來就像個笑話。

「你不用擔心。以為夫的才干,他日必將青雲直上。我要拱手錦繡討你歡,我要你成為這京城中人人艷羨的女人。」

沈江蘺在徐楚良的臉上看到從未見過的狂熱眼神。

這樣看上去,這個男人真的很值得傾心。他有一張好看而溫柔的臉,渾身上下是讓人舒服的謙和有禮,以及恰到好處的書卷氣。他的身量也很高。沈江蘺剛剛到他的肩膀。這樣的皮囊下還有一肚子的學識和氣度。

若不是前世那樣慘痛的背棄和傷害,若不是,親眼見到他對親生女兒的殘酷,此時的沈江蘺不會如此心如止水,甚至,惡心。

沈江蘺仔細地听自己的心,已經听不到仇恨的回音。也許,恨是源于不能釋懷的愛,得不到的痛苦,以及不忍失去的悲戚。沈江蘺不恨,一點也不恨。她只是覺得惡心,似乎眼前是一團散發著惡臭的沼澤。

為了平復這種惡心,她恨不能一把火燒盡眼前的這一團。她要知道這個人將永遠不再存在于這個世間,永遠不可能再出現于下個街口,才會覺得風清日朗。

——————

徐夫人很快就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克扣了公中的錢,本來以為沈江蘺會自己拿錢出來。哪知她這麼狠,居然好意思帶著一家人節衣縮食!

這生活水平比他們往日在徐府時都差了許多。

十天吃一回肉,菜里還幾乎看不見油星。遠遠看著,家里上下眾人臉上似乎都泛著綠。沈江蘺因為偶爾回娘家,或者出去看鋪子,倒能打打牙祭。

蕭棲遲每日要去衙門,應酬又多,幾乎不在家吃飯。那日回來的早些,進去給徐夫人請安,乍一看徐夫人和徐氏姊妹,只當是拍鬼片,嚇了一跳。

針線活也不拿去給外面的裁縫做,而是分派給家中女眷,這就苦了徐氏姊妹。徐楚雲是庶女,不好說什麼。徐楚飛就不管了,在徐夫人面前一個勁兒地抱怨︰「怎麼這麼多活計要做!不能跟以前一樣拿到外面去做麼?您看看我這手……」一面說,一面將雙手伸到徐夫人面前。

徐夫人一看,上面好些個破皮,看得心疼,便抽這起道︰「等我好好說說她!」

平日里吃飯,是徐夫人帶著徐氏姊妹吃。沈江蘺和徐楚良在主院吃。蕭棲遲則在前院。

那日吃晚飯,徐夫人一見端上來的青菜豆腐,啪嗒一聲,一雙筷子就掉到了地上。她身子一軟,竟然向旁邊栽下去。若不是身後的丫鬟和徐楚雲眼疾手快,定要磕出個油包來。

在場諸人無不嚇了一跳,七手八腳地將徐夫人抬去臥房的床上。徐氏姊妹早急得哭起來,圍坐在徐夫人身邊,又催著人去請哥哥嫂嫂。

徐楚良和沈江蘺聞言扔下碗筷就來了。待他們趕到,徐夫人已經在床上哼哼唧唧,淌眼抹淚地說著︰「家里日子艱難,還要養著我這個老廢物。不過吃了幾頓青菜豆腐,就吃得這樣頭昏眼花的……」

「我早些去了,也能省些嚼用,你們負擔也小些。」說著,又哭了。

徐楚良只得勸道︰「這是哪里的話?我不日就要授官,正是大好的日子,天大的福等著姨母。姨母怎麼不看開些,好生保養?」

徐夫人听了又哭道︰「如何保養?我尚從未听說過青菜豆腐也能養人麼?從前,我當家里,可從未這樣待你們呀……」

話里話外無不是針對沈江蘺,指她苛刻小氣,故意刻薄人。

她趕緊說道︰「我當了家,累大家這樣吃苦,是我的錯。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公中有多少銀子夫君也是親見的,可著這點銀子,我只能安排這樣的日子。委屈了姨母和表妹,是我們無能。只是,同樣的銀子,不知姨母怎能讓全家人吃香喝辣?也請姨母教教我,這樣大家都有肉吃。」

沈江蘺的話明白無誤,也沒有誰是傻子,會繞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于是徐楚良與徐氏姊妹齊刷刷地望著徐夫人。

徐楚良其實一早就疑心母親克扣了公中的銀子,只是畢竟是自己母親,他沒忍心去說。卻沒想到現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沈江蘺戳破。一來惱母親太小氣,丟自己的臉;二來又惱沈江蘺口快,一點面子也不給老人,不給自己留。他頗有些下不來台。

徐夫人見眾人都這樣望著自己,而沈江蘺的話又直戳痛處,頓時啞口無言。只得翻個身︰「我頭痛,明兒再說罷。」

——————

夜里,徐楚良看了會書,趁空又去看望了一番徐夫人。

徐夫人正長吁短嘆。她嘔了一肚子氣,晚飯也沒吃,本來吩咐廚房做兩個小菜送來。誰知道廚房那邊說實在沒有富余的東西,只送來了一盤蒸餅,一碟咸菜,再有一個雞蛋。

她一看,又沒了胃口。

徐楚良一見,扶著徐夫人下床,勸她略吃了兩口。待徐夫人吃畢,他才抱怨到︰「太太也是,何苦耍這不高明的手段?沒得惹人笑。家里本來也不是過不得日子,急等著江蘺的嫁妝用,就拿出公中那些錢來,也能好好過日子。我看,改日尋個由頭,您還是把帳全給交了罷。」

咳咳咳,徐夫人氣得連聲咳嗽,一巴掌拍在徐楚良的肩上︰「你個沒良心的,我千算萬算,還不就是為了你嗎?我這麼大年紀,省下錢來還不就給你?你倒抱怨我!你現在眼里就只有你那個媳婦!哪里還有我這個娘唉……」

徐夫人哽咽道︰「我告訴你,你那個媳婦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我活了多大年紀了,什麼狐狸精我沒見過?你別看她一臉賢良的樣子,自從進了這個們,哪件事、哪句話不是掐著別人的痛處?我的傻兒子,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們還想算計她!別被她給算計得骨頭都不剩!」

這幾句話總算是提醒了徐楚良。他也終于明白這幾日始終困在心頭的疑惑到底是什麼。

那日,他對沈江蘺坦承一切時,她真的太淡定了。他沒有看到一絲恐懼。

沈江蘺才多大?比自己妹妹大不了多少,可是當時徐氏姊妹是何反應?她又是何反應?況且當時自己與他不過剛剛成親,毫無相濡以沫之情,她竟然不悔不怒不懼,還能勸解那樣一番識大體,甘苦與共的話!

她,不可能是個簡單的人。

——————

沈江蘺洗了頭,在院子里走著,一面等頭發干,一面欣賞月色。

順帶再想一想如何進一步打擊徐家人。

正走著,看見垂花門那頭蕭棲遲回來了。于是朝他揮了揮手,蕭棲遲看見一笑,抬腳就走進了主院。

蕭棲遲今日面聖,因為立下大功,又得上司竭力保薦,被授予五品偏將,真正是年少得意,前途無量!

沈江蘺笑眯眯地听他說完,心情更好,突然涌上一陣喝酒暢懷的沖動,便問道︰「那羊羔酒好喝麼?說來我尚未嘗過。」

蕭棲遲一揚眉︰「你居然沒喝過!改日我請你。」

沈江蘺連連連點頭︰「這可說好了!不許耍賴說忘了!」她想了一想,又到︰「我還是不放心,你壓個東西在我這兒罷。」

蕭棲遲簡直啼笑皆非︰「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還會騙你這個小女子兩瓶酒不成?」

沈江蘺故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他一番,雙手環抱胸前,眯著眼楮,認真說道︰「恩,不無此可能。」

蕭棲遲笑著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決定好男不跟女斗嘴,便問道︰「你這幾日過得怎麼樣?」

沈江蘺一五一十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蕭棲遲知道徐夫人一貫小氣,但也沒想到居然小氣成這樣。這分明不是存心過日子啊,哪有這樣對兒媳婦留一手的?又不是給她的私房,何必呢?

他倒突然有一個想法,眼里閃過促狹的光,便對沈江蘺說道︰「我這個舅母罷,雖說將錢看得重些。但是一心一計無不是為家里打算,尤其是徐府,那是老宅子,也是舅母的命根子,是她炫耀的本錢。」

沈江蘺聞言,抬頭頗有深意地望了蕭棲遲一眼。兩人同時露出狐狸般心照不宣的笑容。

往前走時,沈江蘺就輕輕推了蕭棲遲一把︰「你太狡猾了。」

蕭棲遲笑著道︰「你不狡猾怎會明白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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