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棲遲和沈江蘺一同在永通錢莊飲羊羔酒。(鳳舞文學網)
就在後院那由蕭棲遲精心裝飾的新古典屋子里。一扇日光如銀,照得人心如春水融化。而那酒汁果然如琥珀般剔透。
很快,兩人都有些微醺的醉意。
沈江蘺抬起手,曲了兩根手指,似乎在撫模空氣,她悠悠道︰「我生于富貴之中,卻從來不知逍遙為何物。你說,人這一輩子,到底要怎樣過才不負年華?」
蕭棲遲抬眼去看日光,看得兩眼繽紛︰「有人蠅營狗苟,有人諸事不縈繞心上;有人富貴已極,有人餓死街頭;有人青史留名,有人碌碌而終……我看過很多人的生活,為人抱過不平,為人心酸難過,可是我發現再強大的人也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不平,和那些可憐的人事。但是,我相信,我們總可以讓這個世界更好一點,讓更多人更好一點。」
他轉頭盯著沈江蘺,嘴角上揚︰「你信不信,我生來就是要做一點事情的。也許並不是什麼大事,也許並不能改變什麼,可是我總會做一點的。」
沈江蘺在克制的語句下听出了洶涌的野心。她一向知道他有野心。可是,她身邊的男人,哪一個沒有野心?每個人都有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企望。
她輕而堅決地說︰「我信,我信你跟很多人都不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竟有一種心意相通的微妙感覺。
沈江蘺低下頭,啜了一口酒,說道︰「以前覺得富貴很好,後來發現富貴之中,人太復雜。以後,若有可能,我希望生活在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身邊不要太多人,但每一個皆是真心誠意。」
蕭棲遲發現,這時候的沈江蘺很恬淡。她費盡心機就是為了這一個簡單的目標麼?
「我生辰快到了,你會送我一份大禮罷?」沈江蘺半眯著眼楮,似笑非笑地望著蕭棲遲。
蕭棲遲一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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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抱怨過沈江蘺不與自己親近之後,徐楚良沒想到他接到了一個更大的驚喜。額,姑且稱之為驚喜罷。
沈江蘺給他買了個姑娘做通房。姑娘才十七歲,名喚嫣紅。
十七歲的嫣紅,眼角眉梢卻風情無限。而且是那種最讓男人把持不住的,天真卻誘惑而不自知。
面對如此尤物,徐楚良壓制了來自男人本性的興奮,悲哀地發現,沈江蘺似乎真的對自己不甚在意。這個發現讓他沮喪無比。
沈江蘺已經不是前一世那個灰頭土臉的她。她對徐楚良來說,自然也不再只是一個身份的符號,同時也有身為女人的吸引。
徐楚良真心喜歡這一世的沈江蘺。當然他認為賢妻是應當為丈夫安排這位床幃之事。但是沈江蘺的做法讓他感受到不被珍視的失落。
她,就這麼心甘情願與其他女人共享一個丈夫麼?
徐楚良身體里那根男人的賤筋開始癢。當他感受到沈江蘺越想遠,他卻偏偏越想近。
而沈江蘺絲毫不接受他的好心,將他推去了嫣紅處。
徐楚良一面因為沈江蘺的過分大度而失落不已,另一方面卻在嫣紅柔軟如花瓣的身體上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如棉花般癱軟的身體,小小驚恐之後迷離卻無法自制的眼神,輕咬的嘴唇,刺激得徐楚良腦袋里出現一片接一片的空白,醉生夢死般。
當他在嫣紅屋子里一連度過數日,那一日他進入主院略微懷著一點愧疚的意思,想著定要好好彌補沈江蘺一番。
豈知,花廳的幾案上擺了一套精雕細琢的玉飾,從發簪、到步搖、、到項鏈、再到玉鐲,瑩潤如水,一望便知價值不菲。
沈江蘺看著這一套精巧的玉視,心中也正感嘆蕭棲遲可真是出手大方。
她耳邊听見腳步響,回頭看正是徐楚良。于是立起身來,輕輕一笑︰「夫君可也是來給我送生辰禮的?」
徐楚良頓時腳步一滯,心下直嘆,今日竟是她生日?完全不記得!又听她如此問,想必桌上的便是誰送的禮。自己身為夫君,忘了這事,不是不尷尬的,幸好他臉皮夠厚,一時之間紅不透,便笑道︰「為夫的是驚喜,眼下還不能告訴你。這桌上的,是誰送的?」
徐楚良走上前去拿起來觀賞一二。
沈江蘺卻突然變了神色,尷尬道︰「這些是表弟送來的……」她抬眼看了徐楚良一下,又字斟句酌地說道︰「表弟也到了說親的年紀,總是這樣單身一個,怕是有些胡思亂想……」
徐楚良是中過狀元的,怎會听不懂這話里意思?
登時他就紫漲了面皮,雙眼似要噴出火來,一手將桌上所有飾品抄進懷里,一陣風般刮了出去。
方才還期期艾艾,臉帶惶恐的沈江蘺卻突然粲然一笑,清亮的眼楮望著徐楚良快速離開的背影。
對不起了,蕭棲遲,若不能斬斷你所有退路,若不能令你們反目,怎放心與你同一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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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蕭棲遲的面,徐楚良將滿懷的玉飾灑了一地,叮叮當當地響。
這一整套飾物是他找了好多工匠,畫了圖,自己又修改過,才制成的。說是心血亦不為過。可現在被人棄之如敝屐般扔在地上。
徐楚良滿面怒色,沖上前來,一把揪住蕭棲遲的領子,惡狠狠道︰「你這個畜生!倫理綱常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嫂子你知不知道!」
蕭棲遲的眼楮暗了一暗。他與沈江蘺早就相識又如何?他們之間糾葛甚深又如何?他們曾對飲,曾或真或假地說過心之所向,可是她畢竟已嫁作他人婦。
她畢竟是嫂嫂。
一瞬間,他有陰暗想法為人戳破的心虛,甚至不敢去看徐楚良暴怒的眼楮。
可是,這樁婚事不也是他騙來的麼?他有了妻子,還沉迷于其他女人,他能給沈江蘺幸福麼?
蕭棲遲的腦中突然轟然炸響。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心底那一塊冒著寒氣的地方,是因為想起了沈江蘺的幸福與己無關。
這種失落,沉重得如同剜掉心上血肉。
把她交給誰,都不放心。
只有將她牢牢掌控于自己手中,一顆心才安定。
他昂然而立,冷冷地盯著徐楚良,道︰「我喜歡她。你能娶她不過是算計而來!」他說著,緊緊扣住徐楚良的手腕,將之從自己的領口移開。
蕭棲遲帶兵之人,手上力道豈是徐楚良一介書生能比的?
徐楚良吃痛,耳根都漲紅了,緊皺了眉頭,整個人突然像暴怒的野獸狠狠撞向蕭棲遲。
蕭棲遲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被撞得七暈八素,趔趄著倒向身後的書架。接著嘩啦啦,一片倒地之聲,架上的瓶、爐紛紛落地。
他的後背也被擱架邊緣狠狠頂了一下,骨頭都似要裂了一般。他紅了雙眼,穩住身形,沖上前去,一手扣住徐楚良,一手朝著他的鼻子狠狠揍了一拳。登時就見紅了。
徐楚良哪里是蕭棲遲的對手?被他扣住以後,動彈不得,只得一連串地罵,吼道︰「這里是我的家!你給我滾!馬上滾!」
蕭棲遲將他一把推開。
徐楚良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只听蕭棲遲說道︰「我一定會帶走她!」然後,轉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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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良受此羞辱,心中既很蕭棲遲不知羞恥,也惱沈江蘺招蜂引蝶,不僅在嫣紅的屋子里一連歇了好些天,還一個勁兒地抬舉嫣紅,想借此磨一磨沈江蘺的銳氣。
但是沈江蘺卻渾不在意,倒熬得徐楚良著急了。他正想著要不要放低身段,哄一哄她,先迎來了一道聖旨。
遼西一帶突發洪水,聖上著他前去賑災。
事發突然,他走得倉促,臨行前一日也沒來得及和沈江蘺吃一頓飯告別。
因為那日,他被沈江夔找去了。而沈江蔓已經生產,沈江蘺恰好去了陸府探望。
沈江夔只帶了兩個隨從,待徐楚良走進來,立刻屏退左右,令他們在門口嚴加看守。
一見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徐楚良心里一沉。
兩人推杯換盞數巡,沈江夔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許多話。
徐楚良的面色越來越陰沉。
待沈江夔說完,他卻掩去眸中狠毒之色,只是正色望著他。
「你也不用害怕,若是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我保你青雲直上。」沈江夔稚氣未月兌的面孔上盡是與他年齡不符的陰狠。
「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唯有依計行事。」徐楚良垂下眼瞼,恭敬說道︰「但是你允諾我的事情,萬不可反悔。」
沈江夔翹起雙腳,笑得分外得意。他夾了菜放入徐楚良的碗中︰「來,嘗一點。你放心,我答應不說出你的真實身份,就絕不會有一字泄漏。待事成,那些人我都交付于你,由你發落。」
徐楚良聞言,倒也坦然地吃了起來。似乎真的完全相信沈江夔,也似乎並不擔心自己欺君大罪的把柄落入他人之手。
二人甚至還說了一些閑話。
「你娶了我長姐可真是賺到了,她手上除了嫁妝之外,自己還有好多銀子。」
徐楚良「咦」了一聲︰「是麼?」
沈江夔望了他一眼︰「這你都不知道!」眼中嘲諷之色更甚︰「可見,她就沒把你放心上,要不然怎會將你的身份告知我父親?我告訴你,當年若水齋的掌櫃可是從龜殼中得了十顆明珠……」
徐楚良大驚道︰「你說若水齋?這是你長姐的生意?」
沈江夔嘴里含著菜,點點頭,沒注意到徐楚良口中咬牙切齒之意。
這也太巧合了些!若不是若水齋!自己怎會與謝致郁交好?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受弊案牽連?以至于現在犯下大罪,又有把柄落入他人手中!
徐楚良恨得心頭滴血!
當夜,他又沒回主院,而是去了嫣紅處,並對艷紅說︰「我看你這里人手不夠,有知根知底的再買些丫鬟、小廝來听你差遣。」
第二日,他滿月復心事動身前往遼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