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榮恩閣那邊的春媽媽就來了,見二女乃女乃好似還沒起的樣子,拉了個小丫頭問︰「二女乃女乃如今怎麼樣了?昨兒費大人怎麼說的?」
被拉住的是谷雨,眨眨眼楮道︰「回媽媽的話,現下還早,徐嬤嬤昨日歇在屋里還沒出來,不過瞧著二女乃女乃該是沒事了,費大人也說今日會醒……」
這樣說著,突然听見門口傳來喧囂聲,有個男聲道︰「……如何了?……走了?……」
她和春媽媽同時回頭,就瞧見了何大夫滿面失望的臉。(鳳舞文學網)
春媽媽瞧見了叫谷雨自個兒忙著去,自己笑眯眯迎了上去,「……何大夫,昨日招待不周,我們夫人可是訓了我一通,……您昨晚歇得可還好?丫頭們服侍的還省心嗎?」
何大夫有些意興闌珊,本就起得早了些,如今白來一趟,渾身止不住的疲累,強打起精神道︰「還好,還好,多謝夫人了。」
春媽媽笑道︰「您給我們府上診了這麼多年脈,還是這樣客氣……」說著又道︰「何大夫您這是……?」
何大夫年歲大了,早就不避男女,但大清早的就來女人家的院子實在是有些唐突,他忙說了來意,又笑道︰「早知費大人昨晚就走了,老夫說什麼也不會就那麼下去歇了……」
春媽媽望了一眼華文熙歇著的屋子,笑道︰「費大人是走了,可留的方子還在,您看看方子也是一樣的,……這病實在來的蹊蹺,費大人也說診不出,有您幫著瞧瞧,我們夫人也心安些。」
何大夫听著打起了精神。連連道奇︰「竟有這事?快些拿來方子我瞧。」
春媽媽笑著招來了丫頭,將何大夫請進了居庸閣的花廳。
有丫頭上了茶來,春媽媽陪著何大夫說話。叫身邊的人去取方子。
許久那丫頭都沒回來,春媽媽見何大夫已露出疲態。面上也難掩焦急,正欲自己去瞧一瞧,那丫頭來了,身後還跟著渾身打扮妥帖的徐嬤嬤。
「實在對不住了,昨日照顧二女乃女乃歇得晚了些,年紀大了就是不中用了……」說著從懷里掏出一份方子遞給了何大夫。
何大夫忙接了,展開來仔細瞧著。
春媽媽看向徐嬤嬤。
雖仍舊穿戴的一絲不苟。看上去讓人挑不出錯兒來,到底面上也帶著十二分的憔悴。整張臉微微有些浮腫,兩只眼楮更甚,顯得兩只眼袋更加突出。
見何大夫正皺眉研究著方子。她將徐嬤嬤拉到了一旁,「……老姐姐,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徐嬤嬤苦笑道︰「年紀大了,不比年輕時結實,稍稍勞累一番就成了這個樣子。讓你見笑了。」說著深深嘆了口氣,一臉愁容。
春媽媽見了心中一跳,小心的問道︰「可是二女乃女乃她……昨日不是說今兒個二女乃女乃就會醒了?」
徐嬤嬤忙露出一個笑容,「是啊,費大人何等的醫術。大人說今日醒,定會今日醒。」
這麼說,二女乃女乃如今還昏睡著……
想起昨日王夫人拉著自己絮絮叨叨說了半宿,春媽媽又問︰「費大人是怎麼說的?」
徐嬤嬤將那話又說了一遍。
春媽媽自然不信,「夫人將二女乃女乃當女兒一般疼的,老姐姐你就和我打個實話,這病……總得有些來由的吧?」
徐嬤嬤臉色一沉,低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你和你扯謊不成?」
春媽媽時刻注意著她的神色,正欲說什麼,那邊何大夫道︰「……這方子古怪的很,二女乃女乃如今怎樣了,可方便老夫去瞧一瞧?」
徐嬤嬤臉色一緊,「女乃女乃還未醒……怕是有些不方便……」
春媽媽瞧見眼里,便道︰「何大夫也不是外人,叫丫頭把帳子放了也就是了,從前也是這樣的……您看怎麼樣,徐嬤嬤?」
徐嬤嬤不好再推月兌,笑著請何大夫稍待,自己去了華文熙的內室。
沒多久,有童兒笑著請二位過去。
春媽媽許久沒有進二女乃女乃這屋子了,此時一進倒覺得煥然一新,要不是桌上凳上鋪著大女乃女乃統一制式的桌布和墊子,一時倒認不清了。
多寶閣上的筆墨書籍都換做了各種擺設,有牙雕、麻姑獻壽粉彩瓷器、泥偶、一盆掛著白色花骨朵兒的梔子、還有一座兩個巴掌大,全須全尾的紅珊瑚。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擺在一起,若是不論身價,倒也好看得很。
牆上的字畫兒也摘了,如今掛了一把龍泉寶劍,劍尾竟配了條海棠紅的劍穗,中間還結著兩顆鏤空的白玉球。春媽媽活了這麼多年可從沒見過哪家的姑娘、女乃女乃在自個兒屋子里擺寶劍的……
只是這時也無暇細想,掃了一眼便跟著進了內室,瞧見床上的帳子已掛了起來,從縫隙中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徐嬤嬤站在一旁,叫丫頭擺了繡墩。
何大夫二話不說便坐了上去,右手搭在那腕子上。
春媽媽瞧那露出的腕子雖皮膚白皙,膚如凝脂,卻只光光一條腕子,什麼都沒戴,又瞧徐嬤嬤在一旁小聲吩咐著童兒什麼事,眼楮時不時往這里看來。
她又看向何大夫。
何大夫今次把脈比往次都要長,閉著眼楮,眉頭時不時皺起來。
徐嬤嬤已和童兒交待完了,便站過來關切的望著這里。
春媽媽小聲道︰「怎麼二女乃女乃病了就童兒在,其余幾個丫頭呢,意兒呢,怎麼也不來服侍?」
徐嬤嬤道︰「意兒昨晚忙了許久,我做主放了她一天假,有我在也就夠了。人若是多了,女乃女乃還要嫌煩。」
都是嫌丫頭少的,哪還有嫌煩的。
春媽媽卻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這時,何大夫開口道︰「倒是怪了。」
春媽媽忙問︰「何大夫,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何大夫重將手指搭在華文熙腕上,又診了一回。
春媽媽眼楮都不敢眨的望著他,徐嬤嬤也瞧著何大夫診脈的手。微微皺起眉頭。
半晌,何大夫收了手。「怪,當真怪,你們二女乃女乃的脈象除了有些沉緩外,倒是沒什麼大問題。我也診不出為何會突然高熱昏迷,費大人的藥有效的很,我看二女乃女乃不過半時便能醒過來了。」
徐嬤嬤松口氣,笑道︰「多虧費大人聖手。」又謝何大夫,「勞累您了,有了您這話,我們這心可終于放下來了……」
何大夫笑著起身。「都是費大人的功勞……」
趁兩人客套著,春媽媽輕輕將那截手腕放回了帳子里,透過床帳的縫隙,瞧見了二女乃女乃安然而睡的臉。
她心中疑慮頓消。
這時候谷雨來傳話,「……青玉姐姐和碧玉姐姐來問二女乃女乃的消息。」
徐嬤嬤見景兒立在門口。便讓她進去守著華文熙,自己送了何大夫。春媽媽也道︰「何大夫勞累了,夫人在外院備了清粥小菜,二少爺也沏了茶,陪您喝幾杯。」
何大夫笑道︰「客氣。夫人太客氣了,我先去榮恩閣見過夫人吧。」
春媽媽笑道︰「也好,正巧夫人最近有些不舒服,又得請您勞累一番了。」
何大夫呵呵笑著隨春媽媽走了。
青玉碧玉兩個便湊到徐嬤嬤跟前,碧玉道︰「二女乃女乃可醒了?我們姑娘擔心得一宿都沒睡好呢。」
雖嘴上說著著急,眼里可一點都不擔憂,反而是一副打探的樣子,徐嬤嬤心里冷笑,口中道︰「還未醒,方才何大夫也瞧過了,說已經沒事了,今日定能醒的,讓你們姑娘擔心了。」
碧玉聞言拍拍胸口,「這就好,我們姑娘正念佛呢,我趕緊回去告訴一聲,免得姑娘擔心。」
徐嬤嬤笑道︰「替我多謝穆姑娘了,」說著又叫童兒提了一盒子點心遞給碧玉。
碧玉忙說不要,卻拗不過,只好提了。
青玉也問了幾句病情,和碧玉一道回去了。
徐嬤嬤站在屋門口瞧著二人的背影一會,轉身掀了簾子進門。
榮恩閣里,何大夫將走,春媽媽收起了何大夫開給夫人的方子,又吩咐青果下去叫人熬藥。
等回來,見王夫人還是靠在榻上,手里一下下模著佛珠,眼楮看似瞧著小幾上的汝窯青花茶盅,眼神卻飄到老遠。
听見春媽媽的動靜,她抬頭看過來,「……你說,這是巧合還是……我這心里還是虛著,總覺得過不了多久,她這身子又得垮一次……」
春媽媽不好說,只道︰「吉人自有天相,二女乃女乃瞧著是個有福的。」
王夫人撇撇嘴,「……還以為娶了個寶進來,書畫皆通,文采出眾,難得又合明哥兒心意,這下子倒好,嫁進來不到快兩年,一多半時間都躺在床上……」說完,深深的嘆氣。
「……先前還覺著心疼,可憐她離家這麼遠,為了明哥兒千里迢迢嫁過來,性子也柔順,待明哥兒也小意……這日子長了,三天兩頭著病,再多的好處也去了大半……若是今後真的沒了,我的明哥兒不就成了鰥夫?還有哪家的好姑娘肯嫁?」
心里頭掛著穆姑娘的能干、穩重,又想著別家的好姑娘……春媽媽心里頭不贊同,卻也只能附和,「二女乃女乃這些日子是多病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沖了哪路神仙……」
「待她好了,我親自陪她去求個簽,」說著又叫春媽媽拿紙筆來,「我給明哥兒寫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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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昨天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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