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了所有的話,刑天又給南希倒了一杯水。(鳳舞文學網)「好了,等我走了,你就可以準備走了。」玻璃杯又遞到嘴邊,南希感覺出這次的水是溫的。刑天喂著南希把整杯水都喝了下去,爾後模出手機看了看表,把杯子裝進自己的提包。
「大……大爺,什麼時候……您幾點走啊?」喝了水後見「老男人」遲遲沒有要離開或者釋放自己的意思,南希有些不安,壯了壯膽子小聲兒用這話試探道。「你知道現在幾點了?」「老男人」問。「不……不知道,我哪會知道?」「呵呵,那我告訴你幾點走有個屁用。」「對啊,是啊,呵呵……」對于「老男人」的嘲笑,南希只得報以傻笑。
又過了一會兒,刑天說︰「今兒晚上多棒啊!南希小姐,我沒忘了你是出來做買賣的。作為這筆買賣中提供服務的一方,你已經滿足了我的要求,那麼按照買賣的規矩,我就該把報酬付給你。」「不……不用了,大爺,您走您的就行了,不用破費了。我……我也沒見過您,不知道您是誰。」「閉嘴!」刑天厲聲一喝,止住了南希求饒般的胡言亂語,「老打斷我,又想嘗嘗快被悶死的滋味兒了是不?」
「我沒逗你玩兒。電話里商量好的,兩倍的價錢,我說到做到。另外我問過你們老板,他說玩花樣兒的話最高能再加500塊。今兒就當是我跟你玩了個花樣兒,這額外的500塊錢我也付給你,都給你一塊兒放這邊兒的茶幾上了,走之前想著拿上。」
原本在為自己性命擔心的南希乍听有如此豐厚的賞賜,驚得舌頭幾乎打了結,情緒的急轉使她不知說什麼好。「謝……謝……大……大爺……」區區四個字說不利索,並不是因為她太過訝異或者興奮,而是由于她感到昏昏沉沉,腦袋不由自主地頻頻往下垂,盡管每次垂下去以後她都把它強撐起來。如果她的眼鏡能看到東西的話,她會發現自己像突患高度近視一樣視線一片模糊。她又勉強動了動嘴唇,但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說的是什麼。
「頭暈?犯困?那就對了。」老男人用今晚他最溫和的口吻,「你剛才喝的安眠藥開始起作用了。好好睡一覺,一早兒起了床拿著你的錢走人吧。門我給你撞上,等你走的時候兒也別忘了給撞上,不然這屋兒里少了什麼東西,你就是第一嫌疑人。」刑天將南希抱起,輕輕放到床上,等了一陣子,確認她已睡熟,便仔細檢查了一遍屋內的痕跡,然後解開了她手腳的束縛,靜悄悄推門離去。其實,他審訊南希的屋子就在南希住處的斜對面,兩者同屬一個片區,唯一與南希租住的平房不同的是,這間屋子暫時還沒租出去。
刑天相信,這個真名不知叫什麼的妓女會對這一夜發生的事情的真相守口如瓶。干這一行的女人在乎的是嫖資,她來見他這位「客人」本就是為了錢,這下大把的酬金已經掙到手,而她沒有受傷,沒有隨身物品被偷被搶,甚至沒有像日常工作那樣付出劇烈的體力勞動,至于昏迷捆綁灌藥弄暈,依據老鴇說的,都在她們的「花樣服務」範圍內,客人可以臨時和妓女商談好,按收費標準把錢交足了就行。今天她為她和老鴇賺足了利潤,完全沒必要去報警說自己遭到綁架和逼供——這麼做勢必會把自己的妓女身份暴露給警察,那她的麻煩可就要比被囚禁在出租屋一晚大得多了。刑天最初擔心的是她難舍卻對那只壁虎的舊情,在接受審訊後向他通風報信。不過由她的口供來看,他們斷得很徹底,而這女的也害怕廝守不肯金盆洗手的「三哥」會給自己惹上麻煩,犯不著大老遠地去找一個她刻意跑到北京來躲避的、親密時都不知道在哪兒能找得到的老相好。
「你只確定了這伙自稱‘壁虎’的飛賊總共有五個人?」晚上九點,一個擠滿報廢汽車的空場,簡愛以質問的語氣對刑天說。
這里是刑天為小組全體會物色的新會址之一,他向目前總攬北京方面小組事務的簡愛報告了對壁虎幫的調查結果。
簡愛接著問道︰「你沒從那個女人嘴里問出壁虎幫的人姓什麼叫什麼,哪里的人,藏在哪里嗎?至少得弄清楚那個老大是誰吧?」「這些她都不知道,我猜,她說的是實話。這群壁虎從警察手心兒逃了好幾次,警惕性一定挺高的,要緊事兒不會說漏嘴。」「你未經愚公批準而私自進行了這一次有關‘禁土’的調查,而收獲就是確定了這個團伙有五個固定成員,你是想證明你比警察的調查又精確了一步嗎?」「不,這關系到愚公他們仨的安全。」听刑天說得認真,簡愛道︰「說說你的高見。」「愚公出發前就擔心再次被蒙面人伏擊。上次我們仨和他們交手,傷了他們四個人。當時我們下了重手,那四個人短時間是康復不過來了。之前我們不知道他們一共多少人,傷了四個,沒準兒有替補呢?」「我明白了。」簡愛恍然大悟,「你想說這次就算再遇上飛賊,也只會遇到一個了?」「那是最難對付的一個,身手最好,塊兒最大,應該是他們‘大哥’。」「‘大哥’不會再招幾個小弟嗎?」「不太可能。」「怎麼不可能?」「時間太短,招新手兒來不及磨合;找個願意當臨時工雇個老手兒不容易,又不便宜,還會破壞團伙的嚴密性。只要一個人兒能辦妥雇主交代的事兒,‘大哥’是不會冒這個險的。」「他一個人能行嗎?」「那要看老九或者常金柱交代給他什麼事兒。不過我要是他們倆,我可不想把又一撥兒犯法的扯進自己的事兒里來。巴掌大的一個村兒,再搞傾軋,再明爭暗斗,能鬧出多大事兒?一伙兒人夠用了,就算只剩一個,只要能耐夠大,也能克服困難。別忘了別人在明,飛賊在暗。況且他倆在當地一個有權,一個有勢力,給‘大哥’提供點兒方便比添人手兒省事兒。」刑天怕簡愛仍有質疑,一口氣把所有的可能性全說了。言畢,他忽然感到胸內一顫,喉頭一癢,隨即忍不住猛咳了幾聲,咳得他不得不彎了腰,一手扶住一輛破車的車門。
「別說話了,別說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喘勻了氣,喝口水……」簡愛從未見他這樣,待他咳完,連忙掏出包里的一瓶礦泉水。刑天顧不得客氣,擰開蓋「咕咚咕咚」瞬間飲下半瓶。簡愛見他呼吸順暢,又問︰「你想讓我向愚公匯報什麼?」「告訴他那伙兒飛賊叫壁虎幫,原來一共是五個人,現在能動喚的只剩最厲害的老大了。」真是一份「簡」報,敘述的事實無法再簡短了,卻足夠使愚公明曉北京方面「同事」的用意,從而調整防備隱于暗處的飛賊的策略。「那……你私自調查的事。」「也告訴他罷,有成果,他不會怪我的。」「好吧,我盡快報告給他,有新消息再聯系。」簡愛準備告別。刑天卻道︰「等一下兒,我想把這事兒跟卓吾也說說,完後咱們仨聚一回,商量商量接下來再干點兒什麼。」
簡愛看出刑天已不打算安享愚公分配給他的假期,她拿不準是該勸勸他還是該鼓勵他。「好,這事不是很急,如果發完給愚公的報告以後太晚了,我就明天上午聯絡他。」
當晚,簡愛給卓吾發過一條密碼短信,然而無論是這條短信還是第二天簡愛上下午打過的三通電話、發出的兩條短信和一封密碼郵件,都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其間,她打電話找過張廠長,張廠長說卓吾是回東遠上班了,但昨天一早他發來了請假短信說身體不舒服,今天也沒來。
又過了一天,倒休的刑天收到簡愛的短信後放棄了睡懶覺的機會,趕早班車匆匆奔赴懷柔。令他憂心忡忡的是,倉庫里根本沒有卓吾那壯碩的身影。同時,簡愛接到了張廠長的電話,他用備用鑰匙打開了卓吾住所的房門。「他不在這兒。」張廠長嘆著氣說。
他也去私自搞調查嗎?刑天回報了倉庫的情況之後,簡愛坐在學校里自己的辦公桌前發起了呆。看上去,卓吾失蹤了,甚至是從小組「同事」的聯絡圈內突然失蹤的。有一種不容忽視的可能性是,失蹤的卓吾已經不在北京了。她猶豫著要不要把此事報告給愚公。算了吧,也許他的私自調查也能像刑天那樣有個結果呢。而且愚公在大羊屯忙得很,隔一天就一個報告不把他煩死啊?哪有那麼多可報告的事情?倒顯得我很愛報告似的。簡愛想到了前不久學校中一幫為參加航模比賽而逃課去山東的學生,「按下不表」的主意佔據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