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土豪 第19章 歸屬問題

作者 ︰ 林

()安倪一回去就被家務機械人帶走,引導著走進一扇門。(鳳舞文學網)

視野變得豁然開朗,這是間裝飾華美的大廳,燈光顯得璀璨端重,數名家務機械人沉默垂手站在廳中。

而那對父子已經就坐,他倆都毫無意外地看著安倪。封鈞是一副深思的表情,而他父親的眼中卻隱隱閃過笑意,不過神色看起來略帶疲憊。

「指揮官大人好,抱歉我回來晚了。」安倪一步步走近,遲疑了一下,坐在唯一一把空著的餐椅上,緊挨著封鈞。

「沒關系,叫我封叔叔就好。」封鈞父親的聲音沉穩有力,笑容和煦。

安倪不大適應這樣的親近,扯出一個淺笑,「好……封叔叔。」

晚餐吃得差不多,封鈞父親朗聲開口︰「安倪,喜歡銀星嗎?」

不知道對方為何這樣問,安倪只能給出一個比較中肯的答案,「還好。」

封鈞父親對這個答案不夠滿意,略帶責備地瞥了一眼封鈞,卻轉而對安倪換上慈祥的笑容,「如果有什麼不滿,只管向封鈞提出來,銀星就是你的家。」

「好……」安倪心忖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封鈞這時冷冷道︰「昨晚收到鎳星的消息,他們希望你回去,執行官直接回絕了對方。」

既然封鈞如此開門見山,他父親便也直入主題,靜靜盯著安倪,「選擇權在你,如果你不願意就繼續在我們銀星。回歸者的歸屬歷來遵循個人意願,可以留在自己的回歸地點,也可以返回母星。」

可這不是已經替她做出了選擇嗎?為何還要先斬後奏地來問自己的意願?安倪沉默片刻後回話︰「那就留在銀星,反正封先生對我有半年不可違抗的監護權。」

封鈞父親立刻開口,語氣誠懇,「我們希望,半年後你仍然在這里。」

安倪心里猜測著,她從地球上的父親身上知道,政客培植拉攏人脈從來都是不遺余力。而對面的這個男人,她在封鈞提起之後,刻意去搜了更多關于他的資料。成熟、內斂、睿智,為人稱贊、尊敬的銀星掌權者,這是對一百多歲的封波最普遍的評價。

恐怕是她回歸者的身份是有很大利用價值,所以封鈞的父親才一直對她那麼親切。她手上沒有任何籌碼,只能任人擺布,斟酌了之後,安倪決定還是有話直說︰「因為我是回歸者,鎳星招我回去,你們讓我留在這里,也是因為我對銀星有價值吧,能請您告訴我,自己的價值究竟是什麼?」

封鈞和他父親都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三人瞬間沉默下來。

僵了有五分鐘,終于封鈞父親長嘆道︰「留下來為封鈞好,也是為你好。你們兩個的基因匹配度非常高,趨近于滿值,最適合結婚繁育出最優質的下一代。」

安倪心頭一震——他的意思是要他們結婚?

這有些詭異,安倪只覺得匪夷所思,她對封鈞只有過生理上的,結婚生子這種事情她想都沒想過。

在很小的時候,她就曾憧憬過未來的愛人。他應當溫潤如玉、正直堅毅。他是情人更是朋友,彼此尊重對方的意願。他們應該有靈魂和情感的深刻共鳴,他們的感情是日久生情的細水長流。前一世丈夫親手殺了她,這一世回歸,她希望活的自由如願。

轉念一想,會不會是為了留下她利用她,封鈞父親故意編造了這樣的理由誆騙自己?資料上也說過,不光是銀星,許多星球包括鎳星的上流人士,喜歡根據基因匹配度來找伴侶,以確保自己的後代延續優秀的基因。但怎麼就這麼巧,之前直接把她送到封鈞這里。

看安倪的反應,封鈞父親露出一絲苦笑,「如果你父親在世的話,也會用這種方式來幫你找配偶,兜兜轉轉還是可能會找到封鈞。況且銀星現在的發展程度要比鎳星好得多,鎳星自從你父親去世後,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很多人都移民到其他星球了。」

安倪一愣,心里突然冒出些許塵埃落定的感慨,這算是基因注定?其實留在銀星也還好,起碼到目前她還沒有受到過真正的生命威脅,雖然有幾次被傷害得莫名其妙,但她現在還是健全地端坐在這,能吃能說。

不過她立刻遣散了這種想法,給自己爭取後路,「半年監護期還沒過半,現在談這個早了些,我暫時會安分地呆在銀星。」

封鈞雖表面鎮定一言不發,整個人顯得有些失神,又有些漠然。然而他腦中情緒卻如暴漲的潮水,連綿不絕洶涌澎湃,瘋狂拍打著理智鑄就的堤壩。

終于,他開口了,「可以提前結束監護期,我不介意強制違約。」

安倪和他父親同時愣住了。

監護協議書,安倪腦海里還有印象。那上面的印章代表銀星最高法律效力,根據例法規定,違約方要依據情節輕重被監禁,當然特殊身份的人也可以用功勛來換個緩刑,然後拖延到不用執行的時候。封鈞這究竟是什麼打算?

「你在想什麼?!」封鈞的父親盯著他,「你完全不該說出這麼草率的話。」

封鈞看他一眼,表情有點譏諷,「我跟母親一樣,都不喜歡所謂的基因匹配。」

他父親神色忽然變得很奇怪,似乎非常驚訝,但又有點了然,沉默片刻後緩緩道︰「這是兩個人的事情,你更應當尊重另一位當事人的意願,問問安倪,她願不願意提前結束監護期?」

安倪驚訝地瞪圓雙眼,怎麼皮球這麼快就踢到自己身上來了,她是不願意一直呆在一個地方,無端端接受別人的施舍和看護,但也沒有想立刻就走啊,難道真的要她回到更加陌生的鎳星?

好不容易適應了這里的生活,她現在還沒技能傍身,如果草率地決定換地方,誰知道將遇到怎樣的人,前路會是怎樣的坎坷?還是先留下來吧……

在封鈞父親殷切的注視下,安倪回答得有些緊張,「三個多月很快就過去了……不必為了我這麼費事,我會呆在銀星的。」

封鈞父親盯著他,忽然笑了,黯淡黑眸染上愉悅的光亮,「很高興你能做出如此明智的決定。」接著嚴肅地注視著封鈞,「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吧?」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他答非所問,徑自起身走了出去,背影顯得孤獨寒冷。

看到被留下的封鈞父親疲憊而睿智的目光,安倪不忍心冷漠對待,她有點不好意思,正要解釋兩句,對方卻忽然笑了。

「他同她母親一樣,面冷心熱。」封鈞父親道出這句話,仿佛在征詢安倪的認同。

「可能吧,我對他還不太了解。」安倪答道,雙眸閃動。

封鈞父親含笑注視著她︰「他運氣實在太好了,遇到你回歸,這是基因贈與的禮物。」

听起來似乎是贊美,安倪微笑,「謝謝您這麼說。」

封鈞父親又凝視她片刻,斂了斂笑容,「我有話對你講。」

安倪預感接下來的內容一定是關于封鈞的,依言做出一副聆听的架勢。

「封鈞是我的第二個兒子,他母親和我正式登記結婚之前,我們並不相熟。」封鈞父親說,「雖然是自然方式生下封鈞,但我們之間的關系依舊冷淡,她是個要強的人,而我忙于政務,我們都是擅長隱藏情緒的人。」

安倪心念一動,有種物傷其類的感慨,她在地球上的父母關系也是如此,當然主要責任在于她為權利不擇手段的父親。

封鈞父親又說︰「所以發現封鈞成人後,帶著我們性格的缺陷,深沉、冷漠、嚴肅、固執,卻又及其敏感。他母親二十五年前查出重度抑郁癥,沒多久就離開了,當然我和封鈞都認為,我是罪魁禍首。」他的語氣非常平靜,仿佛只是非常客觀的陳述事實。

而安倪卻倍感意外,之前她無暇去查銀星執行官一家的舊聞,沒想到封鈞會這麼慘。她腦補了很多情節,比如封鈞父母是為基因結合走到一起,而封鈞父親的真愛是封鐸的母親,封鈞母親多少也會心里不痛快。盡管封鈞是自然方式出聲的,或許他的哥哥封鐸,在成長中受到的關注和呵護更多。

抑郁癥在這里要比地球上普遍得多,或許是因為生活太安逸太無聊,每年有患者想不開自殺的,但封鈞父親早就認定,自己這一生難辭其咎。

「在亂想什麼?」封鈞父親問道。

安倪一僵,「沒想什麼。」

「封鈞其實是個跟你同樣善良的人,你們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幸福。」封鈞父親的聲音慢悠悠的響起。

安倪幾乎是立刻搖頭,「這怎麼可能?」

他反問︰「為什麼不可能?」

她呼吸一滯,在腦海中編排斟酌著理由。

看安倪一時間答不出來,他釋然地笑了,用一種疲憊而溫暖的語氣說︰「我該走了,要說的都說完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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