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娘和安家三郎的相識,標志著一場孽緣的開場。(鳳舞文學網)
二人是在一次宴集中認識的,關于認識的具體過程,要讓烏攸自己總結的話,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無非是在一場富家公子哥兒集體去風月場泡姑娘的宴會上,一個琴姬和其中一個公子哥兒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了,兩個人就這麼勾搭上了。
偏偏烏娘絮絮叨叨地講述著,力求把每一個細節都真實還原,而烏攸出于職業操守,也不得不听,她只能一邊听著,一邊默默地在心中吐著槽。
在烏娘的講述中,兩個人是這樣勾搭上的︰
烏娘款款入座,眾人定楮看時,只見這娘子嫣唇點朱,目盈秋水,指如玉雕,膚如冰築,一頭雙鬟發髻烏如墨染,一雙描黛秀眉英氣流連,倒無市井流俗之女半分氣息。
——姑娘你瑪麗蘇金手指小說看多了吧,這種淡淡的王八之氣是從哪里蕩漾出來的啊。
烏娘坦然落座,凝神靜氣,右手懸于琴上,緩緩流彈,悠然溫婉,而剎那間,左手猛然一劃,曲調再不似瓊樓流水,動宕壯闊如萬軍奔騰,錚錚琴音似金鐵交加,引得門外馬匹蹄動而長嘶,樹間飛鳥驚起而群飛,戛然止後,群馬始寂,群鳥歸巢。座中人無不震愕,驚視烏娘,贊為天人。
——姑娘,你就算真的彈得好,在心里琢磨琢磨就行了,不帶你這麼孤芳自賞的。
座下安家三郎安榮禹不絕贊曰︰「高山流水也不過如此!」又令小廝,「賞!」
烏娘起身,盈盈一拜,對曰︰
「昔日,子期贊伯牙琴如高山流水,若伯牙以銀錢絲帛相饋以答,何如?」
——伯牙子期是什麼人?那情況和你們一樣嗎?人家是純正的基友情懷,你呢?別忘了你的職業啊親!你本來就是拋頭露面拿自己的琴藝和相貌來換錢的啊!你本末倒置了吧?你明擺著就是看上了這個粉面小郎君了吧?
安家三郎一怔,再凝神看向烏娘,一襲裊裊紅衣飄飛入眼,不覺目醉神馳,一時忘言。
——……槽點太多一時不知從何吐起。
同行人見安榮禹出神,笑道︰
「三郎,汝可有以其為妾之意?」
安家三郎聞言回神,尷尬不已,取酒盅飲酒以掩面緋。——你想多了,姑娘,他可能正在暗爽呢。
烏娘用眼在三郎身上一拂,眉眼間略帶流光,施施然離場。——看看,我說是王八看綠豆吧。
回家之後,安家三郎始終忘不掉那身紅衣,翻身上馬,飛馳至醉夢鄉樓前,卻見烏娘但倚樓閣,一身青衣,見他縱馬馳來,眉目含睇,道︰
「待郎君久矣,烹茶三壺,茶水皆竭。」
三郎仰頭笑語︰「可分半縷茶香與我這行路之人?」
烏娘亦笑答︰「因茶水皆盡,滿室透香,恐香散意盡,故掩門閉戶。若不棄,便請移步樓上。」
——簡化版本大概意思是︰「大爺~你上來玩啊~」「嘿嘿嘿,小娘子,我上來了~」
二人共分茶香,談天論地,只覺與知己相交,頗為暢快,于這暢快之中,另有一番蜜意醞釀而生,可謂琴茶奇緣,緣分天定了。隨後,二人被這茶香所迷醉,竟于不覺中陷入了纏綿的溫柔鄉。
——真是服了你們了,喝茶都能喝得精蟲上腦,還把正常的錢色交易說得這麼旖旎浪漫……古人的智慧當真不可小覷啊。
倒不是烏攸特意要吐烏娘的槽,畢竟二人姓氏相同,搞不好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可烏攸真心覺得,這姑娘的瑪麗蘇情結略重,對她也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但是拋去這點不談,烏娘也算是潔身自好,一夜纏綿過後,安家三郎安榮禹發現她居然還是完璧之身,愧疚之余,也產生了納她為妾的想法。
其實,算起烏娘的地位身份,假如被貴冑之子納入府中,是萬萬做不了妾的,可這安家是近些年才富庶起來的商賈之家,雖然極力想往上流社會中湊,可迄今尚未成功,府中的規矩也並不是很嚴苛。
更何況,這安家三郎是安家老太太的掌心寶,縱得他一身嬌貴毛病,紈褲放蕩,游走于溫柔鄉中,什麼樣的姑娘沒見過沒睡過,要納一個看得過眼的琴姬做妾,也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玩樂罷了。
可烏娘不這麼想,她堅定地認為自己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是應該自帶女主光環的,但等到進入安府後,她的世界觀就被摧毀了。
在她入府的當夜,韋姨娘就沒了孩子。而半個月後,一位姓白的姨娘的兒子,也就是安家三房的庶長子患了天花,險些喪命,雖說是有驚無險,但自從烏娘入府後,就接連出了這兩件大事,不能不叫人懷疑,這烏娘或許是個不祥之身。
安家三房沒有主事的太太,安榮禹之前的夫人因為患了急病去世,現在三房主持家事的是祝姨娘。她的出身也低微,是出自豪門大戶的二等丫鬟,縱是如此,她的眼界也比烏娘這種只知風花雪月的小女子要高出許多倍,把各項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安榮禹對她也相當滿意。
可以說,祝姨娘是這個安府三房名義上的夫人了。
就是這位祝姨娘,聯合著其他三位姨娘,給烏娘不停地施加著無形的壓力,由頭也簡單,就是兩個字︰
不祥。
這兩個字,一旦背到了女子身上,就注定了這個女子會為此所累。
烏娘本就是個心事重且患有過度中二病的孩子,被這些女人天天話里話外地刺激著,弄得她的身體每況愈下,後來甚至離不開藥碗了。
即使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烏娘的悲慘人生還是沒有結束,就連起初對她存著幾分憐惜之心的安榮禹,在得知她有可能是個不祥之身的時候,也漸漸遠離了她,連納了好幾房通房丫頭,玩np玩得嗨皮無比,哪里還想得到,扶風院里還有一個天天為他落淚的烏娘在?
沒了愛情的滋養,又被下人作弄刁難,烏娘迅速地衰老了下來,二十歲出頭的姑娘,居然生了白發,皮膚也因為病弱由蒼白轉為了蠟黃。
安榮禹偶爾想起她,也會來看看,可是看到她迅速枯萎下去的容顏,安榮禹連多余的話都懶得說,轉了一圈便離開了,像是生怕沾染了她身上的不祥之氣。
到最後,烏娘徹底絕望了,天天彈琴,以宣泄自己內心的愁悶苦楚,直到半夜三更,那如泣如訴的琴聲還是遲遲不停。她這樣的舉動非但沒有招來安榮禹的憐惜,反倒觸怒了安榮禹的娘,安府的老太太,認為她是對自己的寶貝兒子生了怨懟之心,更是想攪得闔府不安,便將她軟禁在了扶風院里,並遣人砸了她珍貴的黑玉古琴。
這下,她連個精神依托都沒有了。
她已經夠淒慘的了,可仍有人非要拔除掉她不可。
祝姨娘……不,在生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兒子後,她做了安榮禹的續弦夫人,這位祝夫人,在背後動了許多手腳,硬是給她安插上了一個通奸罪的罪名,安榮禹大怒,親自下令,將烏娘投入了扶風院的水井之中,使她溺水而亡。
烏娘的靈魂不肯就死,飄飄蕩蕩地在安家宅院中不肯離去,她親眼見到了安榮禹在下令把她投入井中的第二天就緊鑼密鼓地繼續他偉大的造人事業,而幾個姨娘也紛紛鄙棄她如此不安分,而坐在上位的祝夫人,則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
在化成靈魂之後,烏娘看清楚了許多事情,可她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仇恨蠶食著她的心靈,等到鬼使要將她帶走正法之時,一向軟弱得只會流淚的烏娘第一次選擇了反抗。
後來,她就被送到了烏攸管轄下的事務所分部里。
……
林回今懶懶地翹著二郎腿,听烏攸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地講了一遍後,擺了擺手,表示了解了︰
「客戶的要求是什麼?把整個安家滅掉?」
烏攸搖搖頭,說︰
「倒不至于。她還是很在乎那個安榮禹的。她想要做的,只是讓那個祝姨娘受到應有的懲罰罷了。」
說實話,烏攸也很想搞一搞這個渣男安榮禹,畢竟,作為一個三觀還算正常的女人,對于這種人生目標是實現普天之下皆丈母娘的男人,烏攸是唾棄的,可是,既然客戶沒有這項要求,她就不能去貿然執行,否則就算是違反了與烏娘的契約。
烏攸感到有些可惜,而林回今也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好啦,隨便你怎麼弄,只要不要獻身給那個賤人就好了。這麼一張美人兒臉啊~」
說著,林回今的爪子就不規矩起來,竟然徑直伸向了烏攸的面部。
烏攸眉頭一皺,一揚手就想把他的手打開,沒想到林回今躲的動作倒快,一個躲閃,烏攸沒能收住力道,手背掃到了雕花酸枝木的側邊床欄上。
烏攸自認自己並沒使出多大的力氣,誰料到,隨著烏攸的手掃過床欄,那床欄就像根脆弱的小樹枝一般,竟憑空折成了兩段,徑直飛了出去,木碴橫飛。
因為失去了支撐,轟地一聲巨響,床也塌下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