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腦潛能是無限的,至少在安景卿落入水中的瞬間,烏攸的腦中涌上了許多雜七雜八的念頭。(鳳舞文學網)
安景卿是安府里除了蜀葵之外唯一對她示好的人了,又是個可愛的孩子,自己總不能坐視著他出危險。
再者,自己和安景卿單獨站在水邊,安景卿掉了進去,自己會不會被認為是推安景卿下水的罪魁禍首?
而且,萬一安景卿因此患上了什麼病怎麼辦?
最差的結果就是,假如安景卿因此而患病,導致他抵抗力虛弱,進而患上了天花……
烏攸不敢再猶豫下去了,所有的因素都在催促著烏攸做出最後的決定︰怎麼著都沒用,你跳吧,能救個人,還能免得被人借題發揮,生出什麼事端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安景卿整個人撲通一聲落入水里的瞬間,烏攸就英勇無畏當機立斷地跟著一頭扎了進去。
烏攸是會游泳的,她劃了兩下水,就輕松地抓住了正在水里掙扎的安景卿,一使勁就把他提出了水面,並使了一把力,把他推到了岸邊。
這一切都發生在五秒鐘之內,等到確定安景卿的手抓上了岸邊的岩石時,她也想跟上去,卻听到了蜀葵由遠至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怎麼了?姨娘!」
烏攸打了個寒戰,正在琢磨接下來該怎麼解釋,一陣劇痛就從左小腿傳了過來,烏攸痛得全身一縮,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頭沒入了水里,嗆了好幾口水。
此時,浮現在烏攸腦海中的就是一句粗口︰臥槽,什麼時候抽筋不好!
烏攸掙扎著,想要重新調整呼吸,可是腿部有規律的抽痛叫她直想罵娘,她倒是想調節呼吸,可每當她算好時間,覺得自己能冒出水面時,一張嘴,又是一口水涌進了口鼻。
烏攸一邊費力地揮舞著手腳試圖浮出水面,一邊悲哀地在心里胡思亂想起來︰
自己要是真抽死在這水里,boss回去一定會開除自己的吧?
腿真tnnd疼啊。
安景卿應該沒事兒吧?謝天謝地,這小子可是為了逗自己開心才摔下水的,丟一條小命太劃不來了。
這算不算因果報應?前些日子才嘲笑林回今來著,說他堂堂一個富二代,為了救只貓(還沒救成),就被車子撞死了,沒想到,自己為了救一個和自己沒什麼關系的小孩子,也掛了。
不對,老娘要比林回今高尚得多了,他一腳抽射把貓射到車輪底下去了,而自己呢?見義勇為,這性質都不一樣。安景卿也不算和自己毫無關系,他還得叫自己一聲「師父」呢。
師傅為了救徒弟掛了……至少听著有點兒壯烈吧?
在思考間,烏攸又被灌了幾口水,意識逐漸模糊淡去,安景卿和蜀葵的叫喊聲,以及由遠及近的匆促的腳步聲,都逐漸被水聲掩蓋過去,並被留在了水面之上。
烏攸的身體漸漸下沉,就連腿部的疼痛都逐漸褪去了,就是鼻腔和口腔中源源不斷涌入的水叫她有點兒煩躁。
要是讓林回今知道,自己是這麼掛掉的,他肯定會嘲笑自己的吧?
對了,林回今呢?
烏攸殘存的意識剛剛想到這個問題,就感覺自己的腰被什麼東西環抱住了,身體一輕,整個人就違反自然規律地向水面上漂去。
烏攸迷迷糊糊地琢磨著︰難道自己死得這麼快?這麼快就被泡發浮起來了?
正想著,林回今的聲音就在烏攸的腦海中炸響了起來︰
「死個毛線團團啊!呸呸呸!我還在呢,你死不了?听見沒有?」
說著,烏攸就覺得自己的胳膊內側一痛,想也想得出來,絕對是林回今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你要不要專門挑著我最女敕的肉掐!
烏攸本能地想要炸毛,可是一張嘴,又是一口水灌進了嘴里。
安榮禹!你特麼的能不能把你後園子里的水塘好好治理一下,這個水塘的水多久沒換了!
轉著一肚子古怪的念頭,烏攸被林回今托上了水面。
在從水面露出頭的瞬間,烏攸覺得外面的陽光無比暖和。
終于不用做水鬼了。
接下來……烏攸便沒了知覺。
烏攸被幾個聞聲趕來的婆子從水里拖了出來,燒了兩天,在此期間,水米不進,昏迷不醒。而同樣落了水的安景卿,除了受了點兒驚嚇外,嘛事兒都沒有。
最諷刺的是,他對于本人落水這件事倒是無感,他是看到烏攸溺水才被嚇著的。
在高燒不退的兩天之中,烏攸因為精神高度緊張,哪怕夢囈都是在內心默默地進行,因此她並沒說出些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她腦中冒出的最多的夢話有如下幾條︰
嗯,在臨死的時候自己還能想到會不會被開除的問題,真是個敬業的好孩子呢。
林回今你個死孩子,從我床上滾下去!
真的要跟安瀅道歉嗎?可以不去嗎?
季姨娘,生個二胎吧。安小熊再這麼教養下去沒前途的。
……
兩天之後的傍晚,烏攸的神智終于稍稍清醒了些,她虛弱地撐開眼皮,首先落入眼簾的就是掛著幔帳的床欄。
烏攸的第一反應就是︰尼瑪這床欄不是被我打斷了嗎?
幾秒鐘之後,她的時差才漸漸調整正確,記憶也逐漸復蘇︰
自己是為了救安景卿跳入水里,卻很背時,在水里抽了筋,灌了兩口水,然後就很沒出息地病了。
烏攸眯著眼,覺得渾身酸痛,剛想再睡一覺,就被腦內陡然響起的林回今的聲音驚得渾身一顫︰
「啊!你醒了!怎麼樣?現在還好嗎?頭暈嗎?有哪里不舒服嗎?」
林回今充滿欣喜的連聲詢問雖然聒噪,但烏攸也听得出來其中的關懷,她抬手捂了一下額頭,用意識回答他︰
「我還好,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就掛了。」
蜀葵正好端了一碗藥進來,看到烏攸醒了,驚喜得險些連碟帶碗都扔出去,小跑著把藥碗放下,跪在了烏攸的床邊,雙目含淚地道︰
「姨娘,你醒了?奴婢擔心壞了,萬一姨娘出了什麼事,蜀葵萬死也還不了罪……嗚嗚嗚嗚,姨娘,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烏攸明白蜀葵的擔心,畢竟自己落水的時候蜀葵就在附近,作為自己的貼身丫鬟,如果自己真的一個不爭氣領了便當,蜀葵怕也難逃責任,更何況,這丫頭和自己也算是處出來幾分情意了。
盡管喉嚨還是火燒火燎地痛,但面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丫鬟,烏攸還是輕拍了拍床沿,啞著嗓子說︰
「好了,別哭了,沒得叫別人看見,還以為我不好了呢。」
蜀葵急忙抬手擦了擦眼淚,說︰
「姨娘說的哪里話,姨娘吉人自有天相,平白說什麼‘好’、‘不好’的話……」
被林回今和蜀葵這麼一打岔,烏攸原先的睡意此時也無影無蹤了,她索性打起精神來,問︰
「小大郎怎麼樣了?」
听烏攸問及安景卿,蜀葵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答道︰
「小大郎身體很好,沒有出什麼毛病,只是有些嚇著了,白姨娘也是,送來了不少東西,也前來瞧了好幾回,生怕姨娘……」
說到這里,蜀葵忙掩了口,連呸了兩下,向烏攸告罪道︰
「奴婢口拙,姨娘饒恕奴婢!」
烏攸無力地擺了擺手,說︰
「罷了罷了。三少爺呢?」
其實烏攸還真不關心安榮禹如何,他滾不滾床單交不交配對她來說都無所謂,但作為一個新進府、還算得寵的姨娘來說,假如不問問自己的郎君,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听烏攸問起安榮禹,蜀葵答道︰
「三少爺心疼極了,這些日子晚上都來咱們扶風院,查問姨娘狀況,還吩咐大夫要用最好的藥,還跟姨娘說些個悄悄話呢。」
烏攸聞言,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安榮禹的悄悄話?
想也知道,不過是什麼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你不準死否則我叫大夫為你陪葬之類的肉麻情話,烏攸幸虧沒听到,否則真是連生個病都不得安生。
正在慶幸之際,烏攸卻見蜀葵面露難色,好像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訴自己,只是礙于眼下的場合不大好說,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起了身,說︰
「奴婢真是高興糊涂了,怎麼忘了去告訴三少爺一聲了。奴婢這就打發墨蘭去。」
等蜀葵出去交代了墨蘭兩句,墨蘭匆匆而去後,蜀葵折返了回來,烏攸才有機會問︰
「蜀葵,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蜀葵一怔,繼而用輕松的口吻道︰
「沒什麼事兒,左不過是二房的事情,姨娘只需養好自己的身體就好。」
喵的,勾我好奇心是不是?
烏攸盯著蜀葵,追問︰
「二房出了什麼事了?」
蜀葵猶豫了猶豫,下定了決心,道︰
「是二房蔣姨娘……她的三子安景嵩小郎君,得了天花了,安老太爺請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胡大夫來,二房那兒已經被封起來了。」
說著,蜀葵壓低了嗓門,低聲說︰
「似乎是一個叫南星的丫鬟,是從咱們院里出去的,分到了二房去。結果不知為何染了天花,她又貼身伺候著三小郎君,結果三小郎君也染上了……」
烏攸揮了揮手,蜀葵就主動地住了嘴,她還以為自己打擾到了烏攸的清淨,退到了一邊去,暗暗自責,居然如此不當心,當著還在生著病的姨娘的面說這般晦氣的事情。
而烏攸心中,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南星?這不是原主的上一世里,害安景卿感染上天花的丫鬟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