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看?這扶風院還是你做主了?
烏攸心中開始生出來一股厭煩。(鳳舞文學網)
她以前看翠蘿,不過是把她當一個笑話看,一個潛伏在敵方陣營里,早就被敵方的主帥看破了身份還渾然不覺,還自以為自己很牛叉的蹩腳探子。
這樣的一個探子,放在自己身邊,不僅無害,反而有利,甚至能夠起到迷惑敵人的作用。
但自從祝姨娘設計叫蘇公甫入府陷害他,而翠蘿成為見證人的時候,烏攸便下定決心,要把這顆楔進扶風院肉中的釘子給拔掉。
她知道得實在是太多了。
再加上現在祝姨娘懷孕,各個院落里的釘子都蠢蠢欲動,烏攸可不敢保證翠蘿什麼時候會抽冷子捅她一刀,因此她現在做的,就是要讓這個隱患徹底地從扶風院滾粗!
墨蘭看了烏攸一眼,似是在問要不要按翠蘿說的做。
烏攸的面色正在陰晴不定中,誰也看不出她內心正在琢磨些什麼,半晌,她才開口︰
「叫扶風院的婆子丫鬟都來主院,這件事我必得問個清楚。搜房這件事,等把蜀葵叫來問上一番後再提。」
說到這里,烏攸把目光冷冷地往翠蘿身上一溜。
烏攸私下里好好地研究過《演員的自我修養》,尤其在眼神的琢磨上下過大工夫,她瞄翠蘿的這一眼,在她某一世里當貴妃的時候常用來看人的眼神一模一樣,冷淡,高傲,還帶著一股上位者對下位者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翠蘿和烏攸的視線一接觸,率先打了個哆嗦,把臉低了下去。
她也知道自己失了言,居然在主子面前沒了分寸。可在心虛地低下頭的時候,她也在暗喜︰
小樣兒,蜀葵。栽在姑女乃女乃手里頭了吧。
我可是親眼看到你拿著姨娘賞我的東西急急忙忙地在院子里跑過去的,這個你別想賴!
翠蘿喜滋滋地盤算著蜀葵一會兒涕流滿面。跪倒在地上叩頭如搗蒜的模樣,越想越興奮,面上帶上了些許喜色,而她的面部表情變化,一丁點兒都不漏地進了烏攸的眼楮。
烏攸冷哼了一聲,心里的小人握住了手腕,好好活動了一番。
接下來。扶風院就該上演一場精彩的好戲了呢。
扶風院的住院里。
扶風院的配備是兩個婆子,兩個三等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和一個一等丫鬟,人並不多。聚在扶風院里,按照次序排好,每個人都眼觀鼻鼻觀心,生怕自己露出一個多余的眼神,招了姨娘的不滿。
現在的烏攸氣場全開。坐在住院台階上方,她正在玩著自己手絹上的花紋,但是她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凜冽,時不時慵懶地抬起的眼楮中卻含滿了寒意,看得跪在下首的蜀葵和翠蘿都心有戚戚。
烏攸一邊低頭裝啞巴醞釀情緒。一邊在心中感嘆著︰
我這殺雞連宰豬刀都用上了,這回,翠蘿,你就不要大意地滾出我的扶風院吧。
見氣氛差不多了,烏攸發了話。
她先叫了翠蘿的名字︰
「翠蘿。」
滿意地看到翠蘿打了一個抖,她才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
「你說。」
翠蘿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以前面對祝姨娘的時候,她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對此烏攸嗤之以鼻︰喵的,以前老娘上當過女皇,下當過面館跑堂的,要是這點氣場都沒有,我拿什麼來征服,讓你們喝下我藏好的毒。
在心中無厘頭地盤算著,烏攸面上卻半分神色都不露,听著翠蘿原封不動,甚至是添油加醋地把剛才講過的話說了一遍,心中暗暗嘆道︰
撒謊法則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在撒謊前把所有的細節都構想好,講的時候尤其要注意,千萬不要自作聰明地往謊言里添加其他的佐料,那樣除了把一鍋湯攪臭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功效。
等翠蘿講述完畢後,烏攸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依舊玩著那條手帕,手法輕柔,絲毫看不出喜怒來。
少頃,她抬頭,又看向了蜀葵︰
「蜀葵,你呢,有什麼可說的?」
蜀葵的面色發白,但神情平靜,她先是俯去,磕了個頭,直起腰來,才說︰
「回姨娘,奴婢冤枉。」
翠蘿輕蔑地乜了一眼蜀葵,說︰
「我是親眼見到你拿了東西從我的屋里出來的,這你還需要狡辯嗎?」
烏攸內心的小人扶了一下額。
翠蘿這智商……絕了。
蜀葵看也不看翠蘿,就回話道︰
「你剛剛不是說你是在昨日上茅房的時候,撞見我在院子里拿著姨娘賞你的東西的嗎,現在怎麼又變成我拿了東西從你的屋里出來?」
蜀葵這句的潛台詞就是︰小樣兒你把你謊言編圓了再出來混好嗎。
被烏攸教了一段時日的蜀葵,已經不是那個連梔子特意來訪都看不出其中關竅來的小菜鳥,她又對烏攸的計劃心知肚明,被翠蘿咬上一口,她只需要保持鎮定,看翠蘿一個人上躥下跳就好。
翠蘿的心頭一抽,強撐著鎮定,說︰
「你……不要挑我的字眼,你敢不敢叫人去搜搜你的屋子,倘若搜出來了什麼……」
蜀葵仍不用正眼看翠蘿,似乎多看一眼就會髒了她的眼,說︰
「好啊,你隨便搜。今日的事情必得有一個分明才好。」
說著,她抬起眼來,望著烏攸,誠懇道︰
「我拿了姨娘的月錢,除了盡心辦事外,沒有別的什麼可想。翠蘿,倘使你搜出來了什麼,不用姨娘講,我便會主動前去官府投案,到時是流放還是受刑,我都沒有但如果沒搜出來什麼,翠蘿。你可否能給我一個交代?我是姨娘的一等丫鬟,我的名聲,也不是你一個二等丫鬟能侮辱得起的。」
翠蘿剛開始還有點虛。可當蜀葵提到一等二等的問題時,她瞬間就炸了毛︰
你特麼一等了不起啊!等把你擠走。我再多在姨娘面前獻獻殷勤,你算個渣渣?
再加上那事兒是自己親眼所見,我就不信你能把黑的捅成白的!
于是,翠蘿也不甘示弱地磕了一個頭,信誓旦旦道︰
「既然蜀葵敢這樣講,我翠蘿也可以說,倘若我有半分誣陷于你。我甘願老天爺下雨時天打雷劈劈了我!翠蘿竟不知道,一個賊居然也可以在姨娘面前表忠心!」
蜀葵根本沒有理會翠蘿的嘲諷,涼涼地道︰
「也別發那虛無之言,蜀葵說的只是離開安府。受官府處置,罪怕是也不致死,但你若是應了誓,那豈不是有了性命之虞,還是慎言為好。」
翠蘿氣結。一下子氣上了頭,口不擇言道︰
「那我也願意去官府投案!我就不信你能顛倒黑白!」
蜀葵又低頭朝烏攸磕了一記頭,說︰
「既然翠蘿這樣說,奴婢沒有旁的好分辨,希望姨娘派人去查看奴婢的房間。也好給翠蘿一個結果,還奴婢一個清白。」
烏攸望著蜀葵,面上沒什麼表情,轉向了蔡婆子,說︰
「蔡媽媽,勞煩您帶上張媽媽去蜀葵的房間里找上一找,看能否找到翠蘿遺失的東西,再來回報。」
蔡婆子行了個周正的禮,帶著張婆子走向了蜀葵的房間。
烏攸再不管那兩個跪在下面的丫鬟,垂下眼簾,專心致志地調戲起自己的手絹來。
林回今一直站在烏攸的身後,看著這跪在底下的兩個丫鬟一來一往地斗著嘴,悄悄附在烏攸的耳邊問︰
「你是怎麼把蜀葵調/教成這個樣子的?我記得人家以前是個挺小清新質樸的妞兒啊,怎麼被你改造成月復黑小白兔了?」
烏攸玩著手絹,頭也不抬地說︰
「我的本事。」
她寧可蜀葵變成個月復黑女,也不願意她再像上輩子一樣單純一輩子,最後變成炮灰。
大概一刻鐘後,蔡婆子帶著張婆子回來了,她的神情有些古怪,等得到烏攸的眼神示意才走了上來,手里捧上了一串墜子,回稟道︰
「旁的奴婢沒能找到,只找到了這串墜子。」
翠蘿的眼尖,立馬就辨認出了這墜子就是烏攸曾經賞給她的赤金瓖翡翠色貓眼石墜子,那花紋和質地她都太熟悉了,當即她便興奮了起來,沖烏攸磕了一個頭,道︰
「姨娘,請為奴婢做主!」
蜀葵跪在一邊,卻不動彈,翠蘿見蜀葵連半點要悔過的意思都沒有,言語中多了幾絲得意︰
「怎麼了?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但翠蘿卻發現,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蜀葵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笑意。
這人瘋了?
等翠蘿還沒回過味來,蜀葵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說︰
「姨娘,奴婢此身可以清白分明了吧?」
烏攸的臉上也出現了叫翠蘿讀不懂的笑容,她問翠蘿︰
「你是說,昨天你親眼見到了蜀葵拿著這東西路過院中?」
翠蘿一頭霧水地答道︰
「回姨娘,正是如此。」
烏攸唇角的笑意更加明艷燦爛︰
「這樣便好了,這東西是我昨日賞給蜀葵的,她叫小廚房新制出來的松子糕甚是美味,和她家鄉里的特產味道相差無幾,我一時高興,就賞了她這麼個小玩意兒。」
翠蘿的心跳突然控制不住地狂跳了起來,她開始覺得有哪里不大對了︰
「姨娘……姨娘以前也賞過我這個東西……」
烏攸唇邊的笑意不減,但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懷疑和不相信︰
「哦?是嗎?可是我賞出去的東西確實太多,我自是記不得的。」
翠蘿的小腦袋瓜里的保險絲顯然承受不住如此勁爆的反轉劇情,「啪」地一聲,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