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玩個猜謎游戲。(思路客.)」
「小張決定謀殺女友。在自己生日時,哄騙女友吃下含致死化學物質的蛋糕,毀滅證據後偽造成女友服毒自殺,然而幾天後,小張在收快遞時卻被刑警當場逮捕。提問︰小張的破綻在哪?」
寧蕭打完這一行字,長舒一口氣,然後將文件夾打包,郵給編輯。
不一會,他就收到了回復。
「這一次的謎題是怎麼回事?」
寧蕭回他︰「這種低級問題不要來問我,自己想。」
「靠,你能不能別用這種鄙視的語氣!我猜得到還用來問你嗎?」編輯顯然炸毛,「還有,你這口氣是拖稿一個禮拜的人該有的嗎?你都不愧疚嗎?」
「如果我每做一件事都要愧疚一次,那我這輩子就別想干別的事了。回見。」
不等編輯回復,寧蕭退出qq,這才終于放松下來。
這一次的書稿他足足拖了一個禮拜,難怪編輯會炸毛,印刷廠那邊估計也早就在催了。但是沒辦法,智慧如福爾摩斯也不可能料想得到他也有崖邊失足的一天。同樣,寧蕭也不能預知,自己會因一件自殺案而被困那麼久。
徹底獲得自由後,寧蕭整整三天都閉關在家,日夜顛倒忙著寫完書稿。剛才終于搞定,發給編輯過目。而最後那個猜謎游戲則是他每本書結尾時的慣例。留一個謎題給讀者,直到下一本書才公布答案——這也算是一種變相地促銷手段。
寧蕭一腳踢上桌腿,帶 轆的電腦椅滴溜溜地載著他滑到窗前,他掀開簾子,瞬間被窗外的陽光刺痛了眼。
「天氣這麼好?」
寧蕭眯了眯眼,松松筋骨。既然今天天氣不錯,那也是該出去找點事情做了。想做就做,穿衣、刷牙,不到五分鐘,寧蕭披著外套走出家門。
他走出小區,和路上遇到的大叔大媽們打招呼。
「小寧啊,幾天沒見了,干啥子呢?」一個剛從早市回來的大媽看見他,打招呼道。
「早,趙姨。我就是在家里工作,忙得沒空出來。」
「哎,年輕人要不得,要多注意身體。」趙阿姨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個熱乎的餅遞給他,「我看你還沒吃早飯吧,拿去。以後多出來散散步,不要老悶家里。」
「曉得勒。」寧蕭接受阿姨的好意,接過餅。「我先走了,還要去開店呢。」
「去吧去吧,好好忙。」
和熟人告別後,寧蕭走出小區大門右轉,走了沒五十米便停在一間店面門口。瀟瀟書屋,面積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書店,擠在周圍兩家裝修高檔的女裝店之中,相比起來就是個土生土長的矮矬窮。
寧蕭走上前,掏出鑰匙打開閘門鎖,雙手用力往上一抬。
呼啦啦啦,卷閘門瞬間收到最頂端,露出同樣破舊的兩扇大木門。寧蕭又掏出另外一把鑰匙打開木門,這才進了店面。
店里的空氣彌漫著一股霉味,寧蕭趕緊把所有的窗子都打開透氣,又把兩扇木門全部推開,讓空氣最大程度的流通。一陣子沒來,書上積的灰就且去管它,可是連老板桌上都布滿了灰塵,這可是寧蕭所不能忍的。他利索地抽來一塊抹布,將桌子上的灰塵抹干淨,這才一坐到凳子上。
「啊,舒服。」
不對,剛才好像忘記擦椅子。寧蕭抬了抬,想想還是算了,反正褲子早晚是要穿髒的,就當先拿來擦椅子好了。
所謂的老板桌,其實就是在書店靠近門口的位置擺了一張舊書桌。平常有客人來就在這里結賬,沒客人的時候寧蕭可以安靜地坐一下午,看自己的書。
這小日子過得挺逍遙,不過生意可不怎麼好,要不是平時還能寫寫小說賣賣錢,寧蕭現在已經上街喝西北風去了。
桌上還攤開著一本他前幾天看的科幻小說,才看到一半,寧蕭吃完阿姨給的蔥油餅,擦了擦手,又翻著這本書看起來,時間就在閱讀中轉瞬即逝。在這書店里看門,一坐就是兩天,有時候一整天沒一個人進來,寧蕭也能耐得住性子,反正他也不靠這個賺錢。
這一天,寧老板又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書店里消磨。當第一批客人進門的時候,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寧蕭扭了扭坐得酸痛的腰,看了進屋的幾個小孩一言,繼續看書。
一般書店最多的客人就是附近學校的學生,放學的時候經常結伴過來蹭書看,寧蕭不去趕他們,小孩們也把寧老板當個隱形人,雙方相安無事。然而今天,寧蕭想沉默也沉默不下去了。
「哎,你听說沒有?」
「什麼?」
「隔壁十三班張瑋瑋家里出事了!」
「啊,這我知道,他老媽在家里喝毒藥自殺,還是張瑋瑋第一個看見的,听說死得很慘!」
寧蕭動了動,他現在對「自殺」這個詞有些敏感。
那邊幾個小鬼還在討論,說話間都帶著一股興奮勁。
「好像張瑋瑋發現的時候,他媽還有一口氣,他想救來著沒救成,就看著他媽媽在地上跟條魚似的翻騰,翻騰好久才斷氣了。」
「我叔叔就住在他們家附近,听說警察去的時候那滿屋子都是屎尿臭!」
「哈哈,不是吧,張瑋瑋被他媽的死樣嚇得尿褲子了!」
「太好笑了!」
幾個半大的小孩拿著別人的死亡取樂,滿心的不以為然。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他們不明白死亡真正意味著什麼,別人的慘劇對他們而言就相當于電視劇里的一段劇情,或者小說中某個刺激的情節,是可以拿來嘲笑取樂的。
小孩的天真,在這時就顯得格外殘忍。
「禁止喧嘩。」
就在幾個小屁孩談論得起勁的時候,一只大手從他們上方過來,抽出他們手中的書。
寧蕭拎著書,對幾個小鬼道︰「口水噴了一書都是,謝了,我想這些書暫時還不需要你們幫忙清潔。」
「想看書就安安靜靜的,不準吵。」講完這幾句,他又把書塞到小孩手里。「也不準留口水,你以為還在上幼兒園麼?」
被他點名的幾個小孩瞬間安靜了,彼此看了幾眼,不一會都站起身來走出去,剛一出門就開始抱怨起來。
「什麼人啊,不準說話,那還準不準人放屁啊,想憋死我啊。」
「這大叔腦子不正常吧。」
「我媽說他這樣的都是沒出息的,以後我們讀大學畢業了,肯定比他好很多!」
「就知道欺負小孩……」
幾個小鬼跑遠了,抱怨的聲音卻還遠遠傳來,音量一點都沒控制。寧蕭眼皮都懶得抬,他二十幾歲的人要是還和這些小屁孩計較,他的歲數才真是白活了。
他撿起被小鬼們丟在地上的書,撢了撢灰塵,塞進書架。時光真是不饒人啊,還記得十幾年前他還在和鄰居小孩爬樹捉蟬,轉眼間也成了孩子口中大叔。寧蕭又感慨,最近的小孩過得日子和他們那會完全不一樣了,日子過得太好,脾氣也被寵的不行。
「一個個的營養過剩。」
收拾完書,寧蕭欲轉身時,卻被身後的一道人影驚了一下。
一個高個子小孩不知什麼時候正站在他店門口,最詭異的是這小孩手里還拿著一塊磚頭。
這小鬼想干嘛?
寧蕭還沒來得及采取什麼防御措施,只見那小鬼白了他一眼,又轉身跑走了,眨眼就不見蹤影。
「……」
獨留寧老板一個人站在原地,有些悶悶不樂。
「最近的小孩,真是模不透啊。」
時間已經不早,寧蕭索性打烊,反正看樣子今天也別指望坐上什麼生意。
冬天天黑的早,五六點時天色已經快完全暗下去了。寧老板收拾好桌子再去關門的時候,都差點看不清門鎖在哪里。這個時候路燈又還沒亮,他只能借著微弱的光線尋找鎖孔。偏偏屋漏又遭連夜雨,正在他模索著鎖門的時候,一道黑影移過來,擋住了這個方向唯一的亮光。
寧蕭怒,究竟是誰這麼不長眼!
「晚上好。」
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寧蕭一回頭望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還帶著那令人牙癢癢的笑容。
「好久不見。」熟人道︰「我想你也許需要這個。」他拿起手中的手機,調出手電筒模式幫寧蕭照亮鎖孔,並附贈一個微笑。「不用客氣。」
寧蕭眯眼看打量著眼前人。
徐尚羽沒有穿警服,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年輕了些。沒人提醒的話,外人完全猜想不到這個年輕的帥小伙,竟然已經是一位刑警中隊的隊長。
不過寧蕭並不高興看到他,理由無他,一個小老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動不動地就遇見刑警,能有好事?
果然,徐尚羽這次來也沒有帶著什麼好消息。
「既然遇到了,不如幫我一個忙。」
寧蕭鎖好門後,徐尚羽翻出手機相冊里的一張照片給他看。「我正在找人,你最近有沒有見過他?」
寧蕭伸頭一看照片,頓時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有沒有這麼巧?這照片上的人,不正是剛才在他店門前拎著板磚跑過的那小孩嗎?
徐尚羽很懂得察言觀色。「看來你是見過,在哪?」
「我能不能先問一下你找這個小孩是為什麼?」
「還能有什麼原因?」徐警官幽默地眨了下眼。「你知道的,我是一名刑警。」
寧蕭默然,所以,這又是和一樁案件有關嗎?
他突然想起自己寫偵探小說經常會用到的情節,每個主角身邊都有著數不清的案件、理不斷的麻煩,哪怕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天上也會掉下一具尸體來讓他破案。寧蕭曾經美其名曰,這就是愛。
而現在,他只想對這種真愛說一句︰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