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給我……星星呢?……」甜甜眯目翹唇,酒精過度的臉頰緋紅凝亮,濃密的彎睫毛隨著汽車的行進而微微晃動著。(鳳舞文學網)「說啊?嗯?……」
星星?瑞克被她問得茫無頭緒,他無奈地看著自己懷里已經迷迷糊糊的可愛丫頭,禁不住伸出手來,摟緊她小小的肩膀,並把自己的身子稍稍後靠,以使她的姿勢舒服一些。她那副憨厚的粉妝玉琢讓瑞克一時心旌搖曳。
「嘿嘿……你不說啊……你不是給我疊了一夜嗎?……傻冒!」甜甜含糊不清地說著,還貓爪似的柔柔推了他一把,又繼續雲山霧繞起來。
「疊了一夜?」瑞克細針密縷的思維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頓時面如土色,又一個冷戰,他突然感到秋風蕭瑟般的愁悶,一時間喪失了氣力,「甜甜……」
「抱緊我……」甜甜烏黑的披肩長發像一灣澤盈的清泉,柔順地披蓋在她尚有著嬰兒肥的臉蛋旁,更襯出她圓嘟嘟的小嘴的紅艷濕潤。
瑞克看得失了神,身不由己地依照她的吩咐環緊她,低下頭想去偷嘗她那份誘人的潤澤。
「抱緊我……龍一……我想你……」甜甜一個喟然長嘆,結束了酒後的含糊其辭,恬靜地漸入幽夢。
瑞克被她完整的句子徹底打垮,素有的意氣風發、一意孤行,變作了雜亂無章而潰不成軍——他呆滯著眼神、僵硬著身子,連將要撫模她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瑞克憂郁地閉上眼楮,隱藏起內心的張皇失措,極緩極緩地把手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動作需要壓下多少波濤洶涌的抑郁,欲哭無淚的感受又是多麼苦澀!
汽車漸漸開進了小區的林蔭道。月朗星稀,路燈微明,靜寂的灌木叢中傳來晚宴的昆蟲的呢噥,高大繁茂的皂莢樹林立路旁,郁郁蔥蔥的枝葉沖淡了濃郁的熱氣,看上去像濃妝的水墨畫。只有飄逸濕重的空氣,才宣告現在已是深夜了。
「在這里停車!」瑞克英俊的臉部線條卻濃雲蔽日。
「嗤!」威利斯停下汽車,滿月復狐疑地轉頭去尋視老大的眼楮,這里距離公寓樓還有幾百米,為何在這里停下呢?
「威利斯,我要……背她回家……」男人目光如炬地盯著懷里的女人。
「不行!」威利斯一口回絕,「您的身體不能背她!」
汽車又重新啟動,沿著甬道向前開著。
「停下!」瑞克下定決心,不可更改地語氣已經嚴肅、冰冷。
威利斯擔憂地回視他,被他眼中的暮氣沉沉所驚駭,咬著牙呆呆看著瑞克開門、背人、開步前行。
夏夜已經一洗白日的燥熱,而清雅地一席荷花香,伴著點點螢火蟲的執燈,空氣里竟然有著淡淡的清涼。
瑞克背上女孩,胸口處因為突然的重力而有一些窒息,他深吸一口氣,毅然挪步前行,兩個融為一體的影子在他們身後拉得好長好長。
「嗯……」甜甜被晃動得皺眉申吟,睜開一只眼的一條小縫,茫然環顧了四周的滿目星輝,又泄氣地合上了眼。
「如果……我能背著你到老,會多好啊……」他的呼吸有些吃力,卻是難掩他濃烈的情意。
「你說,我有這個機會嗎?」男人的臉上因為遙遠的美好願望而輕笑迷人,聲音透出絲絲疲憊和酸澀。
「你……什麼時候……能夠認真地看我一眼呢?」他向上托了托她的身子,匿影藏形的傷感和悲澀瞬間都逃了出來。
「我,恨老天!為什麼不讓我先遇到你呢?」他惆悵著、苦悶著,聲音急喘。腳步也停滯了下來。
「求你,看我一眼,就一眼都不行嗎?」他期期艾艾地低吟著,內心崩裂出蒼涼的血口——背上無知的人兒已經呵呵有聲的睡著了。
「威利斯……把甜甜送到樓上吧。」瑞克沖著身後如影隨形的男人吩咐道。
威利斯默言快速接過女孩的身子,輕松地奔進公寓樓。
瑞克凝神專注得送別著一頭瀑布的女孩,直到消失了蹤影——他終于克制不住,蹲在花叢邊,埋下頭,‘哇!’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直到一口氣漸漸喘過來,他才漠然伸手進自己的衣服——一手黏糊糊的液體!
他茫然地低頭去看鵝毛雪白的恤,胸前綻放著一朵耀眼奪目的紅花。
「呵呵……為何要活過來呢……死去了……倒好了……」他艱難地起身,男人的堅強、強悍被支取得片瓦無存。
寂寥的夏夜,幽密的樹叢間,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僵直在昏暗的路旁,許久、許久……
威利斯從觀後鏡看到閉目無語的瑞克,胸前怵目驚心的血漬,不禁揪心憐惜起自己敬佩的大哥來。
「去醫院吧?」
「…………」後座的男人不置可否。
「…………」威利斯一個轉彎,向最近的醫院開去。
「……你相信夙命嗎?」瑞克仍舊閉眼,似問似訴地悠然一句。
「什麼?!」威利斯萬分驚詫,‘夙命’?這能是心狠手辣的幫派頭目所應用的詞匯嗎?
「我信!」睜開眼的男人悵惘望著窗外燈火流轉的黑暗處,臉上的表情痴滯、無措,「我,欠下女人的血淚無數,現今,是要償還的了……」
「…………」威利斯瞠目結舌,瞬間情波激奮,眼眶紅了紅。
自己在老大身邊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無助、這樣悲哀!第一次對待女人付出難以想象的用心、真心、痴心!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社長,最近,天霸大樓很難見到少爺的身影,很多高層決策都因為缺失少爺而暫停……」貼身秘書輕聲匯報著情況,一邊謹慎地觀察著老人的臉色。
波瀾不驚的老人隨意點了點頭,無所謂地說︰「哦!我知道了,龍一快要訂婚了,必定要分心的。你先下去吧……」
秘書離去後,老人卸下輕松的裝備,一臉憂愁、憤慨,「死小子!為了一個女人值得這樣大動干戈嗎!沒出息!」
他在書房里踱來踱去,終究難舍一懷的關心,撒出一口郁悶,「哎!鑽牛角尖的本事倒是極其像我啊……」他信步挪到書櫥,拉開精致的鎦金抽屜,摩挲著一個相框,一位典雅淺笑的女人正看著他。「哎,夫人,你去了也很多年了……」
凌晨,政信開著送一的汽車返回松家宮殿。
奇怪!半個多月來的徹夜酗酒,龍一大哥都不曾醉到糊涂,而今天,卻意外的醉到不省人事?這就是常說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政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老大放在床上,自己就溜著床沿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起來。
「喝水……」松方龍一迷糊中吩咐道。
「是!我這就去拿……」政信掙扎起身,一頭栽進一個人的懷里。驚嚇地抬頭去看,一個踉蹌又摔回地毯上。
「爺爺……」政信把頭藏到腿彎里。
「嗯!龍一怎麼喝成這樣?」一直沒有睡著的老人望著渾身酒氣的孫子,又是氣又是心疼。
「那個……那個……媽媽要我趕快回家呢!先告辭了,爺爺!」政信手忙腳亂地逃下樓去,一邊還驚魂不定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松家老太爺的厲害,可是全國聞名啊!逃得好啊!
「喝水……」松方龍一輾轉翻身,不耐地叫著。
「少爺,喝水……」老管家慈愛地撐起男孩的頭,把一杯檸檬水喂進他的嘴里。
老人坐在床邊,對著管家點點頭,表示贊許。又擺擺手,要他去休息。
房間里只有祖孫倆。
「……難受……真難受啊……」送一一個翻身,趴在床上,高大健壯的身軀卻有著孩子般的脆弱。
「你活該!誰讓你喝那麼多酒?」老人嘴巴雖然嚴厲,卻不禁上前拍打著孫子的後背,以緩解他的痛苦。
「讓我瞎了吧……」松方龍一對著淡淡的燈光發起狠。
「什麼?」老人呆怔了。
「我不要看到她站在別人身邊……」男孩真的閉上眼楮。
「你……」老人突然明白了孫子在醉話。
「讓我也聾了吧……」
「胡說!」老人繼續拍著男孩的後背,卻被他叛逆的又一句話嚇得手一顫。
「我不要听到她跟別的男人親密的對話……」松方龍一神經地捂起自己的耳朵。
「哎呀……」老人垂敗地愣怔住,復雜地看著孫子孩子氣的動作。
「我也不要心髒了……」松方龍一因為捂上耳朵而變得聲音一個拔高,驚得老人頭發都豎了起來。
「我的心已經死了,已經死了!拿走,拿走!」松方龍一骨碌翻面朝上,使勁揪抓著自己的心口窩,不管老人多麼心疼得阻止他。
「龍一……龍一?」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送一反復嘟嚕著,終于疲憊不堪地睡著了。
老人感慨地注視著孫子——他睡著了卻仍舊緊鎖著眉頭,好看的嘴唇難過得緊抿著,連剛毅的拳頭,還煞有介事地握著。
「對不起啊,送一……爺爺錯了……」老人第一次低頭認錯,老淚縱橫。
頭痛欲裂!甜甜在還沒有睜開眼楮的時候,就已經深刻體會到什麼叫頭痛欲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