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尋,你站住!」一道厲喝,在紛亂的場中央,陡然響起,充滿了不善。愛睍蓴璩
她頓住腳步。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看著這一幕。
秦斯藍一把扯掉頭紗,不顧盤好的頭發被扯得七零八落,狼狽的從台上沖下去,咄咄逼人的直逼顧千尋。
景南驍眼疾手快的將她一把拉住,「斯藍,你想干什麼?轢」
「你放開我!」秦斯藍已經紅了眼,情緒激動,渾然不顧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眼神。奮力甩手,一下子就掙開了他。
慕家那邊的所作所為,今天已經讓她很難堪。現在,萬萬沒想到情況遠比被長輩忽視要來得糟糕。
甚至是糟糕百倍!千倍翳!
「她是無辜的,你有什麼可以沖我來。」景南驍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顧千尋,身形一擋,將秦斯藍和她之間隔住。
「無辜?你為了她,當眾悔婚,這算無辜?她讓我沒了孩子,這也算無辜?」秦斯藍渾身發抖,眼淚也隨之跌落。
眼神避過景南驍,惡狠狠的落到顧千尋身上,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了一般。
顧千尋被她看得渾身發寒,生生打了個寒噤。
顧雲蘿只能怔忡的看著秦斯藍的眼淚,垂在身側的手一直握緊,似在極力隱忍著心里萌生的那份心疼。
「南驍,別鬧了,趕緊上去,把婚禮舉行完!」陳怡已經過來了,趕緊勸兒子。
景青峰臉色不佳,呵斥︰「胡鬧什麼?真以為結婚是過家家,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麼?給我回你該站的位置上去!」
景南驍巋然不動,堅定的迎上景青峰的視線,「爸,這個婚我無法繼續!」
「你是個男人,該擔負的責任,必須要擔負!」景青峰語氣強勢。
「可我不希望將來也和您一樣,一輩子只活在一份只有責任的婚姻里!」
這話一出,景青峰和陳怡的臉色變得像豬肝一樣難看,這暴風尾巴一並也掃到了一旁的顧雲蘿。顧雲蘿臉色僵著,幸而旁人並不知道這些內在糾葛。
「你再敢給我胡說八道?!」景青峰揚起手來,一巴掌幾乎又要落下,但到底還是忍住。
雙眼盯死了兒子,滿目嚴苛,「婚禮給我照常繼續!」
「不必了。」這次,說話的不是景南驍,卻是秦斯藍。
她聲音都在發抖。
微微側身,將視線再次冷冷的投射到顧千尋身上,手指著她,「景南驍,你愛她,是不是?」
景南驍面色緊繃,並不說話。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回答一點都不重要。
這樣的沉默,在所有人看來根本就是默認!
秦斯藍眼里露出輕蔑,「你愛她,可你知道,她的身世嗎?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顧千尋和景南驍皆是一頭霧水,無法理解她的話。
可是,景青峰和顧雲蘿卻是一齊抬起頭來,看住了秦斯藍。
「她是強.奸犯的女兒!她……」她手指移動,直指顧雲蘿,「她被男人強.奸才懷上的顧千尋!景南驍,即使她身上流著這樣粗蠻惡心的血液,你也一樣愛她嗎?你不嫌惡心,不嫌髒嗎?」
秦斯藍的話,堪比一個十足的炸彈。一下子,會場所有的八卦因子全被勾了出來。
大家的視線,都投到顧雲蘿身上,紛紛悄然議論。
顧千尋懵了,傻了。
她看看秦斯藍,又看看身側已經面如死灰的母親,「不!這不可能!」
從小到大,她都在幻想自己的爸爸。即使母親從不讓自己問起,可是,她連做夢都會夢到。
那個男人,一定有寬厚的肩膀,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兒時的她托舉在肩上;還有溫暖的大掌,可以在她跌倒的時候扶起她,在她哭泣的時候,替她擦掉眼淚;還會有惱人的胡茬,可以刺得她臉通紅……
不!她不相信!
不相信上帝會對她那麼殘忍,將她最後一個美麗的夢,都無情的摧毀……
「你這是毀謗!」景南驍額上青筋暴跳,不忍心的看一眼顧千尋。
「毀謗?你問問顧雲蘿,我說的是不是實話!這樣下.賤的人,你也愛?南驍,你眼光可真獨到!」秦斯藍已經口不擇言。
受了傷,立刻化作了刺蝟,只想把這些傷全數奉還回去。
顧千尋連呼吸都屏住了,只能木然的呆站在那,腦海里一片空白。
顧雲蘿被震得倒退一步,身形虛弱得搖搖欲墜。
她沉沉的望著殘忍地掀開她這個傷疤的秦斯藍,眼里泛著無盡的痛楚。
萬萬沒想到,給自己最深的刀口的人,竟然是她……
自己的女兒……
景青峰快一步的將她扶住,寒著臉呵斥,「斯藍,給她們道歉!」
「我為什麼要道歉?我不過是在實話實說而已!」她冷笑,已經理智全失,豁出去了,「景瑤說的沒錯,她們母女都一樣無恥!顧雲蘿到現在還沒結婚,不就是為了和您糾纏不清嗎?」
「夠了!秦斯藍,你閉嘴!」景南驍爆喝一聲。這一聲,擲地有聲,宛若一個冰凍炸彈,一下子讓整個場面都僵凝了。
他神情陰鷙,凶悍的眼神像是要把秦斯藍凌遲了一樣。
秦斯藍被駭住了,呼吸有一瞬都變得艱難,只能驚慌的看著他。
景青峰沉聲道︰「秦小姐,我再說一遍,給她們道歉!」
一字一句,充滿危險。
兩股寒氣逼來,秦斯藍稍微拉回了些理智。手下意識握緊了裙擺,卻是不肯低頭。
「算了,算了,青峰……」顧雲蘿開口,眼淚已經像斷了線的珍珠。
原來,被女兒撕裂傷口不是最痛的事。
最痛的事,莫過于被女兒親口罵無恥……
她狠狠捂緊胸口,因為太過用力,每一根手指都在發抖,卻掩不住胸口處涌上來的撕裂的痛,「不用道歉……我沒事……」
「是,我是不用道歉,因為她最清楚我說的是實話!」秦斯藍的目光剜向依舊失魂落魄的顧千尋,「顧千尋,你這輩子都月兌不了下.賤的血脈!你讓人惡心!」
「你說夠了嗎?」景青峰終于忍無可忍,一手扶著顧雲蘿,一手指著她,「她是你母親!給她道歉!立刻!」
這話一出,所有人再次被震到。
原本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樣的顧千尋,怔住,而後,眼神漸漸有了焦距。
她不可思議的盯著景青峰,像是他說了一句很滑稽的話。
「爸,這是什麼意思?」景南驍也不明白了。
秦斯藍覺得可笑,「編這種謊話,有意思嗎?就憑她,想當我媽?我媽早就死了!」
說到最後,秦斯藍的話,越發尖刻起來。從小到大,被丟在福利院,‘媽’這個稱呼于她來說,既陌生又憎恨。
她討厭這個稱謂!
「你是不是有個藍寶石吊墜?」顧雲蘿開口,聲音微顫。「吊墜上,清楚的刻著‘mu’字。」
秦斯藍臉色驟變,下意識模了模脖子。
這才想起今天自己穿的婚紗,脖子上的吊墜已經被她取下。
顧雲蘿是怎麼知道的?
「一定是南驍告訴你的!你別想騙我!」秦斯藍怎麼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顧雲蘿抖著手打開手包來。另外一根藍寶石吊墜被她緩緩拿出來,燈光下,那顆藍寶石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秦斯藍震得連退兩步,只覺得那光線刺得她雙眼生疼。
「不……這絕不可能……」她失神的喃喃,頭胡亂的搖著,怎麼也不敢相信。
景南驍亦是震驚,「這條吊墜,斯藍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沒錯。這是一對耳釘,當年送她離開的時候,我把刻著‘慕’字的留給了她,刻著‘顧’字的留在了千寒身上。」顧雲蘿解了大家的惑,這才轉目看向秦斯藍,眼眶灼灼,眼里各種情緒揉在一起。
有愧疚,有激動,「你是我女兒,一定沒有錯的……是媽對不起你,是媽的錯……」
「難怪,我總覺得斯藍和千寒長得很像。」景南驍恍然大悟的樣子。
「所以說……斯藍姐和顧千寒都是慕家的人?」景瑤不敢置信。顧雲蘿怎麼會那麼好命,生下兩個慕家的孩子?這若是分遺產的話……
「斯藍……」顧雲蘿卻無意理會他們的話,她的眼里看不到其他任何人,只剩下秦斯藍。
呵呵……
這真是一慕感人的母女相認畫面……
可是……
為什麼她一點都無法替母親開心?
顧千尋一直、一直僵在那,渾身都像在冰窖里浸過了一樣,出奇的冷。
在秦斯藍的手被顧雲蘿重重的、憐惜的握住的時候,她轉身,落寞的出了人群。
第一次覺得,自己站在那兒,多余且可笑……
「千尋!」景南驍心痛的一聲低呼,快步跟了出去。
顧雲蘿這才想起另一個女兒也在場,握著秦斯藍的手微僵,朝千尋跑遠的身影看過去,心里隱隱作痛。
可是,她終究沒有上前做任何解釋……
現在,她還欠著斯藍一個解釋……
跑出會場,顧千尋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深吸口氣,強行將眼淚噎回去,不許自己落淚。
手指戳在電梯下樓的按鈕上,有些抖。重重戳了好幾下,才戳中。手指都已經紅了。
「千尋!」腳步聲,伴著焦急的呼聲傳來,電梯尚未到達之前,景南驍已經站定在她跟前。
「千尋……」
她沒有回身,景南驍只能看到她哀戚的側顏。
額前幾縷發絲的勾勒下,她整張小臉顯得越發的縴瘦,被一層濃郁的陰霾籠罩。
離得很近,能看到她長卷的睫毛上隱隱有淚光閃爍。
他覺得難受,很心疼。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可是,他很清楚這一連兩個沖擊對她來說是致命的,簡直是將她所有美好的想象,都頃刻間顛覆,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顯得蒼白。
「你去哪?我陪你去。」電梯門打開,景南驍迅速的跟著她的腳步。
她沒按數字鍵,只是摁著開門鍵。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抬頭,和他的視線對上。
那雙空得像荒漠一樣的眸子,讓景南驍的心狠狠一揪,有種想要將她拉入懷里,不讓她再受任何傷害的沖動。
「南驍,你回去吧,場子里還那麼亂。」她終于開口,沒有流淚,有的只是平靜。
讓人心慌的平靜。
「那你呢?你去哪?」景南驍不放心。
「我先回家。」
「我送你!」景南驍摁了‘1’號數字。門要關上的時候,她的手指落在開門鍵上。
雙眼,幾乎是懇求的凝著他,「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景南驍的堅持,一下子被擊碎。
他訥訥的走出去,點頭,「好,好,我不吵你。不過,你答應我,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電.話!」
顧千尋沒做聲,只覺得鼻子發酸。
景南驍有些急,「千尋,別讓我擔心!到了家給我電.話!」
「我知道了。」
輕應一聲,顧千尋摁在開門鍵上的手松了又繃緊,最終,還是不忘道︰「麻煩你幫我把我媽送到醫院,順便告訴她,晚一點……我會過去……」
景南驍沉沉的點頭,疼惜的看她,「斯藍說的那些話,不要放在心上。還有……顧姨會看到你的用心的……」
最後一句話,讓她差點掉淚。
她只低低的說了句‘謝謝’,便把電梯門給關上了。
徹底合上的那一瞬,罅隙里,還能看到他盛滿憐愛和擔憂的眼神,她垂首,別開視線。
無意,撞見電梯壁上照映出來的自己,連自己都被嚇一跳。
此刻的她……
整張臉蒼白得像鬼一樣。就連臉上淡淡的妝,都掩蓋不住那份駭人。
就那麼木然的看著自己,她突然覺得自己既可憐又可笑。
原來……
她根本就是個多余的人。
不,準確來說,她是個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的人……
強.奸.犯……
這三個字,像是鞭子一樣,狠狠抽在她心上,比凌遲還痛。
沒有幻想中的父親,有的……只是罪惡和丑陋……
一個帶著罪孽而生下來的孩子,有什麼資格得到母親的愛?
所以……
母親偏袒秦斯藍,那麼明顯的用心,也是理所應當,不是嗎?
秦斯藍和千寒,才是她帶著愛,帶著期盼生下來的孩子……
與他們相比,自己又算什麼?
她……沒資格……
從來都沒有……
心,痛得快要停擺。她緩緩蹲子,用力捧住胸口。可是,劇痛卻一波比一波多,刺著她每一根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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