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穎猝不及防,腳一沾地,沒站穩,差點倒在雪地里,抓著他站直了,抱怨,「我現在可是半殘疾。叨」
景南驍這才恍然回神,低低的‘哦’了一聲。
看看顧千尋,再看秦斯藍神情破碎的樣子,心里一時也變得很復雜。
顧千尋率先一步走近他,「你怎麼也在這?」
「我……她剛在雪里摔了腳,所以送送她。」景南驍解釋。
封穎的視線從顧千尋身上只逡巡了短暫的幾秒,便落到幾米開外的秦斯藍身上 。
「這是千尋,那邊是……斯藍。」景南驍替封穎介紹。
「我知道。」封穎笑了笑,「一個是你前妻,一個是你前任女朋友。」
她的直接讓景南驍窘了下,顧千尋面色倒是很坦然,「你們聊吧,夜白那邊差不多了,我得過去看看。」
顧千尋沖封穎點點頭,算是道別。
看著那背影,景南驍心一緊,伸手抓住她,「千尋,我和她其實……」
顧千尋沒有忽視掉一旁封穎的神色。
漂亮的眸子劃過一絲暗色,雖然很短暫,短暫得甚至是連她自己都有可能沒察覺。
「南驍!」千尋將他的話截斷。
「還是你們三個聊吧,醫院還有事,我先回去。」封穎揚著笑,和顧千尋擺擺手,笑得燦爛,「拜拜。」
她腳崴得很厲害,穿著細尖的高跟,走路踮著腳,小心翼翼。
景南驍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唇動了動,似乎想叮囑什麼,可是,最終是調回頭,什麼都沒有說。
「千尋,我和她只是朋友。」聲音很低,像是解釋,又像是陳述。
顧千尋下意識看了眼秦斯藍。
透過厚重的風雪,秦斯藍眼里的傷然更重。
她痴痴的看著景南驍,晶瑩的眼角看不出是淚還是已經凝結的冰。
顧千尋下意識將手抽了回去,語氣沉重,「你和秦斯藍好好談談吧,看得出來,她還是很愛你。」
景南驍垂目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良久沒說話。
有些愛,他們彼此在錯過著。也許,這只能說明,這些都不是彼此的緣分……
「改天我去看你爸。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吃飯。嗯?」
顧千尋似察覺到他失落的心,又補上一句,微微漾著笑。
「也好。」景南驍將手收回兜里,看向秦斯藍,「我也真該好好和她再談談。」
「那我走了。」
這一次,景南驍沒有再攔住她。
她獨自走在風雪里,走出兩步,回頭。
秦斯藍已經撲身抱住了他,他雙手垂在身側,終究沒有回抱她。
樓上,封穎從上而下的看著樓下的一幕,撇撇嘴,倨傲的從鼻腔里哼出一聲。
臭男人!
轉身,大步要離開,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可是,心尖,為什麼會有些酸酸的感覺?
這很奇怪!
顧千尋回到輸液室的時候,護士已經在收工了。
他耐心的坐在那,翻著雜志。護士先見到她,抬頭沖她笑,「顧小姐來了,慕先生在等您。」
「麻煩了。」顧千尋和對方道謝。
慕夜白抬起頭來,看她。兩個人相視一笑,一瞬間,讓原本有些冷情的輸液室也變得溫暖起來。
顧千尋拿起他的手看了看,手背上一片青紫,她心疼的模了兩下,問他,「難受嗎?」
「還好,還能忍耐。」慕夜白回,反握她的手,「這麼涼,去哪兒了?」
「剛在樓下遇上秦斯藍和南驍,就聊了兩句。」顧千尋回。
慕夜白站起身,顧千尋將他寬大的大衣拿起來,踮著腳替他披在肩上。
「她怎麼會來醫院?」
「說起來也奇怪,我去你母親的病房遇上她的。」顧千尋又把從看護那兒听來的奇怪之處轉述給了慕夜白。
慕夜白沉吟了半晌,沒吭聲。
顧千尋看他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試探的問︰「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你是越來越了解我了。」
這會兒,手機響起。靳雲打來的電.話,只說已經開著車等在門外了。
「我們先出去,有些事往後再說。」慕夜白將她的手握住,揣在大衣口袋里。
兩個人又一起去了賀雲裳的病房,慕夜白在里面獨自坐了一會兒,細細碎碎的和賀雲裳說了些話,才出了醫院。
一路上……
顧千尋腦子里都在想著秦斯藍和她哭著說的那番話。
她們終究都流著一樣的血……
「在想什麼?從上車到回家,一路都看你在發呆。」
顧千尋在廚房擺弄今晚的菜譜的時候,慕夜白進來。
他換了一身居家服,模樣清新。
只是,比起剛回國的那陣子,這會兒的他又瘦了點。
顧千尋想了想,終究還是開口︰「夜白,之前你去美國時,是不是有給秦斯藍什麼承諾?」
她只這樣一提,慕夜白已經聯想到了,「怎麼,她想進慕家?」
「嗯。今天她確實讓我替她說情。」
慕夜白從後擁著她,下頷懶懶的擱在她肩上,「你是怎麼想?當然,在你說出你的看法前,我也必須得提醒你,她曾經也算計過你。」
「我當然記得,這種事想忘也忘不了。不過……」顧千尋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最後那段日子還在對秦斯藍的念念不忘。
「如果她能進慕家,也算是對我媽的安慰。以後,我和她就井水不犯河水。」
慕夜白沉吟了一會兒,沒出聲。
顧千尋放下菜譜,回過頭,「你也別為難,我沒想要勉強你。這畢竟是你們家的事,最終還是得你自己做決定。」
慕夜白皺著眉,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我怎麼听你這話這麼不中听?」
顧千尋捏開他的手,拍他,「你抓痛我了~」
最後一個尾音拉得長長的,還揚高了些,帶著撒嬌的軟糯。
慕夜白故意拉長臉,「什麼叫你們家的事?嗯?你不是我們家的啊?」
提起這個,顧千尋轉著眼珠子,搖頭,「那我怎麼能是呢?你是姓慕,伯父也姓慕,女乃女乃也是姓了慕,那我呢?我可是姓顧的。」
慕夜白听著她說完,剛剛還板著的臉這會兒又有了笑意。
雙眸促狹的看著她,興味的開口︰「原來是有些人迫不及待也想和我們大家一樣姓慕了?」
顧千尋捶他,「誰想進你們慕家了?那是秦斯藍,才不是我。」
「不想?」
「不想!」
「真不想?」
「喂!你討厭不討厭了?」顧千尋被他問得臉都快紅了,惱羞成怒的推他,他張開雙臂將她抱緊了,「就算你不想進我們慕家,我也迫不及待的要把你娶進門。」
怒氣因為他這句話,一下子消散無蹤。
唇角微微揚起,但還是故意硬著嗓音開口︰「沒有行動的說辭,我才不會相信。」
他親吻她的唇,而後,認真地對上她的眼,「千尋,等我化療結束!」
顧千尋也眸光定定的回視他,「其實你知道,我不介意這個。」
「我明白。」慕夜白將她摟在懷里,「總歸還是要等女乃女乃回來。這次結婚,我可不想兩個人再偷偷往民政局里鑽。這次,我們得讓女乃女乃給我們當證婚人。」
顧千尋腦海里已經在描繪結婚時的模樣。
想起從上次兩個人說要結婚,到如今,像是已經過了千百年一樣。
分分合合,生死交纏。
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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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們還堅守在一起。
「那等女乃女乃生日,女乃女乃大壽辦了,我們就結婚。不許抵賴!」似乎怕他不同意,顧千尋又補了一句。
慕夜白笑意更深,「好,不抵賴。」
「正好,女乃女乃過壽那天,把千寒一並接出來。還有秦斯藍……」慕夜白看一眼千尋,「我听你的,讓她回慕家。」
終歸,秦斯藍流的是慕家的血,這是他改變不了的事實。
但是……
她犯的錯,她總歸得自己承受!
逃避不得!
直到景南驍離開了,秦斯藍還怔忡的坐在醫院的長椅上。
景南驍的話一直在耳邊縈繞。
「斯藍,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我不是個好男人,別再為了我把自己的時間耽誤。」
「在我最糟糕的時候,你總在遇見我。那時的我沒有擔當,我幼稚,不負責,做事不計後果,所以,是我對不起你和千尋。」
「以後,好好生活,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所以……
最後,終究是一個‘朋友’把她打發了。
雪,越下越大,墜落在她肩上。她突然覺得自己那麼失敗,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情人……
失敗到,連自己都要可憐自己。
「擦擦吧。」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
抬頭,霍清婉正從上而下的看著她。
「本就是個不能挽回的男人,有什麼值得你哭的?」霍清婉面有不屑,似是很看不起她這副軟弱的樣子。
秦斯藍遲疑了下,還是將紙巾接了過去,擦掉了眼淚。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能和自己說上話的竟然是霍清婉。可是……
她們算什麼?
自然不是朋友。
盟友?
有些諷刺。
「你呢?慕夜白是你能挽回的嗎?不,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男人,你不也是執著了那麼久?」秦斯藍情緒本就不好,被霍清婉這麼一說,口氣自然是很沖。
「你……我在好好勸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現在慕夜白和顧千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我看你也收收吧,別再妄想了。」秦斯藍站起身,收了情緒,將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板上釘釘?」
「我今天在病房里听顧千尋說,等女乃女乃大壽,他們就結婚。你覺得,你還能做什麼?」
秦斯藍說罷,霍清婉嗤笑,「你就能看著顧千尋這麼幸福?」
秦斯藍微怔了一瞬,回過頭來,「是,只要她不是和景南驍在一起,以後,她怎麼幸福都和我無關!」
秦斯藍沒有再停留的離開,獨剩霍清婉站在風雪中……
老夫人的80大壽,也是寰宇酒店成立的50周年,自然是要風光大辦一場的。
老夫人也提前回了國,住在別墅區內。一回來,就把千尋和慕夜白也一並叫到了別墅區,讓兩個晚輩陪著住。
自然,還有慕中天。
經歷了這麼多事,慕中天和慕夜白之間的關系也緩和了許多。
雖然對慕夜白來說,童年的事要一夜間就釋然那幾乎不可能,可是,兩個人總算能坐在同一桌吃飯。
辦壽禮的前一晚,四個人一起聚在餐桌上。
慕中天問慕夜白,「霍家要接的這單生意,你是怎麼想的?上次霍家在背後做手腳讓我們亞盟集團白白損了一大筆,念在你上次的事上,我沒有點穿。」
上次的事,自然是指的慕夜白悔婚的事。
「讓霍氏接了吧。我有安排人進霍氏高層,霍氏的資金周轉沒外界想象的那麼
靈,他總會自己栽在里面。」慕夜白頓了一下,抬頭和慕中天道︰「我已經和銀行打過招呼了。」
「若是沒有銀行的周轉,霍氏……」
「行了,飯桌上談什麼工作?」老太太插了話,看向慕夜白,「你也是。不好好顧著自己的身體,還管什麼工作上的事?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你的身體養好。」
顧千尋給老夫人夾了把青菜,道︰「女乃女乃,您放心,我都盯著他呢!他也沒去酒店,就在家里打過幾個視頻電.話。」
「那就行。別沒分寸,你現在又不是一個人。往後還得和千尋結婚。」
老太太最後那句話說完,顧千尋和慕夜白相視一笑。
對面,慕中天也跟著笑了。
慕中天干脆的應了一句︰「收到!女乃女乃教訓得是!」
「還有一件事……」老太太將筷子頓了一下,看了看慕夜白,又看向兒子,「這幾天,斯藍也來找過我。」
慕中天眼神深邃了些,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兒子。
「我相信,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以前不肯認她,多少有照顧夜白你母親的心情,現在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連千寒都進了慕家門了,我覺得她被認進慕家,倒也無可厚非。慕家的血脈,也不能流在外面,我老太太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
老太太說到這,頓了一下,看向孫子,「夜白,你覺得女乃女乃提的這個意見,如何?」
慕中天也看著兒子,心情復雜。
一方面,他自然是希望認回女兒的,這是他答應過她,也答應她母親的。可另一方面,也怕因為這件事而讓原本緩和的父子關系,又降至冰點。
所以,原本該由他提起的話題,他忍了又忍
今天更新完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