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怕你在外面被人騙。那些個會所都是有錢人進進出出，他們的生活有多浮夸、糜爛，你也知道。我是怕你也被耳濡目染……」
楊樾低著頭，半晌沒有出聲，只久久的看著手機閃爍出來微弱的光。
「樾樾，你別怪我多嘴——雖然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不過，我們藝術系的人在外面多少誘.惑啊，尤其是你，又是我們學校的校花。裴錦川真挺好的，人帥，成績好，家世……雖然這個還不清楚，不過，一看就不差，你就別再想其他的了，我要是你，有裴錦川一個就足矣！蜈」
向楠嘴里一向都是裴錦川的優點。
她幾乎能把他夸到天上去膣。
樾樾知道，她這是善意的提醒自己。
她們從一個高中進了同一個大學，生活淳樸，都沒有進入過社會的大染缸。
于向楠來說，外面那個浮夸的社會，她是充滿了敬畏。
自然也得提醒她百萬分小心。
「你放心，你說的我都明白。」樾樾把手機充電器拔掉，沒充了，「我明天就把這個還回去。」
「其實，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沒想到她說風就是雨，向楠反倒有些不安。
樾樾笑了，拍她一下，「去把你上次淘汰的那個諾基亞找出來，借我用。不過明天得去辦張新卡才行了。」
舊卡被剪成了芯片，諾基亞的手機也沒法用。
她一笑，向楠也松口氣，趕緊去翻箱子
翌日。
初冬的陽光正好，楊樾換上衣服，圍上圍巾就去了學校旁邊的移動營業廳。
換了新卡，用了向楠老舊的機子。
看著那有些笨拙的鍵，心里舒服了些。這幾天，一直正愁著要是錦川問起來該怎麼解釋。
現在好了，連解釋都省掉了。
心情舒暢了些，又打電.話叫來快遞，最後連電.話都沒有給季禹森打一個，直接將手機寄回了他公司。
當然，換了張新卡，他的號碼也沒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掙錢，把他之前給她的錢還上。
中午，剛和向楠一塊兒在食堂吃午飯，裴錦川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電.話總算打通了。」裴錦川松口氣。
「昨晚手機沒電了。」
「怎麼那麼晚還沒回宿舍？讓我擔心老半天。」
楊樾看了眼對面的向楠，「我昨晚和老同學在外面聚會，所以……」
她不適合撒謊。
若是裴錦川這會兒就坐在她對面，一準就看得出來她的心虛。
「你沒事兒就行。以後出門前，先給我電.話，要晚了我去接你。」
裴錦川對自己的女朋友是百分之一百相信的，不曾多想。這讓楊樾越發的不安。
她沒什麼胃口，用筷子戳著雞蛋，「你不是忙著考研嗎？就別管我這些小事了。」
「你的事能算小事麼。飯，吃了麼？」
「在吃。你呢？」沒有再盤旋在昨晚的話題上，樾樾松口氣。
「剛從實驗室出來，這會兒正要去。」
「好，你多吃點。上次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瘦了不少。別光顧著學習，不顧身體。」
對面的向楠听到這話，抬目看了她一眼。
對上楊樾詢問的眼神，她又很快低下頭去，沒出聲。
那邊，裴錦川低低的笑，顯得特別滿足，「樾樾，我發現，你真越來越有當人老婆的潛質。回頭，大學一畢業，我就得趕緊把你娶回去。」
她只是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掛了電.話，向楠看她一眼，裝作不經意的問︰「怎麼？錦川瘦了很多麼？」
楊樾沒多想，老實回答︰「一點點吧。」
「他們學習是蠻辛苦的。」向楠想了一
tang下，「這樣吧，前幾天我媽給我寄了點補身體的營養品過來，反正我也吃不完，回頭你帶過去給裴錦川吧。」
「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我吃不完，擱這兒也是浪費。就這麼定了！」
向楠一向說什麼就是什麼，樾樾也拗不過她，只點了頭。
「對了，楠楠，最近我想再找份工作——你和學生會的人比較熟，幫我留意一下，要是哪里要找人，你告訴我一聲。不管什麼工作都行。」楊樾說。
她很缺錢。
不但要拿錢給小.弟弟治病，而且之前季先生那筆錢，她也得還回去。
「你已經有份工作了，還要上學，再來一份，你受得了麼？」向楠擔心。
「沒事兒，我有分寸的。」
向楠頷首，「好，我幫你留意一下。」
一連一個星期，手機都出奇的安靜。
楊樾查了快遞單，明確的看到手機已經有人簽字收了。
她原本以為那天季禹森會給自己打個電.話，但是，沒有。
如她想要的一樣，那個人就這麼灑月兌的、安靜的消失，連一點點漣漪都沒有，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掙的錢交給媽媽一部分後，一小部分存了起來。
這天，又是周末。
晚上。
她照常在私人會所拉琴。
這個環境，光怪陸離。
她安靜的坐在一棵室內盆景樹下，將小提琴壓在肩頭，投入的拉著樂曲。
來往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
經過她時，總有人不自覺的多看上兩眼。
「季總，來，您往這邊走。」經理的聲音，突然揚起，鑽入她耳朵里。
抬眼，不經意的，撞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獨身站在燈光下。白色襯衫，淺灰色西服，成熟穩重。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也側目朝她看了過去。
眼神平淡，在交錯的燈光下，看起來還有些涼。
音，錯了一個。
她趕緊低頭，想避免更多的失誤。
「禹森，我等你好久了。」
熱情的一聲女音響起，一名年輕女子從其中一個包廂里走出來，親昵的攬住了他的手臂。
她身材火辣，氣質出眾。一個眼神，一個舉動，都充滿了撩人風情。
「大家都在等你呢，一起進去吧。」
「好，我們走。」季禹森微微一笑，紳士的攥緊女人的手，進了包廂。
楊樾低頭拉琴，從頭到尾，再不抬頭
包廂里，人聲鼎沸，各路人湊在一塊兒，玩得無比盡興。
季禹森一進來，大家都紛紛起身，吆喝著。
倒酒的倒酒，點歌的點歌。
旁人遞上來的酒杯，他也不說什麼多余的話，都伸手接了。
一口飲盡。
「禹森，少喝點兒，你不是胃疼嗎？」剛剛那女人見此，不忍心了，一旁勸著。
「喲，這就有人管啦？」旁人笑。
「兩位，你們什麼時候湊一塊兒的呀？」那女人是圈子里的名媛，姚薇。
人如其名，性子火辣得就和薔薇似的，旁人還踫不得。
大家都知道，她一顆心早惦記季大少爺頗久了。
「你們別瞎起哄。」姚薇難得的有些臉紅。
季禹森笑著揮揮手，「行了，該喝酒的喝酒，該唱歌的唱歌，別拿我開涮。」
他一語落下，大家都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
但是，男人的話題總避不開女人。
「喂，你們剛進來，注意到沒有？大廳里，那拉琴的女孩兒，長得還真挺順眼的。」
有人突然說。
「當然有注意。水靈得喲！看起來就沒成年。」
「沒成年？哈，沒成年的玩起來才有意思。」
「靠！你個重口味的！」
「一會兒我就去追那丫頭，你們等著瞧，回頭叫你們嫉妒死！」
大家一陣嬉笑，幾個人在沙發上打鬧得東倒西歪。
「你有心事？」薇突然開口問安靜的坐在人群中的季禹森。
她這話一出，大家的視線也都紛紛朝他看過來。
確實。
這麼活絡的氛圍，他的靜默顯得既突兀又陰沉。
「沒有。」在大家注視的眼神下，他終于緩緩開口，臉色一樣僵凝。
掃了眾人一眼，將手里的酒杯擱下，「我出去透透氣，你們玩。」
「誒，禹森！」
姚薇要追上去，可是，他已經頭也不回的拉開包廂門走了出去。
「他怎麼回事兒？」有人問。
「整一個和失戀了似的。」
季禹森獨自朝吸引區走了，點了支煙，靠在牆上抽著。
這群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把那小東西帶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也從沒和這群人一起出來過。
現在倒被他們給盯上了。
呵……
可真是個招人的小東西
楊樾拉完琴，有些狼狽的站起身來。
經理過來了，「今晚不在狀態吧？一直在錯音。」
「對不起，經理。我……不好意思。」她細細的道歉。
除了道歉，她也說不出其他解釋的話。
經理嘆口氣。
她年紀小，長得又剔透干淨，低頭斂眉的樣子格外的溫和可憐，像只小兔子似的，別說罵了，就連說兩句重話，經理也是不忍心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事兒。」經理像是過來人似的，「像季總他們那些人，你別放心上。他們啊……都是女孩子往他們身上送，哪里會知道用心待一個人？」
楊樾被說得心里更亂了。
「經理，你誤會了。」她有些急切的解釋，「我只是自己心里有些事……」
是，她怎麼可能因為那個人而今晚發揮失常？
他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不，好像是從來就沒有關系過。
「要是誤會就好。對了，你不是和我說要想辦法再掙點錢麼？」經理說，「剛3018包廂說要你進去一下和大家打個招呼，光小費就給你這個數。」
經理攤開五根手指。
「只要打個招呼？」楊樾問了一遍。
「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什麼事都會有分寸的。只要你不想，他們想干什麼都不能把你怎麼樣。」
楊樾听經理這麼說，安心了。點頭，「好，那我去。」
為了錢，她也沒什麼傲骨可言了。
收起小提琴，背在肩上，穿著一襲白裙，就那麼推門進了3018.
一進去，漫天的煙霧。
她忍住皺眉的沖動，輕敲了敲門，細軟的嗓音開口︰「請問，你們誰找我？」
「我！我找你！」見到她，大家眼前一亮。
立刻有人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手里舉著鈔票揮舞著，「小妹妹，這兒！」
「喂，是我先找的！」有人跟著起身，指尖捏了更多的錢。「來來來，這邊！」
楊樾握緊了小提琴的肩帶，深吸口氣，預備往前走一步。
縴細的腰，卻驀地被人從後不客氣的掐住。
厚重的手掌，分別烙在她兩邊的腰上。
她驚呼一聲，被拉得後退一步，背脊撞進一個結實、灼熱的胸膛。
小提琴也跟著滑到手臂上，差點掉落在地，被她緊緊抓住。
「為什麼在這？找我？」熟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帶著迫人的男性氣息和煙草的味道。
心，亂了幾個拍。
「喂，小丫頭，還站門口干什麼？來這兒拿錢，給你的小費！」
燈光模糊，里面的人沒見著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見她沒動，已經在里面吆喝。
她明顯感覺到身後的視線冷凝了些。
抿了抿唇，掰開腰上的手指。
被他一把拽得轉過身去，他眼含質問，「你在這干什麼？」
「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嗎？他們讓我進來打聲招呼，給我小費。」她皺著眉，語氣微沖。
撇開他的手，就進去了。
有人遞了錢給她，她接了。不止五百塊。
季禹森從後一把奪了，摔在桌上。
力氣不小，錢一下子散開，落了幾張到地上。
她瞪他，眼有怒火。
「你干什麼？」
「出去！」季禹森只咬出兩個字，聲音低沉，忍著一股氣，更顯陰郁。
這會兒，人人都看出不對勁來，紛紛起身，停了手里的動作。
姚薇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噌噌’往外冒，立刻上前，站定到季禹森身邊。
視線從兩人之間掃過。
「禹森，這是怎麼了？怎麼和一個小丫頭 起來了？」
季禹森沒理她，甚至看都沒正眼看她，只是盯緊了楊樾。
楊樾被那眼神看得有些難受。
沒說話，低頭，又要去拿那些錢。
季禹森火了，拽緊了她的手，就把她往外拉。
「喂！你放手，季禹森！」她要甩他，可是，甩月兌不得。
她惱極了，脾氣上來，揚腿要踢他。
可是，腳還沒伸出去，他卻忽然轉身，兩手一攬，不由分說便將她兩條小腿摟住。
雙臂卡在她腳窩下，在她驚呼一聲中，輕而易舉把她托抱起來。
像抱一個小嬰兒一樣。
她一俯首，他鐵青的臉，就貼在她胸口上。
臉漲紅了，她惱羞成怒的捶他肩膀，「你放我下來！」
可是，不會有人听。
門，‘砰——’一聲巨響，兩個人消失。獨留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這……什麼情況呀？」
「這丫頭是他的人？」
「我說，姚薇，你搞什麼？自己的人被這麼給搶走了，還在這愣著？」
「你們閉嘴！」姚薇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抓了包追了出去
季禹森就這麼把她從會所里抱了出來。
看到經理吃驚的神情，楊樾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出去，他直接把她摔進了他那輛奧迪q7內。
她掙扎了下，卻被他兩手用力壓住了縴瘦的肩膀。
「我要下車。」
「給我呆著！我送你回宿舍！」他很霸道。
「你沒資格管我的事。」楊樾已經看到他身後出現的女人，聲音也不自覺的揚高了些。
他既然有女朋友，就不應該再和她這樣纏下去。
他們兩個人這麼做都很無恥。
「沒資格管你的事？怎麼？還想回去拿那些錢？」季禹森站在門邊上，從上而下，冷眼逼迫著她。
眼里有幾分嘲弄。
就那幾分嘲弄，惹得她不舒服，心里像是被堵著一樣難受。
「是，我就是要回去拿那些錢。以前拿你的錢，現在拿他們的，對我來說都沒任何分別。你要瞧不起我，早就該瞧不起我了。」
「在你看來，我和他們沒有分別？楊樾，你把他們和我相提並論？！」季禹森覺得頭頂都在冒火。
這還是個小丫頭，比他小了快10歲，他怎麼能和她計較？
可是，心底的火她就是有本事給他輕而易舉的挑起來。
「是沒有分別的。」
她還能答的如此義正言辭。
季禹森眉心跳動了下，「知道那些人叫你進去，給你小費是干什麼嗎？楊樾，他們想上你！」
楊樾瞠目，有些受傷。
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粗魯的詞匯會從他嘴里說出來。
她眸光閃爍了下，蒙著一層薄薄的霧。
「明白想上你，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他們想和你上床，他們貪戀你年輕，稚女敕，天真，明白嗎？！你這麼送進去，是什麼意思？羊入虎口，或者，干脆投懷送抱？！」
楊樾被激怒了，眼眶泛紅。
「是，我就是投懷送抱好了。可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分別？」她打起了哭腔，卻賭氣的抹掉眼淚，不肯在他面前示弱，「你給我錢，讓我呆在你身邊，又打的是什麼主意？難道你和他們貪戀的不都是一樣嗎？」
季禹森被她質問的話怔住。
一瞬間，空氣里的溫度像是被凍結了一樣。
結了冰。
他沒說話，就看著她。
眼神又重又沉，讓她身子瑟縮了下，眼淚一下子墜出了眼眶。
下一瞬，他突然俯首，在她驚愕的眼神下，捧住她的臉就吻了下去。
薄薄的雙唇，覆上了她的唇。
沁涼。
帶著酒的醇香。
楊樾被嚇壞了。
呼吸，一下子屏息住。
想推他，可是，他的舌霸道的卷了進去，抽走她呼吸的同時，頃刻間將她的力氣也一並抽離了。
他吻得很重，像是宣泄心底壓抑的那份情緒。
「禹森……」身後，姚薇受傷的聲音響起。
那一瞬，樾樾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猛然回神，把他驀地推開。
呼吸，微喘。
他的氣息也還是亂的。
眼神里，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
她剛想說什麼，就被他再低頭重重的咬了一口。
疼得她呲了一聲，捂住了唇。
「你說得沒錯，理解得也沒錯。我和他們一樣……」他喘息著，眼神灼熱得像是能將她整個人吞噬了一樣。
「我和他們一樣，不是好人。」
樾樾盯緊了他，心里‘砰砰——’亂撞，像只小鹿一樣。
雖然剛剛她說他和他們沒什麼兩樣，可是……
她知道，那些不過是自己的氣話。
在她心里，那些人是陌生人，他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她也不清楚。
「小東西，既然你清楚，那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是想要你！從見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在想這件事！前天晚上在想，昨晚在想，今天晚上一樣……」
「你不要再說了！」唇，被她伸手死死堵住。
她驚慌的看定他，眼眶閃爍。
他抓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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