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淺語下班回到家,便看到家里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不速之客。舒愨鵡
龍御坐在沙發上,歪著頭和一側依偎著他的然然玩得正開心。兩人儼然一對和諧溫馨的父子一般,彼此逗樂,不時傳來愉快的笑聲。
淺語心不禁一沉。
「你怎麼來了?」淺語走到沙發前,淡漠地瞥了一眼龍御,微微皺眉。
龍御卻是穩穩當當地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喝著手中的茶,理所當然道,「受到邀請就來了。」他絲毫不去在意淺語冷漠的眼光。
淺語轉過頭去看坐在他身側的然然,冷聲問道,「然然,怎麼回事?」
然然眯起彎彎的眼楮,笑嘻嘻道,「是安爹地說得,要請龍老師回家吃飯!」
「安諾言?」淺語挑眉。安諾言回來看到龍御,定會後悔他昨晚做出的這個「盛情」的決定。
淺語無奈地聳聳肩,權當龍御是空氣一般,月兌下外套搭在一側的衣架上,然後踩著高跟鞋徑直往樓上的房間去。
——
咚咚咚——
剛剛換完衣服,房門便咚咚地響了起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淺語坐在床上,整理著自己剛剛換下來的套裝,放在衣櫥中。並不予以理會。
敲房門的聲音持續了一會,便很快地消失了。外面安靜了。
心間不自覺地劃過一絲失落,淺語站起身來,打開房門,準備去樓下。
不料剛剛打開房門,腰間便被迅猛地覆了一雙大手,然後一緊,身後的男人便以一種無比強勢霸道的姿態緊緊貼了上來。
他的懷里的溫暖的熱度隔著相貼的背部源源不斷地傳來。
「語兒。」龍御將頭輕輕地靠在淺語的肩上,聲音嘶啞而魅惑不已。
「放開我。」淺語掙扎著,冷聲道。
她越掙扎,龍御便將她擁得越緊,到了最後,他感覺自己的手就像緊緊地箍在了她的骨頭上,硬生生地發疼。他皺眉,微微松開了一些,生怕一用力她的骨頭就會由此粉碎一般。「語兒,你如今越發得瘦了…」他的話透著毫不掩飾的心疼。
淺語垂了眸子,掩去眼底的波動,抿唇不語。周圍安安靜靜的,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來自龍御的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咚咚地打在她微微顫抖的心尖。
她輕嘆一口氣,聲音放柔了一些,「龍先生,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龍御這次卻是听話地松開了她。
淺語刻意不去看他,側著身子繞過他就要下樓去。
龍御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然然是我的親生兒子。」他的眸底不自覺地逸出些許溫柔,霸氣地毫不猶豫地說道。
淺語皺眉,試圖伸出手拂去他的大手,卻是未果。她冷哼一聲,抬起眼楮來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是嗎?你就不怕他是我和其他男人生的野種?你也知道,他叫安諾言爹地。」
龍御卻是毫不生氣,他薄唇微勾,漾起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俊美絕倫的臉慢慢地靠近她,邪魅不已的氣息噴灑在她姣好的面頰上,「想試圖激怒我?可是你錯了,然然他和我小時長得一模一樣!」
龍御就像一個天生的王者,任何時刻他都能驕傲地把握住節奏,不可一世地俯視萬物。
對于淺語,他更是了如指掌,她的每一寸心思,他似乎都能猜到。這讓淺語感到了深深的挫敗。
她不滿地嘟嘴,冷哼,「然然是不是你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然然安諾言我們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幸福。」
龍御啟唇,一雙墨眸凝了勢在必得的決心,「可如果是我們一家三口,我們會生活得更幸福。」
「是嗎?」淺語挑眉,淡漠地看向他。「我和阿言彼此相愛,這點,你能比嗎?」
「你愛上他了?」龍御狠狠地一蹙眉,眸子幽深了幾分。
「是!」淺語回答地干脆,「不然,我
也不會心心念念地要回來美國,是不是?」此時此刻,她只能拿安諾言當擋箭牌了。只有這樣,龍御才能死心。她和然然才能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
龍御的臉色有些陰沉,他問道,「那我呢?」
「你是過去,而阿言是我的現在和未來。」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她滿意地看到龍御的臉又陰沉了幾分,散發著隱隱的怒氣。
龍御受傷地垂眸,再抬起來時,眼中的頹喪已是盡數褪去,多了幾分橫掃一切的強勢。他伸出大手來,鉗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直直地望向自己的眼楮,「即使你現在愛他又怎麼樣,不久之後,我就會讓你忘記他重新愛上我。」
他依舊是驕傲地不可一世,自信地所向披靡。
淺語冷嗤,「不,我不會再愛上你,因為…」她頓了頓,望向龍御的眼神陰寒如冰,「愛上你,會受傷。」她的紅唇微動,吐出最傷人的幾個字。
果然,龍御原本平靜無波的眸子里頓時閃過深深的痛意,像是一場突如其來卻又勢力浩蕩的龍卷風,將他所有的自信和霸氣吹得絲毫不剩。他的手指無力地從她的下巴上滑落下來。
淺語有些于心不忍,卻又強迫著自己不去看他。她嘆了口氣,淡淡道,「下樓去吧,阿言快回來了。」
果然,剛下了樓,安諾言便開門進來了。
「語兒,然然,老師到了嗎?」他將外套月兌下搭在衣架上,心情頗好地問道。
隨後他轉過身來,在看到淺語身側的龍御時,笑容頓時僵住了。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淡淡地問道,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然然飛快地跑過來撲在安諾言的懷里,在他的側臉上吧唧一下親了一口。他揚起小臉來,朝安諾言介紹道,「安爹地,這是然然的老師。」
「你?」安諾言一臉狐疑地看向龍御。
龍御的臉已經不像方才那般陰冷,他淡淡地勾唇點頭,「很巧,然然上的幼兒園正好是我當初贊助建立的。」
安諾言點點頭,隨後手牽著然然向淺語身邊走過去,將淺語攏在懷里,他抬眸,「那我給龍老師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melinda,這是我的兒子安睿然。」他毫不掩飾桃花眼中的挑釁意味。他就是要讓龍御知道,他們現在是一家人。而他龍御,不過是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龍御勾唇看著安諾言,並不反駁。
安諾言不禁將淺語擁得更緊了一些。淺語轉過臉來,故作一臉深情地望向他。
龍御唇邊的笑意依舊。卻帶著幾分深不可測的意味。
然然揚起臉來,對安諾言撒嬌道,「安爹地,然然餓了。」他還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模了模癟癟的小肚肚。
淺語連忙伸出手牽過然然來,溫柔道,「那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氣氛詭異的四個人從客廳里慢吞吞地向餐廳走去。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香噴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安諾言淺語然然三人挨著坐下,龍御則選擇坐在了對面。
淺語為然然夾了許多菜之後,又為安諾言夾菜。
「謝謝老婆。」安諾言笑眯眯地說著,轉過頭去在淺語的臉側迅速地偷香一口。
淺語一愣,隨後朝他笑笑,繼續為他夾菜。
龍御的碗不知何時也擺在了淺語的面前。
淺語皺眉,抬起頭來莫名其妙地瞪向他。
龍御朝她回過一個和氣的笑容。
淺語毫不客氣地將他的空蕩蕩的碗重新推回給他。
龍御並不生氣,反而是笑著又推給她。「我是客人。」他洋洋得意地強調道。
淺語挑眉,暗暗想到,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了解你的口味了。
她專心致志地為龍御挑了雞爪、魚頭、姜片、辣椒,一一放在他的碗中。「好了,請客人慢用。」淺語將堆得滿滿的碗推到龍御面前。
「媽咪~」然然伸出小手拉了拉淺語的衣
袖。
「沒事,老師喜歡吃這些東西。」淺語安慰他道。
然然頓時一臉驚恐地望向龍御。他好奇地吐了吐舌頭,眼楮眼巴巴地望向龍御的碗,小聲問道,「這些東西,媽咪從來不讓然然吃,這些東西…是不是很好吃?」他的一雙小眼亮晶晶的。
淺語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然然這小家伙,是懷疑自己之前在虐待他嗎?
「然然也想嘗嘗?」龍御啟唇,聲音柔和不已。
然然狠狠地點了點頭。
龍御便伸出筷子從魚頭的魚鰓下勾了最鮮美的那塊小魚肉輕輕地塞到然然巴巴張開的小嘴巴里。
「好吃嗎?」龍御笑著問。
然然咂吧咂吧嘴巴,眯眯眼,「好吃!然然還要吃!」
龍御便勾了另外一側魚鰓下的魚肉喂給他。然然吃完後,又將晶晶亮的眼楮投向黃黃的姜片。
淺語看不下去了,將已然坐在龍御身側的然然一把抱了過來,她伸出手勾了勾然然的小鼻子,「然然,那些東西都是不能吃的。媽咪給你吃更好的。」說著,夾了一個雞腿遞給然然。
龍御抬眸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沉聲道,「語兒也知道這些東西是不能吃的?」他的話輕輕飄飄的,但細細听來,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淺語冷哼,自然地說道,「當然,能吃的東西必須要先留給自家人吃。」
「好。」龍御笑著,然後從面前的碗里慢悠悠地夾了一根紅通通的辣椒決絕地放在嘴里,使勁一咬,一股嗆人的辣意便彌漫充滿了口腔。他卻僅僅是皺了皺眉頭,繼續優雅地吃著第二根辣椒、第三根、第四根…
他一根根地吃著,直到嘴角溢出了絲絲血跡來。
安諾言皺眉,下意識地望向淺語。
淺語安靜地垂著眸子坐在那里,並不去看龍御。
然然驚訝地大叫一聲,拉拉媽咪的衣袖,可憐兮兮道,「媽咪,老師流血了!」說完,就拿了紙巾搖晃著小胖手要去擦龍御嘴角鮮紅的血液。
淺語這才抬起頭來,冷冷地望向龍御,狠狠道,「好了,別吃了!」
龍御並不搭理她,依舊埋頭吃著辣椒,甚至還有姜片。
淺語眼睜睜地看著他嘴角的血越流越多,知道他已經被辣椒刺激得胃又出血了!她猛地站起來,氣沖沖地走到龍御面前,伸出手將他指間的筷子奪走。
龍御卻是趁機抓住她的青蔥玉指霸道地攏住,淡淡挑眉,「你心疼我?」他的聲音因為辣椒而有些嘶啞,嘴角的血跡看來突兀刺眼。
淺語冷哼一聲。
龍御淡淡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看似心情不錯。他慢慢地將溫暖的掌心展開,淺語被他握住的手指便得以自由。他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眼楮微眯,望向指間的一抹鮮紅。
「我的胃出血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也早已痛得出血了…」他的心底無聲地說著這句讓人心疼不已的話。
但是他的驕傲,卻不允許他表現出絲毫的軟弱來,他只是瞥了指間的血跡一眼,便將手指毫不在意地放下,他的薄唇微勾,蕩出一抹魅惑的笑意來。
「現在,飯也吃了。我也該走了。但是,語兒,我要讓你知道,不論你現在愛的是不是安諾言,我都不會放手的。不是我的我堅決不要,但如果應該是我的,那我認定了,這一輩子都不會放手。」
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出來,擲地有聲。
說罷,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淺語,又看了一眼然然之後,站起身來,毫不回頭地離開了。
客廳里只剩下安諾言淺語和然然三個人。然然睜大了滴溜溜的眼楮,一臉詫異地望向自己的媽咪。他個子小,所以能清楚地看到低著頭的媽咪眼中閃爍的淚花。
「媽咪…你怎麼哭了?」然然怯生生地問道。
「媽咪沒哭,然然乖乖吃飯。媽咪有些不舒服,先上樓了。你乖乖听安爹地的話吆!」淺語抬起頭來,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她模了模然然的頭,然後轉身上了樓梯。
安諾言看著她逃一般
迅速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黯淡。
夜晚慢慢地降臨了。深藍色的天空,星星一眨一眨眼楮,越發地將陽台上的人兒襯得孤寂。
安諾言推開門,緩緩地走了過來,在淺語的身側站立。
他今晚沒有換上家居的休閑服,而是依舊穿著上班的白色西裝,看著多了幾分正式的感覺。
「在想什麼?」他明知故問。
淺語的眼楮毫無焦距地望向遠方,回答道,「在想我應該怎麼辦。」
「你應該怎麼辦,你不是都知道嗎?」安諾言慢慢道。
淺語苦澀一笑,「是,我都知道…」她要做的,就是狠心離開龍御,彼此再也沒有交集。
安諾言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兒,我知道你的心里不舒服…」她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但是他從來都假裝地很好。
淺語轉過頭來,望向他的眼中有一抹歉意,「阿言,今天我對龍御說的話你別介意。對不起。」
安諾言無所謂地笑笑。說得哪句話?是那句她說她現在愛上了安諾言?呵呵,他當時听了心里其實還是很高興的,雖然他知道淺語不過是拿自己來當擋箭牌罷了。
安諾言嘆了一口氣,殷紅的嘴唇動了動,有些欲言又止。
陽台上的風漸漸地大了起來。淺語不自覺地伸出手抱住自己。
「啊!起風了。我去給你拿件外套!」安諾言微微松了一口氣,一溜煙地跑進了屋子里。
不一會,他的手里便搭了一件薄外套,小心翼翼地蓋在淺語的肩上。「還冷嗎?」
「不冷了。謝謝你。」淺語朝他微微一笑。
安諾言窘迫地點點頭,將手背在身後。他的掌心里沁滿了密密麻麻的汗。
「語兒。」他突然張嘴。
「嗯?」淺語轉過頭來望向他,眸子黯淡無光。她的臉上雖然戴著微黑的面皮,但還是能見一抹毫無血色的蒼白。
安諾言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現在的淺語已經被龍御帶走了靈魂,他說什麼話,表達什麼情感,又有什麼用呢?
風越發地大了起來,甚至下起了密集的雨點來。
淺語轉過身來拉拉安諾言,往屋子內走去,「快進屋,下雨了。」
安諾言卻是站在原地不動,他靜靜地凝視著淺語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能再等了!
「淺語!」他心一橫,叫住了她。
「怎麼了?快進屋,要下雨了。有什麼話進來說。」淺語轉過頭來,看向他。
「不,我就要在這里!」安諾言搖搖頭,隨後鄭重其事地朝著淺語單膝跪地。「語兒,嫁給我吧。我不會在意你心里裝的是誰,我也不會在意然然的親生父親是誰,我只是想要窮盡此生好好地去守護你和然然,我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嫁給我,好嗎?」他望向淺語的眼中深情滿滿,他的聲音透著幾分顫抖,他的心髒在砰砰直跳。
淺語並沒料到他此刻竟然會向自己求婚,頓時就愣住了。
雨越下越大,直把兩個站在陽台上的人渾身澆得透透的。
淺語的眼楮有些模糊,迷蒙的視野中只能依稀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深情款款地半跪在那里。
「語兒,我們結婚吧!嫁給我,好嗎?」五年前難忘的平安夜,龍御也是這般半跪在身前,向自己求婚。
她的意識漸漸地變得游離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安諾言緊張地仰頭望著她。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淺語才張了張蒼白的唇瓣,遙遠的聲音透過漫天的雨滴傳來,「對…對不起…阿言,你很好…可我…可我不能嫁給你!」
她的聲音不大,但卻是堅決的,毫不猶豫的。
她不能拿一個沒有心的空空的軀殼去耽誤安諾言。她無法欺騙自己,更加無法去欺騙安諾言。
 
她說的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飄進了他的耳朵里,並最終化作一把鋒利的刀將他的心狠狠凌遲。痛,痛得要死了一樣。
可是,他是誰呀?他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紈褲公子安諾言安大少呀!
安諾言望向她的眼神一滯,隨後便勾唇笑了起來。他笑得玩世不恭、沒心沒肺。他站起身來,伸出手抹了抹眼角分不清到底是什麼的水珠,戲謔道,「我和米拉打賭,說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不會答應。你看…啊呀,竟然讓米拉贏了…不行,不行,語兒,你要陪我一頓法國大餐,我可是和米拉打賭,誰輸了請誰一頓法國大餐的。」
淺語明顯松了一口氣。她走過來,自然地拉住他的手,「那我明天請你和米拉去吃法國大餐。我們進去吧,你看,渾身都濕透了。」她對他的感情,是那種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在她最迷茫最絕望的時刻幫助了她,她心存感激,可是,正是因為她把他看得很重,她就更加不能欺騙他傷害他。他值得找一個更好的女人,比如米拉。
安諾言笑著甩開她的手,說,「好久沒淋過雨了,還真是爽!你先進去吧,讓我再爽一會。」他的身子其實已經涼的透骨,涼的瑟瑟發抖。
「你癖好獨特啊!」淺語笑著瞪了他一眼。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會趕緊進來,我去給你熬點姜湯。別感冒了。」
安諾言看著她進了屋。
他的嘴角的笑意漸漸地隱去。
他伸出手來掏向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盒來。緩緩地打開,是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
他曾經花了整整三天,把公司旗下的所有戒指款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看,又把全洛杉磯的首飾珠寶店跑了個遍,最終他相中了一款名叫做「不計回報的愛」的戒指。設計簡單新穎,是一顆大鑽石旁邊嵌了一顆小小的鑽石。
「也許你從未把眼光在我身上停留,可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一回頭,就可以看到我。」
他激動不已地看著這款戒指,越看越喜歡。不知道,語兒會不會喜歡呢?
「先生,是要買給女朋友嗎?」售貨小姐問他。
他瀲灩的桃花眼中的笑意璀璨奪目,明亮非凡,讓天地都為之失色。「是,是…是給我此生最愛的女人。」他說得深情不已。
售貨小姐羨慕地說道,「先生您長得這麼帥,又這麼深情,想必您求婚的對象一定會答應您的求婚的!」
他回給她一個風華絕世的笑容。
他曾經抱了一點點的小小的希望,也許,也許語兒想通了,被自己感動了,又或者不忍心傷害自己扯了個善意的謊言暫時答應了自己的求婚。也許,有這個可能——卻在最後被一場冰冷的大雨狠狠地澆滅。
「能不能…能不能,回頭看到我?我就在你的身邊。」安諾言靜默在漫天的大雨中,低聲呢喃。
戒指漸漸從禮盒中翻滾落下。最終遺落在雨的懷抱中。
「你很好…但我不能嫁給你…」
我不介意遷就你,我可以一直仰望你,只是,你真的,從來都不看我。你知道沒有回應的等待有多辛苦嗎?曾經多少的熾烈,最終還是被耗盡。別說我很好,我很好你為什麼不要。
我很好你為什麼不要…
安諾言在大雨中淋感冒了。他躺在床上,發著高燒。
淺語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他一夜,米拉也半夜冒著瓢潑大雨穿越半個城市來到家里照顧他。
「melinda,安諾言怎麼還不醒?這燒都退了呀!」米拉著急地在屋子里來來回回地走,突然她驚恐地瞪大了眼楮,哭喪著臉說道,「melinda,你說,安諾言是不是被燒傻了呀?腦子壞了?」
淺語噗嗤一笑,「你想什麼呢?他現在也許是睡著了,我問醫生了,他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米拉松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胸脯。
淺語噓了一聲,拉著她走出了房間。「你忙了一夜,一起出去休息一下吧。對了,等他醒來,我請你們吃法國大餐。算是你們的打賭我來買單。」
「我們的打賭?什麼打賭?」米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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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淺語突然就明白了什麼。她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翻滾的情緒,揮揮手,道,「啊,沒,沒什麼。」
米拉和淺語走了出去。房門被輕輕地帶上。
安諾言緩緩睜開了眼楮。他其實早就醒了,他只是不想說話。
他抬眼雙目無神地望向雪白的房頂,覺得心像是少了一塊,疼得厲害。
安諾言,也許你該有屬于你自己的驕傲。他暗中告訴自己。
突然房門被開了一個小小的縫,從外面探進一顆小小的腦袋來。
然然轉溜了一下水靈靈的眼楮,一溜煙鑽了進來。
「安爹地…」他小嘴一癟,淚珠便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安諾言伸出手來模了模他低垂的小腦袋,「然然,安爹地沒事。」
然然吸溜了一下小鼻子,抬起眼楮來,像是一個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經地說道,「安爹地,以後,然然來照顧安爹地。」
安諾言笑了。
然然瞧他不信,便又鄭重地強調了一遍,「真的,真的,安爹地,然然要來照顧你。」
安諾言只得點了點頭。
然然嘿嘿一笑,便扭動著肉嘟嘟的小身子坐在了床上,小手來回絞著。他女乃聲女乃氣地問道,「安爹地,龍老師…是不是就是然然的親爹地?」
安諾言一愣,皺眉看向他。
然然嘟嘴,眼楮亮晶晶的。「安爹地不許騙然然,騙人是不好的行為。」
安諾言誠實地點點頭。
然然吸吸鼻子,喃喃道,「然然原來也是有爹地的…」
安諾言問他,「那然然,你喜歡爹地嗎?」
然然點點頭。
「那然然是比較喜歡爹地還是比較喜歡安爹地?」他又問。
「安爹地。」然然毫不猶豫地回答。
安諾言欣慰地笑了,「為什麼呢?」
然然嘿嘿笑道,「因為安爹地對然然好,然然也想對安爹地好。」
安諾言伸出手模了模他的頭,「然然真乖。」
然然乖乖地靠在安諾言的身邊。俊俏的小臉笑得一臉幸福。
如果你問安諾言,得不到淺語的愛的回應,那你這五年來的付出和等待,值得嗎?
安諾言會很肯定地點點頭——值得。因為能守護著語兒和然然,就是他所有的滿足和幸福。
他曾經擁有五年美好的回憶,五年,不是很長,卻也不是很短。五年來,他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就能看到自己疼愛的小鬼頭,他度過的每一天,都是幸福滿滿的。也許不能再延續下去,但是他也已經很知足了。
人,總不能太貪心嘛!他安諾言,心很小很小的。
安諾言病好了之後,淺語真的請安諾言和米拉順帶著然然吃了一頓豐盛的法國大餐。
四人吃得很開心。
很多事避開不提,仿佛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然然挨著安諾言親親密密地坐著,大口大口地吃著鵝肝。
米拉則和淺語坐著,時不時地竊竊私語。
「喂,干什麼呀,什麼秘密不能說出來給我們兩個男子漢听一听?」安諾言憤怒地瞧著兩個頭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女人,敲敲桌子,大聲地抗議。身側的小男子漢點頭贊同,力挺安爹地。
淺語笑著推了推米拉。
米拉卻是害羞了,臉頰上浮現出兩塊粉色的雲彩。
「我…我戀愛了…」她的聲音來回蕩漾著毫不掩飾的幸福。
「哦?」安諾言驚訝地望向她。
米拉眼楮一瞪,「怎麼啦?除了你安諾言,我就不能喜歡別人了嗎?」
安諾言悻悻地模了模鼻子,輕咳兩聲,「沒有。沒有。你這女魔頭竟然有人
會喜歡,我就是驚訝一下下,驚訝一下下。」
米拉氣得揮拳,狠狠地捶了他幾下。
「倒霉鬼是誰?」安諾言笑得一臉同情。
米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繼續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和tom戀愛了。」
「就是街邊女乃吧那個帥帥的老板。」淺語補充道。她差點說出來,就是那個大胡子老板。
「不錯呀!」安諾言挑眉,說了一句。心里卻在暗暗想,哥們,犧牲你一個,拯救全世界,值了!
「嗯!我也覺著不錯。」米拉點點頭。
然然將小腦袋鑽了過來,笑嘻嘻道,「那然然以後是不是可以免費去女乃吧喝牛女乃了?」
米拉笑著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淺語無奈地嘆了口氣。唉,不爭氣的孩子呀!
吃完飯,tom接著米拉先離開了。
淺語則牽著然然和安諾言從法國餐館走了出來。
淺語輕聲叫住了安諾言。「阿言,我…我不想再被龍御找到,所以我在外邊又匿名找了一個公寓,我想和然然搬到那里去住。」
安諾言愣了愣,隨後點點頭,「好的。」他知道,以淺語的性格,在自己求婚後,斷然不會再和自己住在一起,糾纏不清,讓自己再誤會下去了。只是,沒想到,她會搬離得這麼快。
然然卻是緊緊地依偎著安諾言,不想離開。他嘟嘴,可憐巴巴地說道,「然然不要離開,然然要陪著安爹地。」
「我們可以經常去看安爹地呀!」淺語哄著他。
然然卻是依舊不買賬,「不要!不要!」他的眼中甚至擠出了兩汪瑩瑩的小水泡。
最後,淺語只能答應讓然然再陪安諾言住十天,十天之後回到媽咪的身邊。
安諾言牽著然然離開了。
淺語便一個人在大街上無聊地晃悠。因為是在購物中心,所以人很多,人來人往,車來車往。淺語的面前,晃來晃去的,最後便變成了一個個無比模糊的影子。
耳邊的嘈雜聲也漸漸變得遙遠。
突然,淺語眼楮一黑,就要昏了過去,卻是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扶住。
一股淡雅清新的薄荷香氣逸入了她的鼻腔。
淺語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入目的是一個黑白藍三種顏色交織的設計的房間。
淺語第一個反應就是回到了在c市的龍家別墅,卻是在低頭看到床時微微松了一口氣。
身下是一張柔軟的席夢思大床,並不是藍色的水床。
她伸出手扶了扶暈眩不已的額頭,掀開薄被,想站起身來,卻是不料身子酸軟無力,還沒站穩,便又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床上。
听到了聲音,在廚房里忙碌的龍御連忙跑了過來,看見淺語醒來了,安全地躺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語兒…」他彎下腰去想把她扶起來。
淺語卻是嫌惡地將他狠狠地一推。
龍御始料未及,向後踉蹌地退了幾步。隨後低下頭來聞了聞自己的襯衫,柔聲說道,「啊,語兒,我在做飯。我身上是不是有廚房的味道,所以你不喜歡?」
淺語偏過頭去,並不理他。
龍御的眸子沉了沉,他將腰間卡哇伊的圍裙解下,慢慢地走過去,在床邊挨著她坐下。
「我在街上遇見了你,你暈倒了。」他淡淡地說著。
「謝謝你。」淺語並不看他,只是冷冰冰地應了一句。
龍御嘆了口氣,眸子間劃過一抹痛色,「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謝謝。」
「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我想要的,你也給不了我。」淺語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望著他。他的側臉依舊俊美地沒有一點瑕疵,讓人一望,便心神蕩漾不已。
她一直都知道,龍御是一個優秀到極致的男人。可是,這樣的男人,她注定無法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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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龍御抿唇不語,淡然如水的眼中卻是寫滿了堅毅。
「我餓了。」淺語出聲說道。她不想再繼續和他這麼無聲地坐下去。她怕自己會崩潰掉。
「那去吃飯吧。飯我都做好了。」龍御站起身來,想伸出手來扶住她。她卻是直接忽略掉他伸過來的手,徑直向門外走去。
餐桌上擺了三菜一湯。看樣子,聞味道,都很不錯。
算起來,淺語已經整整五年沒有吃過龍御做的飯了。
「很久不做了,不知道好不好吃。」龍御一臉緊張地望向淺語,有些窘迫不已地說道。
淺語拿起勺子來喝了一口湯,又拿起筷子來吃了一口糖醋里脊。還是原來熟悉的味道。
很多味道很多感覺,以為時代久遠了就會忘記,結果再重新接觸時,卻發現原來一直埋在心底,一直很熟悉。
「好吃嗎?」龍御小心翼翼地問道。
淺語不說話,但是點點頭。
龍御開心地笑了,露出一口整整齊齊的牙齒。他的語氣溫柔如水,不知不覺地滋潤心間,「那你多吃點。」
他囑咐淺語多吃一些,自己卻是一點沒動。
淺語自然不會懷疑他在飯里下了毒,她一個人默默地吃了很久。龍御便坐在一側,痴痴地望了她很久。
吃完飯,淺語自然而然地端起用過的飯菜碗去洗碗池走去,龍御及時地站起來拽住她,輕聲說道,「讓我去吧。你在這里待著。」
淺語抬眸,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龍御便松開了握住她胳膊的手。
淺語一個人低著頭安安靜靜地洗著飯碗。突然,身後一暖,龍御貼了上來。
「吃飽了嗎?」他的聲音帶著溫暖的熱度。
淺語不語,自顧自地低頭洗碗。
她清清楚楚地听見他嘆了一口氣。她的心不禁一疼。
龍御伸出手來,將她的縴細的腰緊緊地抱住,就像生怕她會逃走一般。他沉聲喃喃道,「語兒,我們重新開始,好嗎?」這句話,已經在他的心里被念叨了不下萬遍,真正說出來,卻依舊是緊張不已。
淺語不語。手中的碗已經被她無意識地洗刷了好幾遍,呈現出一種透著光亮的潔白。
兩個人皆沉默著,只能听見水嘩嘩地流淌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半晌,龍御的嘴角逸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將她緩緩地松開。他啟唇,「語兒,我出去給你買藥。你在這里乖乖地等我。」她莫名地暈眩昏倒,他實在擔心得很,不放心。
他轉過身去,拿了外套便往外走去。
他的匆匆忙忙的腳步漸漸地消失了。
淺語這才轉過頭來望向空蕩蕩的門口,眼楮里閃爍著盈盈的淚光。
他語氣中的擔憂她不是沒能感受到。
其實,她所以暈眩昏倒,完全是因為她已經連續三天三夜沒有休息了。
但是她並沒有叫住他。
她清楚地知道,只有他離開了,她才可能偷偷地離開。
阿御,對不起…
我已經不能去愛你。
如果愛你,那就是對你的折磨,對你的束縛。
我不忍心。
我不忍心,你在愛恨之間再受煎熬。
如果愛你是錯,那我願意一錯再錯。
如果傷你是錯,那我願意自己一個人忍受折磨。
假裝不愛你,只是因為我愛你。
而這些,我永遠不能告訴你。
——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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