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幸福家園的開始建設,這里的老人孩子,都似乎快樂了很多。
建築工地上,工人們咧嘴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將一塊塊轉頭,和了水泥壘在一起。
地基已經打好,現在可以看見房子的規模了,陽光下,孩子們在附近跑來跑去,嬉笑著在地上撿各種樣式的石頭。
有些調皮的孩子,撿起一塊手槍狀的石頭,拿在手里,「啪啪啪」的對著別的孩子開槍,引來老人們的慈祥微笑。
這一刻,他們是幸福的,幾乎可以看見自己住進新房子里的樣子翻。
被洪水沖擊過的舊房子,縱使有些還能住人,可是也斷壁殘桓,抬頭可以看見星星,低頭能看見一對對的沙子。
一輩子沒有見過樓房的老人,眯著眼楮,打量著不遠處的建築工隊羆。
他們感謝上蒼,派了這麼好的阿甘和素素給他們,他們這輩子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也不枉此生了。
不遠處,韓茹素戴著頭巾,小臉曬的黝黑,全然沒有了開始來這里的嬌弱和城里姑娘的水靈。
她手中端著一盆米飯,遠遠的笑著,「開飯了,開飯了……」
後面的圇圇笑的眼楮眯成一條縫,端著托盤,托盤里面幾樣小菜和一些碗筷。
一群孩子朝著這邊跑來,差點撞在了韓茹素的身上,韓茹素笑著嚷嚷,「豆豆,巧巧,你們又調皮了,等一下小心李女乃女乃抽你們屁屁……」
這群孩子笑著,圍著韓茹素跑來跑去。
「哦,今天吃白米飯嘍,白米飯……」孩子們看清韓茹素手中端的白米飯,笑了起來,歡呼著丟下手中的石頭,爭著上前吃飯。
韓茹素找了塊平地,將飯盆放了下來,然後從圇圇手中接過飯碗,給孩子們盛飯。
孩子們吃的很開心,臉上粘滿了飯粒,在陽光下如一個個小天使。
旁邊的阿甘晾曬著衣服,笑著看著這邊。
韓茹素幫阿甘盛了一碗飯,然後遞給他,阿甘也不客氣,接過就吃了起來。
他看著遠處的蒼山,大口的扒著米飯,「以前在城里的時候,不覺得米飯好吃,現在呆在這里久了,被這里的孩子感染,覺得米飯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韓茹素只是微笑,將米飯分了,每個老人遞上一碗。
老人都笑著,顫巍巍的坐在太陽底下,對著不遠處的房子露出憧憬的表情。
那邊的建築工人放下手中的活,過來吃飯,滿滿的一盆飯很快的被瓜分干淨。
阿甘看著粘著幾粒米飯的盆子,皺起了眉頭,將手中吃了一半的米飯遞給韓茹素,「突然有些吃不下了,要是不嫌棄,麻煩你幫我吃完它吧……」
韓茹素搖頭,一臉正色,「你每天做那麼多活計,卻吃那麼一點,小心自己的身體垮掉,不用擔心,廚房還有飯,我這就去拿!」
韓茹素帶著圇圇,朝著廚房走去。她穿著這里的人經常穿的花布衣服,頭上包裹著藍色的頭巾,腳下是一雙李婆婆自己納的千層底布鞋。
阿甘看著這縴瘦樸實的身影,忽然就有些感動,這種感動跟情愛無關。
他看見韓茹素走進不遠處的小廚房,忽然想起,她是有了身子的人,這樣端著一盆飯,實在太危險。
于是他放下碗筷,跟著她的背影走了過去。
靠近廚房的時候,他看見那個美麗縴瘦的女孩兒,用自己的手指,一顆一顆撿著飯盆里面的飯粒,然後喂進自己的嘴巴里。
最後飯盆干干淨淨的光可照人,她這才放下飯盆,然後用清水洗過,再從大鍋里面盛飯。
這樣一個身上有一百多萬存款的女孩兒,這樣一個懷著雙身子的女孩兒,這樣一個來的時候平底靴米色新款風衣的女孩兒,卻甘于寂寞,呆在這個大山里面,過著比這些老人孩子還要不如的生活。
他忽然對這個女孩兒很好奇,她究竟有著怎樣的家世?怎樣的過去?
她肚子里的孩子,父親又是誰?
可是有些話,就像窗戶里的紙,實在不宜捅破。
他只是靜靜的站著,看著她吃力的端著那盆飯,米飯氤氳的熱氣,將她漂亮的臉孔,籠罩的如隱雲中。
韓茹素走過的時候,阿甘上前,從她手中接過那盆飯。
韓茹素看著旁邊,空空的米袋嘆息,「下午你再去一趟鎮子,多買一些米回來,還有菜和肉,李女乃女乃她們實在太苦了,都已經三個月不知道肉味兒了……」
「你呆在這里不是一樣,都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好好吃過一口飯了吧?」阿甘端著米飯,皺眉憐惜的看著韓茹素。
韓茹素搖頭,「我沒所謂,呆在這里,剛好當做減肥了!」
「你哪里需要減肥,瘦的跟風箏一樣,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吃飯,孩子得吃吧!」阿甘勸說著。
韓茹素微笑著點頭,「是,你說的很對,我現在就去吃飯!」
不過她沒有轉身去吃白米飯,而是將昨晚剩下的窩窩頭,放在鍋中熱了一下,就著開水吃了起來。
「你這樣營養會不夠,下午我去鎮子里,順便給你帶一點吃的回來!」阿甘看著她縴瘦的身體,搖頭嘆息。
韓茹素咬著窩窩頭拒絕,「白米飯我在城里的時候,都已經吃膩了,現在對我來說,窩窩頭才是美味……」
她笑著,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窩窩頭,漂亮的眼楮散發出一種懾人的魄力。
阿甘扭過頭,不敢直視她的眼楮,「下午我趕驢車,帶著圇圇一起去鎮子里的衛生所。你不是說,圇圇只要堅持治療,可以恢復說話嗎?我帶著病歷,就算是小地方的醫生,按照病歷,也應該知道怎麼治療吧?」
韓茹素點頭,「嗯,雖然呆在這里,但是也不能耽誤了圇圇的治療!」
*
韓茹素離開,已經是第六天了,這六天來,裴仟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過的是什麼日子。
通常他工作到半夜兩三點,接著回家喝酒,將自己灌的連爹媽都不認識,然後第二天醒來,接著上班。
他的心情,已經由最開始韓茹素離開時候的憤怒,轉換為現在的沮喪。
似乎他的世界坍塌了一般,整日里在公司,那群小秘書看見他就提心吊膽,連帶著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看著鏡子中,那個眼楮布滿血絲,下巴長滿胡渣的男子,真的是他嗎?
他有些不相信,每日如行尸走肉一般,四處打听韓茹素的消息,可是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他還對著鏡子發呆,直到鈴聲響的第四遍,他這才走過去接過電話。
那邊,羅娟的聲音簡短,透著如釋重負,「老板,找到了,找到總裁夫人了……」
裴仟昊的心倏然一緊,握著電話的手,都緊張了幾分,「在哪里?」
「南站的入口處,七號晚上八點,總裁夫人進入入口買了車票!」羅娟緊張的道。
「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來!」裴仟昊深吸一口氣,拿起車鑰匙就朝著外面沖去。
外面,冷風呼嘯著,夾雜著雨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已經是冬天了。
他穿著單薄的白襯衣,黑色長褲,俊美的臉上是焦慮之色。
將車子開出車庫,沒命的沖進了裴氏國際。
裴氏國際里的前台,一見老板這個樣子沖進來,全部嚇的一跳,趕緊各歸各位低頭做事。
裴仟昊的頭發上,沾染了雨水的痕跡,一縷縷耷拉在削瘦的臉頰上。只是短短幾天,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陰郁了不少。
進了專屬電梯,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對面電梯中倒映出來的人影,削瘦,單薄。
他碩長的身體,被一股沉冷的氣息籠罩,從上到下都掛著四個字,生人勿近。
走進了秘書辦,一個個小秘書,都吁了一口氣,用灼灼的眸光看著他。
他靠近了羅娟,在電腦上看羅娟放大的圖像。
屏幕上,穿著米色風衣的縴瘦女子,緊抿著柔唇,一只手提著行李箱,一只手拉著圇圇。
因為視頻的分辨率不高,所以這樣放大了看,電腦中秀美女子的臉,並不清楚。
她表情嚴肅,美好的唇瓣,微微抿起。
這不是朝思暮想,讓人恨不得將她一口吞入月復中的人兒,是誰?
韓茹素,韓茹素……
他咬牙低喃,在心里一遍遍的叫著她的名字。
羅娟回頭,看了她的老板一眼。
她俊美如斯的老板,離她十分近,因為激動,他的胸口不住起伏。
那只有力的胳膊,撐在她身邊的電腦桌上,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形式,將她圈在中心。
她臉色微紅,胡須有些急促。
這樣曖昧的姿勢,恐怕沒有人可以逃過老板的魅力。
不過羅娟是精明的,不然也不會跟了裴仟昊這麼多年,一直保持著裴仟昊手下一把手的位置。
「老板,要不要立刻給南站的站長打電話,查一下七號晚上八點的時候,各個售票窗口的監控?」羅娟建議著道。
裴仟昊點頭,直起身體,眼楮依舊死死的盯著電腦屏幕上,絕美的女子。
「立刻打電話!」裴仟昊吩咐著道。
羅娟點頭,立刻拿起桌子上的電話,開始行動起來。
有了時間,有了地點,只是看幾個售票窗戶的監控,找起來就方便多了。
很快有了結果,韓茹素帶著圇圇去了w縣。
可是w縣是一個很小的縣,車站連監控都沒有,根本沒有辦法查到韓茹素接著去了哪里。
裴仟昊有一些頹敗,不過既然知道了,她去了哪個方向,那麼找起來就不至于跟先前一樣,毫無頭緒。
他徹夜加班,只
是為了快一些處理工作上的事情,騰出時間去w縣找她。
凌晨時分,工作終于告一段落,他從裴氏大廈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已經淅淅瀝瀝,他穿著單薄的白襯衣,冷寒的空氣立刻從四面八方鑽了進來。
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去了地下停車場。
喬安娜電話打進來的時候,他想也沒想的掛掉,只是發動車子朝家走去。
他必須回去換身衣服,然後收拾一下行禮,接著趕往w縣。
還沒有到家,短信恰時響了起來,他用眼楮瞟了一眼,又是喬安娜。
上面寫著,「仟昊,你不來,我會死,我真的會死,我身上已經千穿百孔,仟昊,救救我……」
他沉冷的臉上,浮起一個邪冷的笑容,倏然調轉車頭,朝著喬安娜的公寓駛去。
喬安娜的公寓,房屋的密碼未變,他很順利的進去,喬安娜的身上,穿著絲質睡衣。
她拿著一杯紅酒,眼楮紅紅的,站在玻璃窗前,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听見背後的聲音,她忽然轉身朝著裴仟昊撲去。
她知道,他會來,他一定會來的。
他舍不得她受傷,他舍不得她傷心,他是她的仟昊啊,是從小守護著她的仟昊。
「仟昊,仟昊……」她哭了起來,撲倒在裴仟昊的懷中。
裴仟昊只是冷笑,一把扶正了喬安娜,一字一頓,「喬安娜,我來只是跟你做個了斷,你以前傷害素素的事情,我不會再計較,但是以後,請你當做不認識我!」
喬安娜瞠大眼眸,美眸中盈滿淚水,她搖頭,「仟昊,我怎麼能當做不認識你,你是我的全部,沒有你,我會死……」
「那麼,你就去死吧!」裴仟昊倏然松開了手,將她朝著一邊推去,喬安娜的身體淬然倒地,嗚嗚的哭泣出聲。
裴仟昊轉身,定定的看著喬安娜,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不要再給我打電話發短信,我不想素素再誤會什麼!」
喬安娜放聲大哭了起來,外面風雨交加,她的心比外面,被風雨摧殘的花草,好不了幾分。
裴仟昊頭也不回的離開,薄唇緊抿,臉上帶著肅殺的神情。
直到裴仟昊離開,喬安娜才失魂落魄的從地上起身,紅著一雙眼楮,靜靜的思考自己錯在何處。
開始的時候,她跟韓茹素針鋒相對。
爸爸告訴她,她錯了,哀兵必勝。
所以她改變策略,可是現在,她哀兵也敗了。
她想起那天,她和韓茹素被綁架的時候。她代替韓茹素呆在人質手上,明明事後,裴仟昊和韓茹素都對她萬分感謝的。
可是後來,韓茹素識破了她的計謀,她和裴仟昊的關系,漸行漸遠。
那個時候,綁匪劉展延被路顏樂殺死,她記得,劉展延喊出了兩個字。
白露,白露……
這是什麼意思?
她拿起手機,搜索白鹿這兩個字,還有白鷺,白露……
可是搜到白露的時候,她震驚了。
白露是以前的一個三線小明星,當時跟路氏的駙馬韓鐘赫傳過緋聞,後來銷聲匿跡。
她捧著手機,蹙眉思索,然後撥通了路顏樂的電話。
路顏樂听見喬安娜約她出來的時候,有些猶豫,不過喬安娜說了一句,「劉展延已經告訴我了,白露……」
路顏樂的心倏然一緊,不可能,不可能,劉展延已經死了,他不可能告訴她,她的秘密。
「你想怎樣?」半響,路顏樂來了這麼一句。
「不想怎樣,我只要,見你一面,韓夫人!」喬安娜掛掉電話,眯起眼楮。
事情,似乎又有了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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