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的體溫一路飆升,滾燙的鮮血流過身體每一根血管,抵達每一處的神經末梢,每一個細胞都被沐青梨給激活了。ai愨鵡他捧住了沐青梨的臉,呼吸都放輕了,似乎是害怕稍微的重,都嚇跑了這個被酒精掀出了熱情的女子。
沐青梨緋紅的臉頰就像明艷的薔薇花瓣,每一點細微的肌膚上都寫了一個「美」字,雙瞳中有瀲灩的水光,小巧的鼻頭輕輕翕動,美好的唇瓣微微綻開,又輕輕顫動。
就當蕭陌的頭要低下去的時候,沐青梨的眼楮突然一閉,大顆的眼淚瘋狂地涌了出來,就像大海漏了水,漲了潮,決了堤,傾泄不停。唇瓣翕動,全是念著一個名字︰季容越……
季容越你怎麼就娶別人了。
季容越你是不是快死了,被別人握住了手罘。
季容越你為什麼一個字也不肯和我說,我想听你的聲音,听你說想我,讓我等著你回來。
季容越我不堅強,我想你想得要瘋掉了。
季容越你說過以後你站在我身後,我不必堅強,我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說過不讓我流眼淚欹。
季容越你娶白婉欣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
季容越你就算死,也不能娶別人啊……上至碧落下黃泉,不是有我沐青梨嗎?
蕭陌的子僵著,听著她一聲一聲念著季容越。
熱血往回迅猛流去,耳中嗡嗡亂炸幾聲,人漸漸平靜下來。
長指抹過她的臉,喉結顫了顫,啞啞地說︰「別哭,別哭了……好不好?」
這居然是央求的滋味,蕭陌哄過很多女人的,用錢,用鑽石項鏈,用沉甸甸的金鐲子,每個和他在一起的女人,都會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為了他的錢,也為了他的溫柔。
蕭陌對女人的好,源自小時候看到爸爸罵媽媽,媽媽一個人坐在房間里哭,見他進去,只抹抹眼淚說︰你怎麼不找同學玩去?他看著媽媽,她獨自坐在這安靜的大房間里,那麼寂寞,那麼無助,那麼可憐。從那時候起,他就覺得男人不應該對女人那樣凶,他對身邊每個女人都很好,玩伴有玩伴的好,女友有女友的好,長輩有長輩的好,下屬有下屬的好。
沐青梨有一點說對了,他就是有很多女朋友,可沐青梨又有一點說錯了,他的女朋友從來不是沐青梨這樣一本正經投入愛情的女人,他從來不踫這樣的,給不起愛情,就會傷害她們,所以他避而遠之。
他不知道此刻他對沐青梨是什麼感情,她就這樣垂著雙手,仰著頭,閉著眼楮,抖著肩膀,哭得唏哩嘩啦,從沐美人,變成了滿臉眼楮的丑姑娘。別听別人說什麼,你哭起來也是美的,尤其是這樣的嚎啕大哭,眼楮鼻子嘴巴全腫了,一把鼻涕一把淚,有何美可言?可這樣的沐青梨就是能讓蕭陌心痛,他慌慌垂下了手,連踫也不敢踫她一下,仿佛踫一下,都會侮辱了她。
沐青梨哭著,又坐到桌邊去,拿起了酒瓶,仰頭就往嘴里灌酒。
有時候,堅強是一件痛苦的事,她收到手機彩信的那一天,在蕭陌的酒店失態哭過了,迅速就用堅強的殼包住了自己。她在沐剛面前若無其事,她在點點面前裝得一切還有希望。她在外人面前,依然健步如飛,好像有忙不完的工作。只有在蕭陌面前,她毫無防備地落淚,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別喝了!」蕭陌一個箭步沖過來,奪走了她手里的白酒。
「蕭陌,這是你代他和我喝的散伙酒,得一醉方休,以後我們可就很難見面了。」沐青梨的掌心在嘴上抹過,打了個酒嗝,轉頭看他。
蕭陌真是討厭死了和季容越之間的關系,若不是親戚,不是表哥,這女人他追就追了,偏有這麼層關系,注定了沐青梨不會向他靠近——每靠近一次,不就是想季容越一次嗎?誰會願意受這樣的折磨?
他一仰脖子,白酒穿喉而過,他把酒喝光了,看沐青梨怎麼喝!
沐青梨看了會兒,又跑去酒櫃,拿了幾瓶沒剩下多少的酒瓶子過來。
「你是想我胃穿孔嗎?行,我舍命陪美人,誰讓我……欠他……」蕭陌跌坐下去,抓起了一瓶,仰頭就喝,硬生生把滾到嘴邊的「誰讓我喜歡你」吞了回去。
沐青梨坐在他的對面,哭了又笑,笑了又哭。這個月,這個春天,對于沐青梨來說,是從天堂到地獄里走了一趟,愛情是什麼味道,她也算是嘗到了,不虧,不虧……
蕭陌想撐到最後的,可惜沒有,醉倒了。
沐青梨搖搖晃晃站起來,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小聲說︰「你是好人……」
月光被雲朵遮住,老舊的小區里靜得如同無人一般,驀的,又有幾聲狗吠響起,跑遠了……
蕭陌醉得很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沐青梨的一件舊外套,房間里還有烈酒的味道,卻不見沐青梨的身影,他猛地坐起來,腦子里鈍痛一會兒,抬胎一看,已是十一點。
掌心里有字,沐青梨寫的︰走了,安好。
蕭陌放下手,苦笑,又捏緊拳,仿佛握著沐青梨的手。
那個女人,為何醉了,也不肯亂xing呢?若生米煮成熟飯,他會多麼高興……
———————————我是沐美人一直很堅強的分界線,請一定要愛我啊——————————————
三個月。
六月的南方,氣溫已經有三十度了,沐青梨從路邊一家小藥鋪出來,快步往公司大門走。
上了樓,只見沐剛坐在幾大盆諾大的盆景之間,正拿著望遠鏡看對面,那里是一家幼兒園,點點這時候正在和小朋友們一起玩滑梯。沐剛每天都這樣,伺弄一會兒花草,對面音樂一響,他就用望遠鏡看對面,看完了,又伺弄花草。
「爸,你又看,你不嫌熱呢。」沐青梨走過去,把藥膏擰開了,拉著他的手往疹子上擦。這些疹子,都是伺弄樓頂的花草弄的。
「這不是有樹蔭嗎?」沐剛笑笑,一只手舉著望遠鏡,看得樂呵呵的。
沐青梨搖搖頭,把藥膏遞到他手里,又拍拍他掛在身前的手機,小聲說︰「我要下去上班了。」
「去吧去吧,我下午和劉老板去趟花市。」沐剛點頭。
「小心點哪,別太累了。」沐青梨叮囑幾句。
沐剛連連揮手,有些不耐煩,又咧嘴笑起來,指著對面說︰「我們點點真聰明,你看你看,她動作真快,都沒摔過一跤,那小胖墩都摔了好幾下了……」
沐青梨笑起來,穿過滿樓頂的花草盆栽,下了樓梯間。
沐剛對花草極有研究,樓頂十幾盆盆栽都是9樓一家公司的老板花大價錢買的,結果都養得半死不活,丟了又覺得可惜,就放到了樓頂上,希望太陽能挽救它。沐剛看到了,伺弄了半個月,把花全救活了。
其中一株是名品,好些人來試,都沒能成功,而沐剛不僅救活了,還重新造了型,那老板賣了個大價錢,喜出望外,不僅給了沐剛一筆感謝費,還請他當了私人園藝師。他的朋友里有一些聞名而來,沐剛居然還有了點小小的名氣,狠掙了幾萬塊錢。
他天天對沐青梨感嘆,以前伺弄花草,只當閑心逸致,又沒機會接觸這些人,現在機緣巧合,居然還能有這樣的好事,讓他又可以掙錢了,感覺活著還有用。季容越雖然和沐青梨分手了,可是感情的事總會有不順的時候,能重頭再來也好。
心情好了,沐剛康復得也好多了,藥還是那家醫院寄來的,效果挺不錯,第一個月是蕭陌付的錢,第二個月起,沐青梨就開始自己負擔。這不是能掙錢了嗎?
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這就是好事。
沐青梨腦中閃過季容越的身影,只一瞬間,便又把他推開。過去的,可能再也回不來了,算了,在心里挖個坑,埋了這段事……
有人說,時間是療傷的最佳方法,可沐青梨親身體會了,才明白,時間不可能讓人遺忘,只是讓時光把這人這情厚厚地埋住,若有一根針扎進去,便能觸到她的痛。
公司的玻璃門推開,沐青梨抬眼,幾名銷售說說笑笑地出來,看到她,便停下來和她打招呼。
「沐主管,我們下午去談銷售商的事。」
「嗯。」沐青梨微笑著向她們擺擺手。
公司老板童靚迎面走來,一見著她就笑道︰「沐主管什麼時候都這麼漂亮。」
「童姐,你這是不想加工資,就淨拿好話來哄我吧。」沐青梨笑著向她伸出手。
童靚三十四歲,以前只是一家服裝公司的銷售經理,賺了點錢,積攢了些人脈,索性買了個工廠,注冊了一個品牌,開起了公司。她是風風火火的類型,說話聲音大,走路快,做事麻溜利落,最討厭別人慢吞吞。生了一張富貴的圓臉盤,大眼楮,最愛涂上玫瑰色的口紅,三十多歲的女人,正是風情正盛的時候。一身深藍色的及膝連衣裙,勾勒出她飽***滿的身材。
童靚樂呵呵往沐青梨的掌心拍了一下,感嘆道︰「漂亮什麼呀,還是年輕好,你看我,穿什麼都比不上你了。女人一過三十,怎麼也比不是二十多歲的狀態了,你看你,孩子都快四歲了,還跟個小姑娘似的,所以女人生孩子生得早也有好處,恢復得快。我為了事業,三十一歲才生,在健身房里苦哈哈跑了一年的步,才減下來。」
「童姐還想美成天仙,把未婚女子的男朋友人搶走嗎?」沐青梨笑著問。
「其實吧,我就喜歡你說我好看!一定加工資!」童靚樂呵呵的看著她,「怎麼樣,和我出去談個事?」
她為公司設計的幾個系列真絲睡衣一推出去就熱銷,經銷商說反響很好,童靚一高興,說下個月加工資,沐青梨還等著呢。
「好啊,給出場費!」
「一百塊,夠你喝幾碗鴨血湯的,我去發個郵件,你在大廳等我。」童靚笑著,大步流星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沐青梨剛要進去,又听童靚大聲說︰
「對了,你有封掛**號信,是大賽組委會寄來的。」
沐青梨一樂,月中的時候,復賽已經有結果了,她入圍了!寄來的一定是決賽流程和表格。她快步走到辦公桌邊,果然看到一封藍色邊沿的大信封擺在桌上,撕開了,倒出來的正是組委會決賽通知,復賽之後,會給她們一段時間準備成品,沐青梨的作品全都擺在了公司里,隨時準備出發。
收拾打扮了一下,換了身干練一點的衣服,純棉麻的碧色連衣長裙,裙擺及踝,頭發也盤成了嚴肅的圓圓發髻,再戴了個黑框的眼鏡,從鏡子里看,年紀一下就拉大了六七歲。
她是故意的,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童靚看到她的打扮,嘴角抽了抽,拍拍自己的心口說︰「得,又是犧牲我自己的se*相,我說青梨你也太小心了吧,我又不會把你賣掉,我還指望你給我賺大錢呢。」
「幾碗鴨血湯,只能換這樣的行頭啊。」
沐青梨清脆地笑,笑得童靚哭笑不得。
「你爸給一盆隨便動兩剪子就是幾百塊,我創業多辛苦啊,都是女人……」童靚故意嚷了幾句,手中鑰匙一按,門口的白色奧迪車燈閃了閃,車鎖打開。
「那是,你得給我配輛這樣的車,我就穿得跟個天仙一樣,也露著白|白的胳膊和腿,出去跟你逛一圈,童姐你怎麼不是個男人呢?你多虧啊!」沐青梨鑽上了車,抵了她幾句。
童靚牙癢癢,又說不過她,油門一踩,帶著她直奔目的地。
「童姐,什麼人讓你親自出馬?」
到了五星級大酒店前,沐青梨疑惑地問。能住這樣的酒店,對方來頭不小。
「我們之前的經銷商都是小門小戶,這個安年不一樣,他手里有好幾個大品牌整個東南地區的代理權,如果我們能讓他做我們的經銷商,東南地區的市場就算是打開了。」
童靚下了車,輕吸了一口氣,看上去也有些躊躇,沒太大的把握。
牌局正熱烈,這位安先生有愛打撲克的嗜好,有空就要打幾局。房間里已經有另一拔想搶安年這大客戶的人搶先一步到了,見童靚和沐青梨過來,立刻露出防備的神色,那眼神,就好像是防備她們兩個來搶這塊膘肥體壯大獵物。
「安總,好久不見。」童靚大大方方過去握手。
安年抬頭,和她握了手,又掃了一眼沐青梨,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對著童靚笑笑,搖著手里的牌說︰「這麼晚才來,要不要一起來一局?」‘
沐青梨要的就是這效果,別盯著她看最好,這黑框眼鏡作用可大了!
童靚大大方方上了桌,沐青梨在一邊看了會兒,門又開了,扭頭看,只見服務員拿著幾瓶酒和水果進來,打開來,依次遞給眾人。
沐青梨打扮得土,開始一直沒人多看她。服務員過來的時候,另一拔人中正好有人過來看安年的牌,踫到了他手里的酒,迎頭就澆到了沐青梨的頭上。
「哎呀,怎麼搞的?」安年皺皺眉,不悅地責備。
「沒事,青梨你去洗一下。」童靚趕緊說。
「小劉,你不是買了衣服嗎?看她們身材差不多,讓這位女士先換換。明天我出錢給你買一套。」
出于禮貌,安年交待助手,助手趕緊去拿了自己的新衣服過來,帶沐青梨去換上。
可是沐青梨頭發上也潑了酒,這房間沒有浴室,是純粹的棋牌室,沐青梨只能臨時讓酒店給她開了一間房客,獨自去樓上的房間簡單洗了洗,吹得差不多了才下來。
等電梯的時候,門緩緩打開,她抬步進去,只見里面站著一個穿著水藍色孕婦裝的年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