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就在舞台上
聚光燈，一束，兩束，三束，往全場掃過，集中在台上。
十一位評委就位，主持人用高亢熱情的贊美之詞，一一介紹完，全場的目光都投向舞台中間的激光投影。
每位參加決賽的設計師都有簡介，沐青梨排在第九位出場，這是抽簽決定的羆。
此時，她正在後台準備。
像這種電視大賽，還有作秀的成份，設計師們都得各盡其能，打扮得格外時尚才行翻。
沐青梨穿的是丁晟親手為她制作的晚禮服，及膝，香檳色，款式簡單大方，脖子上和耳朵上的同色花朵首飾格外搶眼，在燈光下璀璨奪目。口紅選擇了艷麗的玫瑰色，眼影也比平常夸張。
「沐小姐很上妝。」
化妝師輕輕扳起她的臉，讓她看鏡中的自己，笑著贊美她。
「謝謝。」
沐青梨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自己，很新奇，很陌生，可也想同意化妝師的話——確實很漂亮！
「把這個戴上。」化妝師拿起放在放在一邊的彩色手環，上面是沐青梨的編號，9號。
沐青梨很緊張，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這樣規模的大賽，她投入了百倍的熱情，百倍的努力，但求結出完美的果。
手機響了，是沐剛打來的，他和點點一起，在手機那頭大喊加油。尤其是沐剛，還挺大聲地喊了句「我家梨子一切都ok」！
沐青梨忍不住地笑，有這一老一小在身邊，什麼事都能干成，有精神支柱呀！
從化妝間可以清晰地听到前台的所有聲音，已經到6號了，這是沐青最強勁的對手，大賽之前丁晟就和她討論過這個人。
她站起來，對著鏡子左右照照，用力捂了捂亂跳的心，開始在心里復述自己的創作靈感詞。青鳥……永遠追求幸福的光，永不放棄飛翔的翅膀。
「沐小姐，有人送花。」
工作人員輕輕叩門，沐青梨轉頭看，那是一大束火艷的玫瑰，濃香撲鼻。季容越還送這個？她接過花，只聞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香味兒太沖，實在不是季容越的風格。在花葉里翻找了兩下，也沒找著卡片。或者是蕭陌？她順手把花放開，找紙巾擦了擦鼻子，再度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和衣服，這才出去，和模特隊會合。
「9號，沐青梨。」
工作人員在前面叫了一聲。
沐青梨的心跳驟然間又加快了，雙手交替在額上拍了好幾下，這才深吸一口氣，快步往前走。
前一名選手已經做完了最後的說明，等待評委們亮分的過程中，會播放沐青梨的資料。
她站在台邊，從這角度看出去，正好看到那一長溜評委里，里面有知名設計師，也有知名藝人，還有時尚教主，著名女作家。也不知道這專業的大賽，為什麼總要請這麼些人。她正月復誹，身後突然有人用力一推，她就這樣從台後沖了出去。
聚光燈刷地打在她的身上，數百人的演播廳里，她像突然闖進來的一只小鹿，倉惶幾秒，勉強鎮定下來，匆匆扭頭看了一眼，那里站了好些模特，不知道是誰這麼黑心！
「哈，我們的9號選手，迫不及待地上台來了。」主持人調侃了一句，幫她化解尷尬。
沐青梨索性自嘲地笑笑，走向了主持人。
此時她的資料才播放一半，燈光、投影，全在她的身上。
她的簡歷沒有隱瞞大學經歷，大二便退學了，轉成自學。這樣的簡歷在競爭選手中最為單薄，之前她也擔心會不會讓人翻出她大學時的事。可她活生生站在台上，一定有人認識她，說假話的話，後果更糟糕。
「沐青梨，這名字很有意思。」主持人把話題引到她身上來。
「是，我母親吃到一顆青澀的梨子，酸到動了胎氣，生下了我，為紀念那枚讓我提前來到世上的梨子，我母親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沐青梨平靜地說著。
「真有趣。」主持人笑著，又扭頭看定格在屏幕上的畫面，「沐青梨，為什麼念到大二就不繼續下去了呢？大學生活是不是已經不能滿足你充滿激情的想像力？」
「因為家庭原因。」沐青梨匆匆說。
「東哥，可以開始了。」主持人的耳麥里突然傳來總導演的聲音，制止了他接下去的采訪，他怔了一下，隨即恢復了鎮定，立刻把頭轉向了攝像機。
「說實話，沐青梨這名字就非常有夢幻的色彩，我經迫不及待地要欣賞9號選手沐青梨充滿夢幻色彩的作品。三條投票通道現在打開，觀眾朋友們可以通過網絡、短信、微*博的方式，為你喜歡的選手和作品投票。」
很夢幻嗎？沐青梨嘴角抽抽，跟著放松下來，只要不提那些事，她什麼都能扛過去。
模特們在空靈的音樂聲中登台，燈光追逐著這些身著輕紗、青羽的女子們，主秀模特身後的青羽翅膀打
開，讓全場都響起了掌聲。
「女人需要呵護自己，不管是什麼年紀，永遠不要放棄對優雅的追求，容顏可以老去，可優雅與女人同在。」
沐青梨做了最後陳述，開始回答評委們專業的、非專業的，甚至還有搞笑的提問。她的掌心里全是汗，緊張得握話筒的手都有些發抖。
「邵先生對沐青梨的評價很高啊。」主持人笑吟吟地看著邵江川，點評中，邵江川的贊譽最多。
「這是非常不錯的後起之秀，一定大有前程。」邵江川笑著點頭，毫不掩飾欣賞之意。
沐青梨只掃他一眼，便轉開視線。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爸爸，她沒有一點感覺，甚至不想多看一眼。
投票計數器上的數字不停地往上漲，沐青梨已經超過了前面的八名選手，暫居第一。正當心中歡喜之時，演播廳突然有了一陣sao動，而且動靜越來越大，連評委們都驚動了。
「是抄的呀？」
「對呀，年初時奧地利就有了差不多的……」
「哇，是邵江川的私生子，難怪可以用御用模特的陣容！」
沐青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手掩胸口，微微鞠躬，和模特們一起退場。
因為要行禮，所以她是走在最後的。沒想到才走幾步，身上的小禮服突然間斷開，水晶細帶從肩頭直接往下滑，來不及掩，滑溜的絲綢已滑到了腰下……
沐青梨腦中嗡地一炸，為了讓小禮服看上去沒有瑕疵，化妝師建議她里面只用了胸貼，穿的更是丁字k。
她現在只走到舞台的一半，燈光又突然追至，把她完全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下。
一陣陣驚呼聲響起，沐青梨腦中空白一片，腳下一崴，細高的跟直接斷掉，腳踝處差點沒斷掉了。
評委們也都驚到了，丁晟和邵江川都站了起來。舞台的設計是評委們的位置和舞台分開，他們根本沒辦法立刻轉出評委席，沖到那邊的台上幫沐青梨。
導播趕緊讓攝像機和燈光轉開，可那燈光卻倔強地停在她的身上。
沐青梨拼命告訴自己趕緊鎮定，這只是意外，一個小意外。她把絆住腳的裙子往上拉，勉強想站起來，突然間，身上多了件帶著體溫的黑色的襯衣，季容越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涌進鼻中，他有力的手臂環上她的身子，一個用力，把她抱了起來，大步往下走。
「慘了，我完蛋了，你怎麼跑上來了？」沐青梨下了台，神智回到腦中，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沒事的。」季容越沉聲說著，抱著她從人群各異的眼光中走過，快步走進化妝間。
沐青梨現在腦中全亂了，出這麼大的洋相，若播出去，她還有什麼臉見人哪？
「丟了八輩子的人了！」她一抹眼楮，把腿縮到椅上，眼淚在眼中打轉。
「沒事，沒事。」
季容越蹲在她的腿邊，長指握住她的腳踝處，輕輕揉一下，沐青梨就疼得直吸涼氣。
腳踝迅速腫起，像包子一樣，紅通通的。
「回去吧。」季容越左右看看，拿來了沐青梨的衣服。
「沐小姐，你看這個。」一位模特把手機遞過來。
沐青梨剛想接過去，被季容越一把攔開。他在台下也收到了消息，所有賽區和論壇，以及官網、微信，上面全都是沐青梨作品抄襲的帖子，圖文並茂，還貼出了原作者的作品和照片。
除了細節上的稍有不同，兩套設計確實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給我看看。」沐青梨急了，扭頭拿自己的包，想看手機。
「回去再看。」季容越摁住她的雙腕，迅速把她的衣服給她套好。
腳傷了，也不能穿鞋，他就這樣抱著她出去。
出了這樣的事，早就有八卦團隊在外面侯著，等著她出去拍照。演播大樓的保安經理匆匆趕過來，引著三人大步往別人到不了的內部電梯走。
沐青梨現在還在犯暈，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這是現場電視直播大賽，她當著萬萬名觀眾，讓裙子掉下來了！爸爸是不是也會看到？
「沒事的。」季容越把她放到後座，低聲說︰「我們先走。」
「可……還沒比完呢。」沐青梨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季容越唇角抿了抿，沐青梨不可能得獎了，先別說評委們不敢打高分，若真的判定為抄襲，沐青梨的職業生涯會抹上極暗的一筆。
這分明是針對沐青梨來的，不知道是行業內惡意競爭，還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他沉默著，給她扣好了安全帶，帶著她回酒店。
冷風從車窗外吹進來，沐青梨終于冷靜下來，伸手推他的肩，小聲說︰「我要看手機，讓我看，到底有多壞的消息。」
季容越從後視鏡里看她一眼，沉吟一下，把手機給她。
沐青梨輕吸一口氣，打開了收到的消息，從鏈接進去，撲天蓋地而來
的咒罵頓時涌進眼中，才半個小時而已，已經有上萬條的留言來罵她了。再往前翻，學校里的事、作品抄襲、她和邵江川的關系……
「他女乃女乃的，我抄誰的呀？」
沐青梨一聲尖叫，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地翻過，那一張張圖片在眼中放大，和她的青鳥系列如出一轍！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樣？」
沐青梨看著作品發布日期，比她寄到組委會的日期只三天，正是那三天間，她的作品，只換了些微的細節，在奧地利的服裝雜志上發表出來了。
「見鬼、見鬼、見鬼！」
沐青梨急得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腳一蹬，正是那只傷到的腳用力，鑽心的痛，讓她臉都白了。
季容越的手探過來，在她的腳上輕輕撫過，一言不發地加快了車速。
到了今天，還有人要欺負他的女人，真的當他死了嗎？
———————————————我是欺負季霉霉老婆，會挨奏的分界線————————————————
酒店里，季容越站在窗口，一手撫在額角，一手拿著手機，緊貼在耳邊。
「對，一點消息我都不想再看到，都刪干淨，哪個網站敢不刪，就讓網站在半個小時里癱瘓，誰不服氣，想打官司，只管來找我。再去把更衣室里監控都調過來，所有進過那間房的人，不管是工作人員還是模特，統統都查。」
交待完這些事，季容越才轉頭看向浴室。
水聲還在響，她進去半個多小時了，正在和童靚通話，偶爾傳出壓抑地哭聲。
他沒進去，她需要空間去平復心情，他也知道她有多失望，多傷心，多委屈。
準備了五個月，居然成了抄襲者，網上的話也罵得極為難听，任誰也難以在短時間里接受這樣的結果。
又過了好一會兒，門終于打開了。
沐青梨單腳跳著出來，頭深埋著，不讓他看自己的臉。
「擦藥。」季容越扶她坐下，拿起剛買來的藥油，在掌心里揉熱了，輕捂在她紅腫的腳踝上。
「季容越，我完蛋了，我還怎麼在這行混下去。」她一腿曲著，傷腳擱在他的掌心里，鼻子吸了吸，小聲說。
「嗯，想怎麼混就怎麼混。」季容越抬頭看她，笑了笑。
「你又笑……我被人看光了，你還笑。」沐青梨抄起了座墊，往他身上招呼。
「不是，你知道嗎？你比模特們的身材好多了……」季容越接住了座墊，微微抬身，往她臉前俯去，嘴唇輕烙在她的唇上，輕輕地說︰「我有個出名的老婆，你就當我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去，我才不想出這樣的名！」沐青梨又氣又好笑，推著他的臉亂揉。
「也是，我去把今天看過電視的人眼珠子全挖掉才行。」他擰著眉，認真地說。
沐青梨撲哧一笑，又哭了起來，雙手揪著他的衣服，哽咽著說︰「你別哄我了，我難過死了。」
「嗯，我陪你喝幾杯？」
「醒了，這些事又不能過去。」沐青梨搖頭。
「不過去又怎麼樣呢？管世人怎麼樣，我知道你，你知道我，這樣就行了。」
他跪坐直身體，把她攬進懷里，手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
沐青梨靜了會兒，一轉頭，在他的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有他在，真好！那種擁有整個世界的感覺又回來了，依著他，世間的風雨再大，她也不再慌張，永遠不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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