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火?烈如火?」火向焱听著這個名字,不知道怎麼的,心頭竟然微微悸動起來,他口中忍不住喃喃念著這個名字,粗糙了幾十年,第一次將幾個字念出幾分意義深遠的味道。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烈如火的腦海甚至有生以來頭一遭出現了空白,她瞧著眼前的幾位火家人,心頭微顫,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知道他們是否有听過自己的名字?
許久,火向焱猛地一拍烈如火的肩膀,直把烈如火拍得心窩都要跳出來了,只听火向焱哈哈一笑︰「哈哈,烈如火?這名字好,這名字好!烈烈如火可燎原吶!你瞧瞧,你的名字里也有個火字,我們是不是有緣得很?」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吧?或者說,他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烈如火的緊張心情完全緩解,可心底又有些失落起來。這個‘烈如火’的身份,可以說是她的第二個人生。
她的前一世,她沒有親人,在研究所這個地方,大伙的感情雖然好,可是那是建立在國家利益至上的,若有一天一人倒戈,其余人也會毫不猶豫地刀劍相向,這種感情比不得親人。
也就在此時此刻這瞬間的失落里,烈如火真正清楚自己的內心,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是渴望血脈親情的,渴望真正血緣關系的親人毫無保留的關懷的。
又勾唇一笑︰「還是多虧母親名字取得好。」這一瞬間,說出‘母親’二字,烈如火的心底,她的聲音,她的眼神,是無比的柔軟,也就在這一瞬間,她真真正正地將自己融入了如今的‘烈如火’這個身份當中,非常慶幸自己成為了她,接替了她。
「哦?不知令堂現在何處?」火向焱下意識地問,說實話,從內心來說,他對烈如火的生母是沒有什麼興趣的,或者說,他對這些無聊的話題都沒什麼興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瞧著烈如火那柔和的目光,他就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
「我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烈如火一笑,「在我出生那日,她便離去了。」
室內的氛圍在這一瞬有些壓抑起來,不僅是烈如火和琛淵,即便是火家的幾位,心情也不由得沉悶了。
他們捧在手心里的那顆明珠,在成為母親那日,便被硬生生拉著同自己的孩兒分離了。也不知道,那個他們從未見面的外甥(孫兒)如今成長到了什麼模樣。
一想起火鑰兒,火向焱的心情也越發不好了,他眼中又泄露出了幾分殺機,冷家這些年著實是太過分了,真當他火家是軟柿子了,一個個往他們頭上欺,總有一日,所有的一切,他們都要討回來,為他那可憐的女兒報仇!
「琛淵兄,既然如此,我們便也先行告退了。」再沒有了閑聊的心情,火家等人匆匆離去。
瞧著火家人快步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了轉角,琛淵才側頭看向烈如火︰「如火,你如何看?」
烈如火雖然來自九州,可在欒川大陸也這麼些時日了,這些家族之間的部分斗爭怕是早有耳聞,更何況,在藥城如今勢力聚集,什麼口舌沒有?要知道這些,更是不困難。
烈如火自然知曉琛淵是要問什麼,瞧著合攏的木門,上頭的雕花刻紋極為精美,一道一道的交錯不齊。
烈如火回答︰「其實局里局外人究竟是誰,誰又看得明白呢?人們常常自以為聰明,以為擁有了天下,卻不知道在瞬間覆滅,又失去了天下。」
琛淵深深一笑,都是聰明人,烈如火在說什麼,大家都懂。
琛淵這才拉著烈如火在一旁坐下︰「這一次藥城之行我的時間安排有些匆忙,煉器方面的東西可不能讓你落下,在這里呆幾天之後,我便要去南宮家一趟,之後的事情更是說不準了,如今欒川大陸上看似風平浪靜的,可是暗地里卻洶涌澎湃,極為動蕩。」
「先不說我作為師傅可不能不讓你有**其身的本事,最起碼,作為我琛淵的徒兒,在煉器方面,你可不能給我丟臉,而且代表我煉之城的煉器大賽,可還指望你帶隊呢。」
烈如火自然沒有什麼意見,來到這欒川大陸,同欒川大陸上的修煉者一比,她的起點簡直低得不能再低了,她沒有借口可以好生休息,所能做的,只有加油加油再加油的提升自己,否則,便難以在這欒川大陸立足。
「恩,我之前給你解說過了煉器的基本手法,還有控火的技巧等等,今天我要傳授給你的,可以說是屬于煉器一行中真正的傳承。」
「無論是煉器還是煉丹,他們真正的傳承既不是他們的技術,也不是他們的控火技能,而是他們煉器器物的圖解及材料和丹藥的詳細配方。因為不管是技術還是控火技能,都能在時間的磨礪中研究出來,而煉器的圖解、材料和丹藥的配方,才是作為傳承千百年里,堆積出來的真正精華所在。」
「所以——這就是傳承的重要!這也是為何,那麼多人渴望被高師收為徒弟,繼承其衣缽的原因。因為在煉器和煉丹中,天賦甚至不是決定一切的東西,傳承才是!」
琛淵的表情很認真,他看著烈如火,周身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濃的將屋子包裹,放在早已經設立下的結界又被加固了一層︰「如火,雖然我知道你不僅天賦高,腦子里裝載的奇異東西更是新穎,可是,你若小看傳承,那只會自討苦果,傳承,將會教授給你的不僅是一個煉器的制造,還能帶給你更加渾厚的靈感,讓你從中選取,豐富你自己的東西。」
「小火,你記住,傳承雖然是傳承而下,不更改的東西,可是卻還是能夠轉化成自己的。」
琛淵一抬手,一鼎小小的煉鼎騰空而起,然後慢慢旋轉放大,出現在空地之中,他再一甩手,一個方形鋼塊出現在地面之上,發出‘踫’地一聲響︰「如火,你好好看著,看看什麼是屬于為師即將傳授給你的真正煉器傳承!」
琛淵手一揮動,兩塊石頭出現在他的兩只手掌之上,竟然是兩塊黑紅燃石。
這是烈如火第一次看見琛淵煉器,瞧見這兩塊石頭,烈如火的眼中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自家師傅這是做什麼?
琛淵卻投以淡然一笑︰「天地火種?那東西我並不擁有。如火,如今我便要告訴你傳承的重要性,以我自身,這個沒有天地火種的煉器師的煉器親自告訴你!」
烈如火震驚不已!她沒有想到,欒川第一煉器師,唯一一位九階煉器師琛淵,竟然沒有天地之火,他的煉器,竟然全部是用黑紅燃石煉制出來的!
烈如火雖然接觸煉器不算太久,可是也明白在煉器之時火焰的重要,火焰可以說是整個煉器的核心,甚至靈魂,如果火焰不足,火焰控制不好,火焰力量不夠,都可能造成一個煉器的失敗。而火焰,又以天地火種或者自身靈魂之火更重要一籌。
黑紅燃石烈如火也見識過,這石頭散發出來的火焰極為普通,她一直覺得,它根本不可能煉制出上等的武器!
可此時此刻听著琛淵的話,難道她錯了麼?
黑紅燃石竟然也能煉制出強大的武器?傳承真的佔據如此重要的地位麼?
而琛淵那邊兒,已經開始行動了。
黑紅燃石在他手掌之中盛放出極為絢爛的花朵,然後朝著那煉鼎之中便投放而去!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出絕美的弧度,大大的鋼鐵被他一甩,直接就甩了進去。
動作肆意瀟灑,火焰控制極佳,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熔鋼過程,烈如火都覺得自己是在看一場絢爛的表演。
這就是琛淵,九階煉器師的實力麼?自己師傅的唯一實力麼?
琛淵的聲音卻在此刻清明而清冷的響起︰「如火,接下來,我的每一步,你都看好了!能夠傳承下去的傳承,不是一筆一劃教授給你的,而是讓你自身領悟感知,真正傳承的那才叫傳承!我要的不是一個循規蹈矩、恪守成規的徒弟,我要的,是能繼承我的傳承,又能創新的徒弟!」
話音剛落,琛淵的手指已經快速反轉交錯起來!
同時,那煉鼎之中的火焰,像是被瞬間點燃,瘋狂地以蕩,可是它們又如此分散,竟然劃出一條條絲線,像是織布的線條,將整個視覺罩得密不透風!而琛淵修長的手指,就是織女的手。
他已經不是在煉器了,而是在畫畫,畫一幅唯獨屬于他的,絕美的化作。
就如琛淵這個人,肆意灑月兌,清冷優雅。
烈如火的心,隨著琛淵的動作,像是有一個鼓槌在敲擊。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她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團火把,被完完全全的點燃了。
一雙漆黑的眼里,兩團燃燒的火焰點點升騰,最後星星之火化為燎原之彩,傾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