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霜和蘇玲瓏的關系愈勢同水火,和蘇遠游的矛盾也就越來越激烈,心里埋怨他埋怨得要命,覺得還沒試過在哪段感情里這般委曲求全過。但她又舍不得和蘇遠游分手,因此即便再不爽都好,還是留在英國,沒一個人回國,盼望他能給出一個解決辦法,但他的態度讓她越來越心寒。
心情糟糕的她晚上一個人獨自在院子里喝啤酒,听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頭,再一次失望了。又回過頭去,灌了口啤酒。
「那天吵架的事,我听說了!」司徒斐站在她身後,淡淡地開口。夜風中,她的身影看上去那樣單薄,像隨時可能隨風而逝,讓他心疼。如果是他,就不會讓她這樣難過。
「如果你是想替你女朋友找我算賬,下次,我現在很暴躁,會咬人,別惹我!」
「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說,我相信你!」
尹霜的身體微微一顫,原本充滿了抗拒,與倔強的臉,流露出一絲苦澀。「為什麼這句話,不是他說的?你相信我有什麼用?他說相信,可我感覺他在怪我,他根本就不站在我這邊。嘴上說相信,又有什麼用?他的行為,只讓我心寒!」
她對蘇遠游的在乎,刺痛了司徒斐的心。但這不是嫉妒,也不是失落的時候,他該安慰她。此時此刻,她身邊需要有一個人。而他,希望自己成為那個在她脆弱的時候可以陪伴她的人。即便,她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而傷心。
他坐到她身邊,拉開一罐啤酒,「 嚓——」清脆的響聲,在夜風中響起。
司徒斐只淺淺喝了一口,側頭凝視她。「但至少,有人相信你,總比孤立無援好,不是嗎?」
「你本來也不是我這邊的,你是蘇玲瓏的男朋友!」
「我一直都在你這邊,你知道的。只要你需要,任何時候,我都會毫無條件地支持你!」
「我現在已經夠心煩的了,不想再談那些!」
「我沒有要給你壓力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看著你一個人難過。如果你不想听我說話,那麼,我可以沉默,只要陪著你,就夠了!」夜風輕輕吹動著他的發絲,溫柔的夜,也將他原本就斯文俊秀的面容襯得愈發溫柔,眼楮像被清水洗滌過,浸透了的,滿滿的都是柔和與善意,仿佛這世界上最溫柔的男人!
但尹霜沒心思去看他此刻有多溫柔,她的一顆心,都因為蘇遠游而被緊緊揪在一起,亂成了一團麻,然而很痛很痛,感覺就要喘不過氣來了,好難受。她只能借助酒精來麻痹自己,仰頭又灌了好幾口。可痛苦絲毫沒有緩解,反倒越發清醒,醒得好痛。
她苦笑,「當時你不在場,你為什麼相信我?畢竟,在你面前,蘇玲瓏也是一只小綿羊!」
「她不是,她在我面前,沒有偽裝。她的偽裝,只是對蘇家人,因為她太在乎這個家庭,所以,拼盡全力緊緊抓住,哪怕違背自己的本性。其實,她並不是個壞女孩。只是一旦感覺有人侵入自己的領地,就會變得極度敏感,豎起全身的刺反擊!」
「我並沒有威脅到她!」
「但在她看來,任何試圖融入蘇家的人,都是入侵者,她都會抵抗。尤其你們性格不合,就把她骨子里的劣根性都逼出來了!」
「這麼說,還是我的錯?我不該給她危機感?」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能夠了解她。你從小出生在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有愛你的父母,也許很難理解從小被拋棄的她多麼沒有安全感。正是因為被拋棄過,她才會奮力抓住蘇家,害怕再一次被拋棄。她嘴上驕傲,其實心里很自卑,很害怕蘇遠游不要她!」
尹霜並不否認司徒斐說的話沒有他的道理,只是她太討厭蘇玲瓏了,心情也很煩,根本听不進去這些,反而愈發煩了。「如果你是來替她說話,那你走,我不想听你說教!」
「我不是說教,只是客觀地分析這件事情。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同,女人總是被感性主宰,喜歡與討厭,根本沒有道理,只是情緒性的東西。但男人,會去分析。尤其是你,性子這麼暴躁,又驕傲,眼里容不下一顆沙子。你能忍這麼久才爆發,已經很不容易了!」
尹霜皺眉,「司徒斐,你說這一大通亂七八糟的,到底表達什麼?」
「閑聊罷了!」他淺淺一笑,又喝了一口。
「如果你是想安慰我,那我不需要。你說的話,只讓我更加心煩,我一個字都不想听!」
「你心煩,都是因為蘇遠游沒有給你一個明確的答復。你希望他在你和蘇玲瓏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不是嗎?」
尹霜的心被刺了一下,倔強地別過臉。「他已經回答過我,如果一定要選,他會選我!」
「可他的所作所為,卻讓你失望了。你對你們的感情抱有很大期待,也很有信心,正因為太有信心了,所以你才難以容忍受挫。和你在一起時,他的生活中只有你,那讓你很安心,很享受這份唯一。但現在突然要插.進一個人,你就受不了了,會瘋狂反彈。在這一點上,你和蘇玲瓏的想法是一樣的,你們的佔有欲都太強了!」
「他是我男朋友!」
「可他也是玲瓏的大哥!如果你想說他們沒血緣關系,那麼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十幾年的感情,是可以超越血緣的。不管你是否能接受,在蘇遠游眼里,玲瓏就是他的親妹妹。換位思考,要我在女朋友和妹妹之間做出選擇,我也會很為難!」
尹霜冷嘲,「真可笑,你居然會替他說話!」
「我沒有替他說話,我只是實話實說!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讓你失望了。你曾經跟我說過,蘇遠游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我連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很安心,所以你能那麼快從過去的傷害中走出來。」
「我听了雖然很痛苦,但是,你的幸福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我覺得自己傷害了你配不上你,該放你自由。所以即便我還愛著你,我也只能放手祝福你。可結果卻令我失望了,他帶給你的不是幸福,反倒讓你痛苦!」
「即便是客觀因素,他身不由己,但那些都不能成為借口。在一段感情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讓你痛苦了,那麼,他就不配愛你。蘇玲瓏會一直存在,只要有她在,你們就不可能幸福!」
「不會!我相信他,他一定會想到解決的辦法!」尹霜掐緊易拉罐,磨牙道,一再強調。但不知是為了說服司徒斐,還是說服自己相信。否則,她真的怕連她自己都會動搖。「他說過的,他會選擇我,他一定會給我一個答復!」
「那是他妹妹,你想他怎麼解決?就算他不考慮玲瓏,也要考慮他家人,難道他能讓他父母傷心?好!就算他為了你,不顧一切,和玲瓏斷絕往來,他父母不會怪你?還能接受你?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不只是兩個人,還涉及到家庭。不被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夠了!你別說了,我不想听!」她痛苦地揚高聲音喝止他。
「如果你真的相信蘇遠游,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因為他讓你失望了。他非但沒有解決問題,甚至還想逃回國內避開爭端,這種懦夫行為,讓你很失望。你更失望的是,他沒有站在你身邊。你已經漸漸對這段感情動搖了,不是嗎?」
「別說了,我讓你別再說了!」尹霜砸了易拉罐站起來,滿臉通紅,因為氣惱胸口劇烈起伏,雙目赤紅著,狠狠瞪著司徒斐。「你給我閉嘴!」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在這指點我和他的感情?那是我們間的事,幸福也好,不幸也罷,跟你司徒斐一點關系都沒有。」
「和我沒關系?」司徒斐站了起來,原本溫柔的臉也顯現出一些猙獰之色。「你的幸福,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你敢說和我沒關系?我忍著痛苦留在蘇玲瓏身邊,一直隱忍自己的感情,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還不是因為愛你?我這麼瘋狂地愛著你的,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不幸?」
「那些都跟你無關!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手的,我說什麼也不會和蘇遠游分手,絕對不會!」
「可如果是他拋棄你呢?如果他選擇蘇玲瓏,你該怎麼辦?你還要對他死纏爛打,或者委曲求全,向蘇玲瓏示軟嗎?不!你不是那種女人,你做不到的。與其為了一段不幸福的感情委曲求全,倒不如果斷分手!」
「當初就因為我和陸莞沒斷徹底,你不也決絕地和我分手了嗎?為什麼現在你做不到?拖泥帶水不是你的性格,這樣,你不痛苦嗎?」
「別說了,別再說了……」他的每一個字句都刺痛著尹霜的神經,幾乎要將她逼瘋了。酒精的烈火熊熊燃燒著,讓她愈發失控。「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我要走,也是和你一起走!」司徒斐上前幾步,緊盯著她凌亂的眼楮。「我帶你離開好不好?哪怕你不選擇我,至少讓我帶你離開眼前的困境,好嗎?跟我走!這段感情絕對不會是你想要的,繼續拖下去,只會讓你傷得更重,最後千瘡百孔。趁現在還不至于太痛苦,我帶你離開,和蘇遠游分手!」
「我不要!!!我不會走,我不會離開他,我絕對不能把他讓給蘇玲瓏!」
「你這樣又是何必呢?」司徒斐急于勸服她,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神急切,語氣也極為迫切。
「蘇遠游根本不值得你愛,你和他,不會幸福的。跟我走好不好?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幸福!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傷害了你,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尹霜……我會讓你幸福的……」
他的手勒得尹霜好疼,她激烈地掙扎。「司徒斐,放開我!你給我放手,混蛋!」
但他仍試圖勸服她,繼續焦急地說著︰「相信我,我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我會給你幸福的,尹霜……」
「你放手啊……」
「放開她!」一道冷呵響起。
但司徒斐眼里只有尹霜,什麼都听不到也看不到,被人從身後抓住,迎面給了他一拳頭。他踉蹌著幾步,跌倒在地,眼鏡都被打掉了。
蘇遠游將尹霜從他手里解救出來,「你沒事吧?」
她小臉煞白,還有些驚魂未定,搖了搖頭。「我、我沒事……」
蘇遠游將尹霜護在身後,惱怒地瞪著地上的司徒斐,「我警告過你,離她遠一些!」
司徒斐捂著受傷的嘴角,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也怒了。「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句話?你給不了她幸福,憑什麼阻止我讓她幸福?」
「因為玲瓏喜歡你,即便我討厭你,也沒有阻止你們交往。但你的動機是尹霜,我就絕對不能容忍。」
「呵呵……」司徒斐涼涼一笑,「你究竟是擔心尹霜,還是擔心玲瓏?你就是這樣,兩個女人你都不想失去了,但是你又做不到平衡她們的關系,所以現在才會鬧得這麼僵,你就是個懦夫!」
「蘇遠游,最自私的其實你是你。你給不了尹霜幸福,卻又不想放棄她,自私地霸佔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這段時間有多痛苦,為你受過多少委屈!可你做了什麼?你除了像一個懦夫一樣逃避問題,你為她做了什麼?你什麼都做不了,為什麼不讓她自己選?」
「司徒斐,你別再說了!」尹霜呵斥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
「我愛你,你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
蘇遠游臉都氣青了,掄著拳頭再次沖了上去。「你找死!」
「是你找死!」
眼見兩人要打起來,程琴及時出現阻止了這一幕。「你們都給我住手!」
本來掄著拳頭要拼命的兩人都停了下來,但拳頭還是緊緊握著,手背都冒出了青筋,隱忍著怒意。
尹霜心里一顫,絕不是她的錯覺,她在程琴身旁的蘇玲瓏眼里,看到了一抹狡黠與得意。不由得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又是她的圈套?
「媽!」蘇遠游想說什麼,但被程琴制止了,一向和顏悅色的她,此刻臉也沉沉的。「你不用解釋,剛才你們吵架的內容,我都听到了!」她望向司徒斐,眼里帶著責備,「司徒,這次的事,都是你不對!」
司徒斐沒做聲。
「我原本還替玲瓏高興,她總算找著一個成熟靠譜,可以照顧她的男人。但沒想到,你待在她身邊,是為了接近尹霜。司徒,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低下頭,「對不起,伯母!」
「說對不起沒有用,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女兒,以及我的家庭。從現在開始,我禁止你和玲瓏在一起。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立刻離開!」
司徒斐看了眼尹霜,似乎有些不甘心,沒有挪動腳步。
但這時,蘇玲瓏突然開聲了。「媽,不要趕走司徒,我愛他!」
「玲瓏,你剛才不是沒听到,司徒愛的人是……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
「我一早就知道他和尹霜交往過,也知道他還愛她,所以我才會一直針對尹霜,但那是因為我太愛司徒了。媽,別逼我分手好不好?我相信他只是一時被蒙蔽了,只要我給他時間,他一定會愛上我的……」
程琴恨鐵不成鋼,恨不能罵醒她。可一想到自己女兒受了那麼多委屈,又怎麼開得了口,痛心地閉了閉眼,「你別再執迷不悟了,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難道還不清醒嗎?司徒根本不愛你,他只是利用你而已!」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離不開他……媽……我不想和他分手……離開他,我真的會死的。媽,我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你原諒司徒這一次好不好?」蘇玲瓏說著,落下淚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見程琴還不肯松口,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媽,求你了……」
「玲瓏,你這是干什麼?媽也是為了你好,媽不想你受委屈啊!」
司徒斐知道蘇玲瓏在做戲,很想挑破她的陰謀。可是一想到如果他那麼做,就會被迫分手,離開尹霜,他又踟躇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待在她身邊的機會,他不想離開她,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脆弱如她,最需要人保護。如果連他都不在了,她就真的孤立無援了,會很痛苦。
于是,他選擇了沉默!
尹霜冷冷地看著蘇玲瓏演戲,突然替她感到可悲。她究竟經歷了多大的傷害,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為了留在蘇家,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真是可怕!
但可笑的是,蘇遠游和程琴都被她騙過了,還很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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