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離從木箱中取出一個粉綠色的包裹打開,正是他命良管家特別存放的那個,只見幾件雪緞衣衫上面還押著一個水藍色的小包袱。
洛離心中好奇,如玉的手指輕挑幾下,便將那水藍包袱打開,同樣的雪緞,同樣的顏色,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信紙。
洛離嘴角勾起,捏起信紙看去,眼角中也揚起了笑意。「姐夫,這是姐姐為您做的襪子,你一定得穿哦,我們和姐姐一同等你打勝仗早日回來。」
幾行字雖然寫的工工整整,但是稚女敕得很,肯定是出自若顏之手。洛離抿唇一笑,將那信紙下的襪子拿起打量,眼神一滯,嘴角抽了兩下,無奈的輕輕呢喃︰「這是,你姐姐,做的嗎?這,如何穿?」
洛離撓頭思量了半天,終于還是放下了。又取過那幾件衣衫,一一查看,針腳細密不同,連他這個大男人都看得出來是出自三人之手,想來影視白雅梅和兩個丫頭做的吧。
他又仔細翻著,眼中不知是何神情,最終挑出了兩件,仔細端詳。這兩件的針腳是最細最密的,而且還來回走了兩趟針線,顯然格外用心。
洛離神色明朗不少,卻仍是不確定,他將這兩件衣衫里里外外看了個遍,果然與眾不同。
在衣衫的上衣衣襟內側,用一片同樣質地的雪緞繡了「平安」二字,貼在衣衫之上,洛離眼眸跳動,又確定了包裹中其他幾件衣服沒有繡字後,更加確定了之前的猜測︰這兩件,才是白雅梅親手所制。
洛離用手指輕輕摩挲著衣服上的繡字,字跡工整,玲瓏有致,他仿佛看到了白雅梅垂首認真繡花的模樣,一根銀針在她手里傳來隱去,一眨眼便成就了一個精致的繡字。
想到這里,洛離突覺心中有團東西正在慢慢膨大,最終將要溢了出來,才幾日未見,便如此思念了。
洛離勾了勾嘴角,將那兩件衣衫拿出來,其他仍是包到一起,想了想,又取出了一雙襪子,笑道︰「畢竟是一份心意,不能穿,就當個帕子也行啊。」
收拾妥當後,便取過筆墨,在信紙上提筆欲寫,可想了半天,卻不知道如何下筆才好。他擰著劍眉,提筆寫道「愛妻」二字,卻覺不妥,隨即團了那張紙扔到地上,重新寫道「夫人」,仍覺欠妥,太過生硬,團了重寫。團了不知道多少次,地上已經滿是紙團,洛離皺著眉頭思量良久,終于寫了「吾妻梅兒」四字,才稍稍滿意的點點頭。
只一會功夫,洛離洋洋灑灑的便寫了兩張紙之多,他看著那信,笑著搖搖頭︰「我居然也有如此文采。」
又想了一下,提筆在信尾多添了四字,才滿意的將信紙仔細疊好放到信封中,拿著衣衫上榻安睡了。
睡夢中仍是白雅梅笑的溫柔的臉龐,即使身處邊境險地,也不覺得森冷寒涼了,難得的一覺到天明。
當白雅梅受到這封信時,她正在監督者兩個妹妹寫字,淺笑拿著信走進來,先是回稟了小紅又去取銀子的事,但是一听到要從例銀中扣除,雖不服氣,卻還是未再取銀子便離開了,切二夫人和三夫人誰都沒再來。
白雅梅料想她們也不會再去,青—樓出身的女子好容易攀到這麼好的附加,肯定想方設法的往懷里摟錢。
又囑咐了幾件事,淺笑才將書信交給她,說道︰「小姐,這是將軍方才派人送回來的家書,良管家讓奴婢給您送來。」
白雅梅奇道︰「給我?良管家怎麼不看?以前不都是他管事嗎?」
淺笑偷偷一樂說道︰「這是家書,自然要給夫人了。而且,良管家說了,將軍以前出征,從不寫家書。」
「哦,原來姐夫是專門寫給姐姐的啊,哈哈。」
听若顏如此說,白雅梅本欲接信的手一下子縮回,臉上又羞又紅,碎了她一口,罵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
又轉過頭賭氣似的對淺笑說︰「你不是識字嗎,你來念吧,我懶得看。」
淺笑見她紅著臉低頭看書,知道她臉上掛不住了,與若顏知情擠擠眼楮,便故意捏著嗓子,慢慢說道︰「好,我來念。吾妻梅兒,嘻嘻。」
剛念了四個字,便和若顏知情笑了起來,若顏更是高聲叫道︰「淺笑姐姐,你是不是念錯了,應該是愛妻,哈哈。姐姐別打,我知道錯了。」
白雅梅伸手給了若顏腦袋一個爆栗,又對著淺笑大嚷︰「你別念了,滿肚子彎彎腸子。嫣然你來!」
嫣然忙止住了笑,從淺笑手中接過信來,慢慢念著︰「吾妻梅兒,為夫已抵邊城,歲路途遙遠,卻不甚辛苦。此處百姓連年飽受戰亂,不得安生,吾心甚痛。明日便整軍待發,主動出擊,力求早日回京。如今已快六月中旬,京城以滿城花海,但邊城仍是涼風刺骨,不見綠顏。幸得爾早備衣衫,為夫身甚暖,心亦甚慰。夫人雖身在京城,但早晚天涼,亦須多著衣衫,不得大意。若引發舊疾實是不明之舉。府中事務盡可交予洛良掌管,夫人只消與妹妹玩耍即可。切記,明楓需時時不離爾身,勿忘。」
讀到這里嫣然眉頭一皺,支支吾吾的繼續念道︰「紙人,勿念。紙人,紙人是什麼意思?將軍寫錯了?」
白雅梅一听到「紙人」二字,心思忽動,趕忙搶在淺笑等人之前一把搶過那信,看也不看便捂在胸前,斬釘截鐵的說︰「對,寫錯了!將軍寫錯了!」
還不等她們說什麼,便一揮手,把幾人打發出去了︰「你倆寫字累了,出去玩兒會吧。淺笑嫣然好好跟著,別讓她們惹事。」
若顏知情還欲細問紙人一事,一听姐姐終于放她倆出去玩兒,立時將那身外之事忘卻了,歡天喜地的沖了出去。
白雅梅見他們都出了門,走遠了才將胸前的信細細展開,找到「紙人勿念」那處,只見那四個字格外工整瀟灑,偷著一股張狂不可一世的不羈。
白雅梅贊道︰「果然字如其人,一樣的玩世不恭。」再仔細看了半天,確定那不是筆誤,輕輕笑出了聲,隨即又板起臉來,不服氣的哼道︰「我哪里是紙人,我身上的肉多的是。」
含笑想起宣讀聖旨那日,他將不听話的自己抱回房中所說的話︰「多吃點吧,輕的跟個紙人似的。」知他來信是提醒自己多食少憂,保重身體,心中一暖,目光也溫柔了許多。
白雅梅將那封信仔細收好,去過若顏知情練字的筆墨,略一沉吟,邊在紙上寫到︰「將軍,來信已收到。君身處寒涼之地切記多衣多餐,不可懈怠自身。妾身體好轉,君無須多念,妾會將府中之事好好安排,望君寬心。妾時時刻刻祈君平安,盼君歸至。」
又寫了其他一些瑣事,才收筆,在信尾處也多加了幾個字︰「妾非紙人,望君無念。」
這才放下筆,將信封到信封中,交了個小丫頭交給良管家,讓信差為將軍送去。
接下來的兩天里,白雅梅仍是日日督促妹妹寫字讀書,只是,當淺笑嫣然進門時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抬頭看一眼,然後再失望的低頭忙碌。
淺笑嫣然自然看出了她在等東西,可是究竟等的是什麼她們就不知道了。
直到第三日早間,淺笑拿著一封信進來說是將軍的家書,白雅梅才沒有失望的低頭,而是忙不迭的搶過信來坐到里屋床邊,徑自打開讀了起來。
淺笑嫣然這才明白小姐在等什麼,笑言這次小姐也不需要別人幫忙讀信了。
若顏知情調皮的扒在門口看著長姐,只見她臉色復雜,先是緊張,再是坦然,最後竟然奇怪的笑了起來。
兩個小不點兒好奇的便要進去偷看,不想卻被長姐發現,頭也不抬地打發淺笑嫣然看住二人。
白雅梅就愛你兩個妹妹不高興,佯裝生氣的道︰「再不听話,明日不許你們出去玩了。」又看著她倆好奇的眼神,才忍不住笑道︰「明日十五,我們去廟里為將軍祈福,你們快去準備吧。」
兩個小不點兒興奮的手舞足蹈,跑出去了。白雅梅看著信尾那幾個字,再次笑的溫柔︰「爾非紙人,乃肉人乎?他還是說我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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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襪子真是太受寵了,竟然不舍得穿,搖身一變成了手帕~其實阿離也是很可耐滴,是不是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