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白雅梅早該猜到的,洛離既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了自己,那他肯定是有了百分百的把握來揭露升平公主的罪行。
「還記得秦梁兩位被處斬的大人嗎?他們可都是升平公主的心月復。」
白雅梅自然記得這二人,升平公主迫使自己定下書約迎她進府,洛離知曉後盛怒,只兩天時間,便將升平公主的親信清理干淨,為首的,便是秦梁二人。
「梁某貪財,錢財自然到了升平公主手里來做歹事。而那個姓秦的,在他的府中不僅搜出了被他強行霸佔的良家婦女,更是找出了不少英俊男兒。而那些男子,自然是給升平公主尋的了。」
白雅梅震驚地看著洛離,難怪當洛離揭露了秦梁二人的罪行後,升平公主會那麼害怕,將好不容易得到的書約還給了他,還會听從洛離的話自己也立下了書約。
話落,洛離站起身來,拉著白雅梅的手向床邊走去,他彎下腰來,在白雅梅不解的目光中,在床沿下按了一下,只听 赤一聲響,從床底掉下來一個布包,正落到洛離的手里。
白雅梅怔怔地看著,那布包已經有些陳舊,不知道在這里藏了有多久了。
「這就是這幾年,我搜集到的所有證據,升平公主銀亂宮闈和軍營,強擄少年男子,縱容手下人中飽私囊等等。」洛離將布包遞到白雅梅面前,白雅梅伸手抖了一下,卻沒有接過來。
「這個東西,很重要。」白雅梅默默看著那個布包,只要將這個東西呈到皇上面前,定能夠揭露升平公主所有罪行,就能為父親報仇了!
洛離鄭重點頭︰「以前府中經常有賊人出沒,我想應該就是沖著這個來的。所以我在書房牆上的暗格里也放了一份假證據混淆視听。任她升平公主再聰明,也不會想到,我竟然一直都把這個東西放在了你這里。」
「你有什麼打算?」
洛離若有所思地掂了掂手里的布包,目光如炬︰「她為了得到這個東西,不惜請皇上賜婚,現在又求得皇上首肯,再次跟隨洛家軍出征,只怕她已經有了計謀。」
洛離看向白雅梅,叮囑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這個東西,一定要好好保管,不管是誰,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白雅梅深知此事關系重大,乖巧點頭。
第二日晨間,白雅梅為洛離親自梳頭穿盔甲,待一切準備妥當,洛離卻看看天色,坐到桌邊飲茶,並不急于離開。
「公主隨軍出征,按理說,你應該去宮中迎接。」白雅梅將他手中的茶杯接了過來,畢竟現在公主的事情還沒有公開,明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吃醋了?」洛離含笑看著白雅梅有些憤憤的模樣,忍不住偷笑。
「胡說,我,怎麼會吃她的醋!」白雅梅翻了白眼,將手里的茶杯賭氣地推給他。
洛離正要說話,外面嫣然已經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一臉驚異。
白雅梅皺了皺眉,她們素來不會打擾她與洛離獨處的,今日如此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果然正如白雅梅所料。
「將軍,小姐,那個,那個。」嫣然小臉紅撲撲的,話還未說,就已經喘的氣喘吁吁︰「升平,升平公主,來了!」
「她?」白雅梅驚愕站起身︰「公主怎麼會來?!」
洛離卻不以為然,仍舊悠閑地飲著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早就知道她會來,所以沒打算去接她?」白雅梅這才後知後覺,原來他早就料到升平公主會來將軍府了。
果然,洛離悠閑地抿了抿茶,將茶盞放到桌上,這才點了點頭道︰「好不容易有了名正言順的機會到將軍府來,你覺得她會放棄嗎?」
听到洛離的話,白雅梅心里莫名的酸了一下,重重坐到椅子上,語氣里帶著濃濃的醋意︰「你倒是很了解她。」
「跟她玩了三年貓捉老鼠的游戲,能不了解嗎?」對于白雅梅的吃醋,洛離心里很是對味,湊到她耳邊輕道︰「再說了,若是不了解,怎麼能護你周全?」
白雅梅撇了撇嘴,心里卻明朗了幾分︰「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出去?」
「讓她等著吧,天色還早。」洛離看也不看外邊,低下頭彈了彈本就一塵不染的盔甲,回答地理所當然。
白雅梅一臉陰郁,她清楚地記得,上次他出征時,天色跟現在相差無幾。
「小姐,那個,用不用請公主進府歇息片刻?」嫣然總覺得就這樣將堂堂公主晾在一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經過昨晚的事,白雅梅對升平公主的厭惡更甚,但也不贊同洛離的做法,將一邊的頭盔塞進洛離手里,費力將他從椅子里拉出來︰「我知道你不願跟她一起出征,但接下來幾個月里你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現在鬧得這麼僵,莫不是想著她以後對你用陰謀?」
白雅梅擔心的不是多余,三年前她就可以施計害了白將軍整隊人,若是將她逼急了,真的很難想象她做出什麼來?
洛離笑了笑,戴上頭盔,將佩劍別于腰間,才攜了白雅梅的手,也不著急,慢慢踱著步子向外走去。白雅梅知他故意讓升平公主等著,也就不再催促,也放慢了步子隨著他。
將軍府門前,升平公主鑾駕早已等候多時,公主親兵持劍站于兩側,威風凜凜之風姿不可言喻。往日里將軍府門前也總有百姓經過,但今日,也許是迫于公主威嚴,連一個百姓的人影都見不到。
升平公主身著銀色盔甲,頭戴銀質頭盔,頂上三根鳳凰翎輕輕搖擺,腰間配著瓖有玉石的寶劍。端坐于通體雪白的戰馬之上,颯爽英姿威嚴玉立,令人不敢直視。真乃女中豪杰,巾幗英雄。
只是,頭盔下那雙妖魅的眼楮,閃著瑩瑩精光,眸底隱約透著寒色,令人望而生畏,卻又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升平公主鑾駕後,是身著黑色盔甲的明楓,此時亦端坐于棗紅色戰馬之上,雖有美人在前,卻目不斜視,神情依然淡漠。
門前侍衛親兵,足足有百人之多,卻沒有一點聲響,就連跨下戰馬都連一個響鼻也沒有發出。
台階之上,府內各房丫頭小廝恭恭敬敬地侍立兩側,也許是被靜穆的氣氛感染,個個神色嚴肅,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隨著洛離慢慢來到門前,白雅梅的視線落在了那匹白色戰馬之上,戰馬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色。馬上端坐著一個戎裝女子,一手持韁,一手跨在腰間,正凝神看著前方。她的腰間別著一把瓖有玉石的寶劍,玉石盈盈地泛著光芒,在陽光下甚是惹眼,只是這寶劍華麗中帶著沉沉戾氣。
听到良管家請安的聲音,那女子臉龐微轉,原本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微微動了一下,目光沉澱,眸中光彩暗沉,比腰間的寶劍還要陰冷。
方見到升平公主,白雅梅心里狠狠抽動了一下,就是這個狠厲的女子,害了她的父親!
她原以為洛離會去宮中迎她,如此自己便可以免了與她踫面,不想,事情永遠沒有想象地順遂。白雅梅嘴角緊緊抿著,握著洛離的手也不自覺地重了起來。洛離輕輕撓了撓她的手指,低聲道︰「忍。」
白雅梅深吸一口氣,將心中仇恨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如今證據確鑿,只欠最佳時機,她有什麼不能等的?
洛離嘴角揚了一下,拱手向升平公主見了一禮︰「公主久等了。」
白雅梅身子微曲,雖心中極不情願,但也恭恭敬敬行禮道︰「臣婦,見過公主。」
「本宮方才還在想,洛大將軍是不是睡過了頭,忘記了今日的大事。如今看來,原來是將軍夫妻情深,難舍難分啊。」升平公主目光落到二人緊緊牽著的手上,心中醋意頓生,臉色復雜,卻仍對著洛離擠出了一個笑容。
洛離沒有答話,而是看向仍在行禮的白雅梅。升平公主這才將視線轉向一旁,眼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
「夫人多禮了,你現在可是父皇御賜的第一夫人,是有品級的,本宮可是不敢輕易受你的跪拜。」升平公主嘴角含笑,語氣卻是冷的很,口中說著不敢接受的話,卻是沒有一點要讓白雅梅起身的意思。
白雅梅也不計較,仍舊曲著身子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即便她得了皇上的賞賜,但終究只是臣子,升平公主是皇上親生女兒,乃金枝玉葉之體,自然是她的君,見面理當行禮。
「公主的話,臣婦不敢受,臣婦為臣,公主為君,臣婦不敢不行禮。」
升平公主見洛離臉色有些不好,生怕惹怒了護妻心切的他,也就見好就收,不再為難︰「夫人這一張嘴還是那麼能說,好了,夫人別再跪著了,不然洛大將軍會心疼的。」
白雅梅謝過恩,就著洛離伸來的手站了起來。
升平公主環視了一圈站在眼前的眾人,方道︰「本宮日前听說,將軍府中的三夫人才進門沒有半年,便被趕了出來,今日一看,果然只有夫人一人前來送將軍出征。」
說著,帶著幾分嘲笑看向白雅梅︰「本宮早就听說了,將軍的二夫人可是百花樓最有名的花魁,今日前來,還想要一睹花魁美貌呢,只是,怎地未見她的身影呢?莫不是夫人身為主母,不許妾室出門露面?」
「啟稟公主,二夫人日前因管教下人不嚴,目前正在房中禁足。」白雅梅微微頷首,不卑不亢︰「公主身處皇宮深閨,竟然也能听聞花魁的名聲,還真是二夫人的榮幸。」
升平公主握韁繩的手緊了一緊,心中對白雅梅的伶牙俐齒又添了幾分厭煩,身處皇宮,竟然會知曉煙花之地的事情,她這不是借此來侮辱她嗎!
「其實,本宮之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些日子夫人的名聲太大了,順帶著連將軍府中兩位妾室的名聲也跟著傳進了宮。所以,本宮才會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竟然有膽子以下犯上,污蔑主母名聲。」升平公主咯咯笑了兩聲,銀鈴一般的笑聲水波一般蕩開,嬌柔的身子微微顫動,雖有銀質盔甲罩身,卻仍然掩不住她的風姿綽約。
「公主多慮了,只是府中家事而已,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沒想到不僅沒有外揚,竟然還傳到了宮中。」
白雅梅有些惶恐地看向洛離,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覆上他寬厚的掌︰「不知皇上有沒有听聞此事,若是皇上因此怪罪于我,我…」
「夫人放心,皇上聖明,定不會听信別有用心之人的無稽之談,更何況,如此無聊的謠言,也只有無聊無腦之人才會相信!」
言下之意,不就是說升平公主正是那無聊之人,更是那人雲亦雲的無腦傻瓜麼?
升平公主撫了撫腰間的佩劍,眸中劃過一絲不悅,但只是一瞬,便恢復自然︰「本宮也堅信此說是謠言,所以听聞將軍把罪魁禍首趕出府去後,心中甚是痛快,想著總算是給夫人澄清了污名!不過,本宮還特意請父皇下旨徹查那些造謠之人呢,現在看來,本宮還真是多此一舉了。」
洛離嘴角抽了一下,語氣里帶了幾分不客氣︰「公主的美意,微臣心領了,只是,這只是微臣的家事而已,不足以勞煩聖上。更何況,此事已然過去半月之多,公主這份好心,恐怕來的有些遲了吧?」
升平公主臉色有些不好,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遲到總比沒有好,本宮對夫人的一片愛護之情,夫人,總能感覺得到的吧?」
「清者自清,即使臣婦受了冤屈,也只是一時而已。」白雅梅扭頭錯過了升平公主投來的目光,她生怕自己一對上便會控制不住內心情緒,將對升平公主的怨恨暴露出來。
「夫人所言甚是。」升平公主看了一眼洛離身後恭敬站著的一眾下人們,眼楮眨了幾下,笑道︰「夫人,今日本宮同將軍出征在即,為了討個好彩頭,連父皇都下旨免了今日的死刑罪犯。既然如此,不如,夫人就賣給本宮一個人情,也給你那二夫人解了禁足令,放出來讓本宮一睹她的芳容吧,可好?」
聞言,洛離一雙劍眉緊緊蹙起,白雅梅亦是心中疑惑,這升平公主今日怎麼對牡丹這麼上心,難道,她們只見有聯系?可是她們一個在宮中不得出,一個在宮外不得入,又怎麼會有見面的機會?而且牡丹還力勸她不讓公主進門為妻的啊!
「夫人可否給本宮這個人情呢?」
白雅梅趕緊屈身行禮︰「公主言重了,臣婦何德何能,敢跟公主討要人情,公主有令,臣婦莫敢不從。」
升平公主正要得意,只听白雅梅又道︰「只是,現在不是臣婦不願意讓她出來,而是妹妹她為了給將軍祈福,每日里都會在房中跪在菩薩前磕頭誦經,若是沒有磕夠九個頭,誦夠九十九遍經文,她是萬萬不會停下的。還望公主體諒一個萬事以夫君為先的女人的良苦用心。」
「你!」升平公主沒想到白雅梅竟然敢拒絕她,面上不悅更甚,只是她說的頭頭是道,自己又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壓下怒火,勉強笑道︰「沒想到二夫人如此重情重義,此等德行不輸于夫人你啊,日日禁足,實在有些委屈她了。既然如此,就讓她專心為將軍祈福吧,本宮也不好再打擾她了。」
白雅梅謝恩,想了一下又道︰「公主放心,臣婦也知道妹妹她有了悔改之心,已經命人通傳過了,三日後,便可解了禁足之令了。」
「此乃家事了,夫人做主。」升平公主一副事不關己地扭過了頭,但嘴角不由自主地笑意卻是出賣了她的內心。
白雅梅看向洛離,得到贊許的肯定,既然升平公主那麼希望她出來,何不遂了她的心意,看看她們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此時,一直等在後面的孟駿走上前來,適時打斷了眾人︰「啟稟公主,啟稟將軍,時辰不早了,該啟程前往軍營點兵了。」
洛離點點頭,同白雅梅道別後,跨上了孟駿牽來的棗紅色戰馬。
一紅一白兩匹戰馬相伴而立,馬上之人,一人威猛,一人妖嬈,這畫面竟是如此協調。
白雅梅看了半晌,心中醋意猛然上升,不管她承不承認,升平公主的確是個美人兒,紅妝嫵媚妖嬈,戎裝俏麗果敢。
似是為了增加白雅梅心中醋意的濃度,升平公主向她微微一笑,語氣里帶著濃濃的挑釁︰「夫人如此舍不得,莫不是擔心將軍?夫人放心吧,本宮此次同將軍一起出征,定然會好好照顧他的。」
白雅梅臉色一變,她這是什麼意思!
「公主此言差矣,出征打仗,哪里有照顧一說?若是需要旁人時時照料看顧,依末將看來,還不如留在宮里做針織女紅賞花開雲過的好!」
洛離此話說得不客氣,話里話外句句沖著升平公主而去,升平公主氣得說不出話來,雙手一拉馬韁,當先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