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著他們兩個,男人亦是緩緩轉眸,看向眾人,眾人一驚,被男人眉眼之間的殺戮之氣嚇住。
還是為首的那個肥頭男人最先反應過來,剛想下令放箭,就只見男人手臂猛地一甩,數枚銀針漫天飛出凳。
動作快得驚人,銀針飛出的速度也是風馳電掣,兩排弓弩手弦上的羽箭都未來得及發出。
隨著痛苦悶哼的聲音、身體重重委地的聲音,那閃著幽藍寒芒的銀針已悉數刺入那些拉滿弦的弓弩手喉間。
就算少數僥幸沒有刺中的,也都被眼前的一幕震住,發出的羽箭不是因為手顫偏了方向,就是沒了力度射程不遠媧。
所有人大駭,就連一向鎮定的肥頭男人亦是變了臉色,舉著手中長劍,急急吩咐眾人︰「弟兄們一起上,不用擔心,這兩個奸賊今日是跑不掉的,外面也都是我們的人,早已將此屋團團圍住。」
眾人一听,立即士氣高漲,紛紛亮出兵器,朝影君傲和蔚景撲了過去。
影君傲眸光一斂,一手裹著蔚景,將其護在懷里,另一手拔出腰間軟劍,迎接眾人進攻。
一時間,兵器交接的聲音大作。
陽光下,只見刀光劍影,衣袂翻飛、身影晃動,一眾人痴纏打斗在一起。
畢竟是上過戰場的兵士,武功也都不弱,且配合得極好,在肥頭男人的示意下,他們瞅準了影君傲的弱點便是懷中的蔚景,紛紛將目標轉移,刀劍直接朝蔚景而來。
影君傲長臂一裹,將蔚景身子翻過,將她的臉按向自己懷中,不讓她看這些激烈的打斗場面,在轉身埋首的那一瞬間,她看到肥頭男人身上的畫卷掉落在了地上,鋪陳開來,隨著眾人凌亂的腳步踩上去,只一瞬,她就看到了畫像上的女子背影。
影君傲長劍如虹,亦守亦攻。
酣戰如火如荼。
鼻尖縈繞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也不知是影君傲的,還是那些人的,蔚景心急如焚,卻也不敢亂動,就怕分了影君傲的心。
她不知道對方總共有多少人,只听到腳步聲一撥一撥沖到後院。
她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死傷,只听到悶哼聲、慘叫聲一片,當然,偶爾也能听到影君傲低低的痛吟。
她更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活著出去,只知道打斗僵持到後來,影君傲步伐踉蹌,只守不攻,卻還不忘在耳邊跟她說,相信我,甜海,就沖你那句‘只要你帶,我就敢隨’,今日我影君傲一定會帶你平安離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腳下一輕,影君傲帶著她飛了起來,她听到鞋子踩在瓦片上的聲音,深深淺淺、重重輕輕。
她知道,影君傲帶著她上了屋頂,而輕重深淺的腳步是因為影君傲受傷太重,無法對自己的輕功收放自如所致,甚至中間還踩碎了瓦片,差點跌下去,卻又被他緊急提氣而上。
那一刻,她都未覺得一絲怕意。
然後,就是身後喧囂的叫喊聲。
「抓住他,別讓他們跑了!」
「快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腳步聲紛沓,羽箭聲嗖嗖,她感覺自己被男人裹著一會兒奔走,一會兒飛行,一會兒縱躍,各種激烈的顛簸之後,他們落在什麼上面。
馬蹄噠噠,風聲過耳。
「甜海,我答應你的,做到了……」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響在頭頂,聲音一出來就被疾馳而過的風吹散。
蔚景在他的懷里緩緩抬起頭,就看到男人蒼白的容顏,卻笑得明媚的眸眼。
「影君傲,你怎樣?」鼻尖的血腥味只濃不淡,蔚景皺眉問道,心里擁堵得不行。
「我沒事。」男人勉力淺笑。
他們已在馬上。
而且因為原本是她伏在懷中,所以落在馬上就成了兩人面對而坐的姿勢,蔚景背朝前方。
「你坐穩了。」
蔚景一怔,這句話似曾相識。
曾經在某一個深夜,她也是經歷著這樣的絕望,有個男人如同此時的影君傲一樣,天神一般出現在她的面前,將她救起,他們也是這樣共騎一馬,他也跟她說,坐穩了。
似乎很遙遠的事了,遙遠
tang得她已想不大起當時的一些細節情況。
不想了。
馬蹄噠噠,馬身顛簸,光影晃動。
透過男人的肩頭,蔚景看向後方,一堆手持兵器追趕的士兵,只是被他們甩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停了下來。
她知道,他們不會窮追不舍的,因為,她根本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蔚景輕輕靠在男人的肩上,其實她也被劍氣傷了好幾次,但是,她都強忍住了,沒有吭聲,因為她知道,傷她的只是劍氣,只是氣而已,那不叫傷,影君傲根本沒讓對方的劍踫到她一分一毫。
手心一抹冷硬,她緩緩垂眸,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殷大夫臨死前塞給她的那柄匕首,她竟一直攥在手上。
上面殷紅的血漬未干,她顫抖地將它攏進袍袖里面。
可空氣中的血腥越來越濃,她再次看向影君傲,「影君傲,你的傷……」
在一片顛簸搖晃中,她細細打量著他,因為外袍月兌給她裹在了身上,他自己不知幾時竟在中衣的外面披了一件披風,寬大的披風將他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傷在哪里。
男人沒有回答她,而是說︰「這樣坐著不方便,我將你轉一。」
話落的同時,已經將她抱起,換成了面朝前的姿勢,一手拉著韁繩,一手箍在她的腰間。
他抱她抱得很緊,身子緊緊貼在她的後背上。
她沒有動,她知道,他不是在抱她,而是需要她的支撐。
他傷得很重。
那樣緊急,那樣危難的情況下,還要披件披風在身上,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傷吧?
眼窩一熱,她挺直了背脊,坐穩了身子,也更緊地貼向他,她問︰「影君傲,我們現在去哪里?」
「嘯影山莊……你願意嗎?」
「好!」她听到自己如是答道。
烈日依舊,怒馬狂奔。
她知道,他趕時間。
他必須盡早療傷。
可就在出村後不久的一條山間林蔭小道上,馬兒忽然停了下來,是影君傲拉了韁繩。
與此同時,蔚景也發現了小道另一頭的那一馬一人。
白馬,不染縴塵,白衣,翩躚勝雪,佇立在左右郁郁蔥蔥的小道上,格外刺晃人的眼楮。顯然也是打這條路經過,緊急拉住韁繩停下的模樣。
蔚景突然想到「狹路相逢」這樣的形容。
世間之路何止千條萬條,這樣竟也能遇到。
她和影君傲看著他,他的目光卻落在她身上的影君傲的衣袍上面。
蔚景垂下眼簾,恍若未見。
良久的靜謐,兩方誰都沒有出聲,那一刻,仿佛山風都停止了下來,四下靜謐一片,只有偶爾一兩聲蟬鳴尖銳嘹亮。
最終還是影君傲先開了口︰「相爺的事情辦完了?這是要回殷大夫家嗎?」
影君傲鳳眸彎彎,語帶笑意。
「你們要去哪里?」男人亦是含笑看向影君傲,不答反問,只是笑意絲毫不達眼底,且眸色一片寒涼。
「回嘯影山莊。」影君傲答得干脆隨意。
男人怔了怔,眸光一斂,唇角笑容卻是更深了幾分︰「一起嗎?趁我不在。」
大家都是明白人,自是明白他的話問的是誰。
他在問蔚景。
沒等蔚景回答,甚至沒等她抬起眼,影君傲又替她斬釘截鐵答上︰「是!一起!」
至于後面那句,趁我不在,他直接無視掉。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鳳眸深深凝在蔚景身上,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我沒問你,我問的是她!」
他伸手一指,直直指著蔚景。
蔚景緩緩抬起眼梢,看向不遠處的男人。
終于,四目相撞。
男人一震。
「你的眼楮好了?」男人一臉
的難以置信。
蔚景彎了彎唇,沒有吭聲。
真是個觀察入微的男人,好強,只一眼,只一眼呢,就發現了她的眼楮好了。
「幾時好的?」男人氣息驟沉,急急而問。
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眸底的慌亂。
慌亂?
為何慌亂?
只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慌亂。
她卻已不想再理會。
早上她等他回來想要問他的問題,她也不會再問。
「幾時好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急事要辦,還請借過!」
影君傲在強撐,她很清楚,所以,不能再浪費時間。
「你們?」男人一怔,不意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笑容急速轉冷,沉聲道︰「所以,趁我不在?」
一邊說,一邊拉了韁繩,雙腿一夾馬背,馬兒緩步走了幾步,不僅沒有讓開,反而徑直走到他們的馬兒前面,只有數步遠的地方再勒住韁繩停下來。
「相爺到底什麼意思?」既然大家都撕破臉,影君傲也不想給對方留情面。
「沒什麼意思,只是告訴你,你走,可以,留下我的女人。」
男人聲音淡然,卻擲地有聲,堅決篤定。
「你的女人?」影君傲嗤然笑出了聲,「今日你……」
「為何你有急事就是急事,我們有急事,你卻要這般?」蔚景將影君傲未說完的話打斷,灼灼問向男人。
「你有什麼急事?」男人也不回避,定定望進她的眼。
「去嘯影山莊,」末了,又補了一句︰「跟影君傲一起去嘯影山莊。」
男人身子輕輕一晃,如同被人瞬間刺了一劍一般,瞳孔痛得一斂,只片刻,他又冷笑,咬牙到︰「你休想!」
「凌瀾,你不要太過分,你到底讓不讓開?」見他如此,影君傲徹底怒了。
「不讓!」
男人聲音沉冷,回得堅決。
「那如果今日我非要帶她離開呢?」
影君傲同樣眸色轉寒。
「除非我死!」
男人一字一頓,卻並沒有看影君傲,而是一直一瞬不瞬地凝著坐在影君傲懷里的女人。
「那你就去死吧!」影君傲驟然揚手,一道凌厲掌風直直擊向對方白馬的左邊前腿上,速度快得驚人。
男人滿心滿眼都在前面的女人身上,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等意識過來想要扯了韁繩讓白馬避開都已然來不及。
馬兒被擊得一個趔趄,嘶鳴一聲,差點將男人從馬背上掀翻下來,所幸男人及時穩住。
而就在這個瞬間,影君傲雙腿一夾,打馬奔起,快速從男人的白馬邊疾馳而過。
男人反應過來,也一扯韁繩,將馬兒調了個頭,就快馬追了過來。
急遽的馬蹄噠噠一片,揚起漫天的塵埃。
狹窄的山間林蔭小道上,一黑一白,兩匹馬兒瘋癲似地狂奔急趕。
黑馬雖然跑在前面,卻終究是背了兩個人,所以白馬很快就追了上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可是林蔭小道真的又窄又高低不平,根本容不下兩馬同行,而後面那匹白馬一直想超過黑馬攔在前面,所以,就一路撞上邊上大樹伸展出來的枝杈。
因速度太快,而他的心思又在前面馬上,所以,對于這些急速撲面而來的枝杈,他能俯身避開的就避開,避不開的干脆直接撞上。
才不消一會兒的功夫,原本一身勝雪的白衣亦是被鉤掛得襤褸不堪,男人冠玉的臉上亦是被劃破了好幾處,他也不管不顧。
其實,要想阻止前面的那匹馬,方法有很多種,譬如,就像剛才影君傲對付他的那一招,只需一道掌風,打在那匹馬的腿上就行,畢竟挨得那麼近,一掌下去,絕對能傷。
但是,他不能這樣做。
因為情況不一樣。
剛才他的馬上只有他一人。
現在前面的馬上還有蔚景。
他只能去攔,或者拉住對方的韁繩。
終于兩匹馬又開始並駕齊驅了,他不能擠對方的馬,恐邊上枝杈傷到蔚景,他只能自己盡量往路邊走,一路枝杈打在臉上、胸口上,他也不管不顧,伸手就去拉對方的韁繩。
影君傲又豈會讓他如願?
將韁繩換到另一只手上,騰出手來,去擊打他的手。
兩個男人就這樣一人一手痴纏打斗在了一起。
馬兒依舊在前行。
路邊的枝干依舊不時撞上白馬上的男人,甚至有殷紅自他薄薄的唇邊溢出,他都沒有發現。
只一邊試圖截下那匹馬,一邊試圖跟女子說話。
「蔚景,別走,我可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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