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你真的會幫我?」沐凝倏然回眸,眼楮亮如晨星。
「當然!」簡牧塵面具後軒眉一挑,黑眸里像是有什麼詭異的光掠過,他眼皮微不可見的動了動,伸手就將沐凝轉向他甌。
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雨,閃電伴著雷鳴,風聲呼嘯紡。
屋內悶熱,光線晦暗。
簡牧塵又是背光而立,沐凝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但那一對幽深狹長的黑眸卻在這一室昏暗中仿佛地下埋葬千年陡見光芒的黑色寶石,熠熠生輝。
「那……你準備怎麼做?」沐凝仰首,她目不轉楮地盯著男人線條優美的下頜,他的唇很薄,刀鋒一般緊抿。
他的眼神冰冷如雪,仿佛天山上經年不化的寒冰。
「你不問我怎麼會知道?」簡牧塵卻不答反問,他伸出長指挑起少女精巧的下巴。
因為方才的吻,她的唇紅潤飽滿,像盛開的櫻花花瓣。
只是這櫻花上,卻有一道血痕,無損她的美麗,更有一種醉人心魄的美。
簡牧塵伸出粗糲的食指輕輕撫過那櫻唇,他的眼眸愈發深邃。
「你和容楚不是好基友嗎?」沐凝眨眨眼,一扭頭,躲開簡牧塵的踫觸,卷翹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撲扇而起。
從那一夜相擁而吻後莫名感覺心口痛如刀絞,沐凝就有意回避著簡牧塵這三個字,潛意識里似乎有道聲音在告訴她,要遠離一切情愛!
所以沐凝猜測,她那一夜犯了舊疾,會不會是和她心中對簡牧塵起了不一樣的情愫有關。
「基友?」簡牧塵軒眉挑起,雖然他听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但想當然也能猜到,沐凝的意思,應該是說他與容楚是「友」。
「容楚已傳書于我,邀我後日參加你們大婚!」簡牧塵平平淡淡說道。
「你答應了?」沐凝抿了唇,她定定看著簡牧塵,突然感覺心頭好像被塞了什麼東西進去,磨得難受。
簡牧塵目光如雪注視沐凝,「你希望我答應?」
「我管你!」沐凝沒來由地一陣煩躁,她猛地一推簡牧塵健壯的胸膛,月兌離簡牧塵氣息範圍,原本覺得好聞的草木芝蘭清香此時也讓她心頭發堵。
外面的雨下的越來越大,雨點敲擊在屋頂的瓦片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窗外一叢美人蕉青翠欲滴。
沐凝眉頭緊蹙,空氣的低壓讓她透不過氣來。
方才乍見簡牧塵時的莫名欣喜,也因為此刻他一如尋常那般冷淡的態度而焦躁。
他突然出現在這里,她以為他肯定是為了容楚那卑鄙的「求婚」而來,誰知道他的態度竟然如斯冷靜,就像是在說著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絲毫不露任何情緒。
這讓沐凝感覺自己在簡牧塵心里,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
或許他也和容楚一樣,只是將她當做了玩物!
一個見面就親她,一個整夜磋磨她……
沐凝越想越不是滋味。
「你在生氣?」簡牧塵在沐凝推他的那一剎那就抓住了她柔若無骨的素手,緊握在掌心,他目中一瞬有灼灼光華。
「沒有!」沐凝猛地抽手,憤然說道。
「你為何不願嫁容楚?」簡牧塵緊握手心,不放開那水一般的嬌柔,目中卻染了一絲期待。
「我為什麼要嫁他?他就是個變態加人妖!我討厭他!討厭他!」一提到容楚,沐凝就一頭的惱火,竟有些口不擇言,不注意措辭將心里話都罵了出來。
「人妖?」雖然簡牧塵還是不大明白沐凝口中這變態和人妖的意思,但從她的神情和語氣中他也能猜得到,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就是不男不女的變態!」沐凝一揚眉,黛色長眉上染了惱怒。
彼時,沐凝感到簡牧塵的手有一瞬的僵硬。
她抬眼看他,卻見他隱在面具後的眼楮沉若靜水深流,正默默看著她,好看的唇角也尷尬地緊抿著。
沐凝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簡牧塵與容楚相識,她在他面前這麼罵容楚——似乎非常不好!
tang
「本來就是嘛,一個大男人每天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又是抹粉又是描眼影涂嘴唇的,我最討厭這種娘炮了!要是以前,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沐凝嘴角一抽,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臉去,低聲咕噥道。
也難怪沐凝提到容楚情緒就會激動,從第一次在帝陵里遇到容楚時起,她就一路被坑到現在。
而且那貨不但有戀足癖,還在她生理期扒她褲子看她小妹妹流血……
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咳咳……」簡牧塵卻在听到沐凝那無比暴戾的「見一次打一次」的言論後,猛地咳嗽起來。
「你怎麼了?」沐凝扭頭,疑惑地看著虛握著手放在唇下輕咳的男人,眸光一閃,她緊張兮兮地說道,「對了,你可別告訴容楚我說他是變態和人妖啊!」
「為什麼?」簡牧塵眼皮掀起,問道,他眼底有奇異的神色掠過。
「那貨是個變態啊,要是被他知道我罵他,肯定又要——」沐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眸一怔,猛地抿了嘴。
「又要怎樣?」簡牧塵挑眉,眼中多了一抹趣味。
「沒,沒什麼!」沐凝眸光躲閃,她迅速垂了眸,密而黑的長睫下,眼底有懊惱閃過。
天啦,她剛剛竟然差一點就說漏了嘴,可是容楚羞辱磋磨她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怎麼可以告訴簡牧塵!
那樣他會怎麼看她?!
「容楚欺負你了?」簡牧塵擰了擰眉,握著沐凝素手的大手緊了緊。
「怎麼可能!尊貴的出……恭王爺怎麼會欺負我這個弱女子呢!呵呵呵……」沐凝霎時笑顏如花,呵呵笑著,一副你在開什麼玩笑的樣子。
她抽了抽手,沒抽動,嘴角一僵,沐凝索性任簡牧塵捏著她手,但她眼角卻閃過不以為然。
要不是擔心容楚會打擊報復,她才不會昧著良心夸他呢!
哼,再忍一時屈辱,等她準備好了,立馬就要狂奔三千里離開這里!
簡牧塵幽邃眸底掠過難以覺察的笑意,眼前少女生動活潑,眼眸靈動,什麼表情都寫在了臉上,偏偏只有她自己不知道,還認為她隱藏的很好!
屋外的雨聲漸漸小了下去,烏雲散去,傍晚的天空現出干淨清爽的藍色。
「你從沒告訴我,你和容楚相識!」半晌,簡牧塵開口問道,他雙眸一眨不眨盯著沐凝,像是很期待她的答案。
「有什麼好說的!我認識的人多了去了!」沐凝一撇嘴,卻是很顯然不願意再談這個話題,她抬眸,有些不耐煩地道,「能不能別提他了!」
簡牧塵挑眉,黑眸沉寂,如滅了繁星的夜空,不語。
「你,你能先放開我的手嗎?!」沐凝小心問道。
真是要命,簡大教主一不說話,就開始嗖嗖嗖地朝外放冷氣,她的小心肝都被凍得抖了幾抖。
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句話得罪他了。
這回簡牧塵倒是沒再為難,大掌一松,沐凝趕緊抽回爪子,她下意識地在身上蹭了蹭,但這一幕看在簡牧塵眼中,卻讓他隱在面具後的臉迅速黑了下去。
沐凝卻沒發覺到自己又讓簡大教主不高興了,清靈眼眸一轉,她趕緊把話題轉回來,「對了,你剛說你能幫我不嫁那個妖孽王爺是不是?」
「妖孽王爺?」簡牧塵嘴角一動,卻什麼都沒說,他深深看了沐凝一眼,那一身黑衣勾勒出的完美身形轉瞬已朝門外掠去。
「哎!你還沒回答我呢!到底幫不幫啊!?」沐凝郁悶了,這簡大教主到底什麼意思啊,明明就是他自己說能幫她的嘛!
怎麼話沒說兩句,又要走!
眼看簡牧塵理都不理沐凝,身形已快到門前,沐凝著急,「你不是要找霽月遺書嗎,我知道下卷在哪!」
「你知道?」簡牧塵果然站住,他回眸,銀色的面具在微亮的天光下折射出瑩白的光暈,襯得那一對黑眸愈發顯得流光溢彩。
沐凝見一提到霽月遺書,簡牧塵神情馬上就變了,她心中一時漫上無比酸澀的味道,隱隱有一絲氣惱在心上纏繞。
看來還是她自作多情了,簡大教主的心里根本就沒有她的位置!
他分明就和容楚一樣,將她當成了寵物而已!
高興時就來親兩口,不高興時,恐怕就算她瀕臨死亡,他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不知道!」沐凝忽然感覺心里空落落的難受,心頭又開始有細針在扎那種輕微的痛楚,她悶悶地坐下,背對著簡牧塵,「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沐凝原以為簡牧塵至少會過來安撫她一下,可是身後半晌無動靜。
沐凝捏緊了拳頭,貝齒咬在下唇,她悄悄回眸,卻發現簡牧塵早已不在這里。
眼中的期待瞬間轉化成憤怒,沐凝氣得狠狠捶了桌子。
騙子!都是騙子!
但隨即沐凝便沉了眼眸,她 地起身,走到窗前,砰一下關上窗子,再回頭時,清麗小臉上已然恢復了沉冷。
算了,他不願意幫忙也無所謂,反正她本來都已經計劃好了,有他幫助是錦上添花,無他幫忙,她也不一定就逃不出生天!
青雪送晚膳進來的時候,告訴沐凝,「小姐,侯爺下午來過一趟,見你睡著,就沒叨擾,他要你醒了去書房找他!」
沐凝默默吃飯,一邊在計劃著藥怎樣才能徹底擺月兌容楚。
原本听到鳳子建來找她,她還在神游,根本不屑一顧,但隨即書房兩個字蹦入腦海。
沐凝動作一頓,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鳳子建那書房守衛這麼嚴密,她平時都難以接近,今天既然鳳子建自己來邀她,那麼何不趁機進去探探?
從鳳驚鸞她娘所留遺書上看,這霽月遺書似乎是記載了上乘的兵法。
但兵法也只對領兵作戰的將軍有用,尋常人要來根本就看不懂,可是就是這樣一本遺書,卻能引得全天下的皇族都為之瘋狂,其中定然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這秘密說不定就是在東方霽月所埋藏的那些寶藏中!
如果她能得到這遺書,那麼她還何懼容楚那只妖孽?!
至于簡牧塵……沐凝倏爾凝了眉心,眉間有淡淡暗沉。
或許,她根本就不該對他有任何綺麗的想法,他那樣的男人,和容楚一樣,只適合站在高處。
一旦她先動了心,那麼就將永遠立于下風。
就像今日一般,因為他的無視,就已然令她難受郁結。
不,她只是這個時空的過客,她絕對不可以對任何男人動情!
……
用罷晚膳,沐凝又歇了一會,直到天黑,她這才朝鳳子建的書房走去。
一路上,所有侯府的下人看到沐凝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紛紛繞道而行,偶爾有撞上的,也是立即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這麼一來,沐凝倒是有些納悶了,她好像沒干啥事啊,怎麼這些人怕她怕成這樣?
「三小姐!」到了書房外,之前還曾攔阻過沐凝的那兩個小廝,這次一看到沐凝過來,連忙跪倒在地,一臉的諂媚,就差沒直接撲上來舌忝沐凝的鞋子了。
沐凝搖搖頭,目不斜視地進屋。
「鸞兒,快來坐!」鳳子建早听到外面聲音,一早就迎了過來
看到沐凝,他簡直就像看到了親人,滿臉堆笑,熱忱地抓著沐凝手臂就要將她往里引。
「父親找我有什麼事?」沐凝絲毫不給面子地抽回手,她走了幾步,便站定在原地不走了,看上去像是在和鳳子建說話,其實她的眼楮正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書房的格局布置。
「鸞兒啊,你也知道,華安鳳家已經被滿門抄斬,我們凌陽侯府的處境也岌岌可危,為父又賦閑在家多年,手中無權,如今也是夾縫里偷生……」
鳳子建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沐凝卻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沒听進去他在說些什麼,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間書房的擺設上。
而且沐凝還真沒想到,鳳子建一介武將出身,竟然這麼喜歡看書,瞧這一書房的書架,密密麻麻擺滿了書籍,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
鳳子建見沐凝一直在打量他那些書架上的書籍,根本沒在听他說話,他臉色一沉,立刻就想發火,但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
麼,他臉皮抖了抖,連忙又扯出笑臉,「鸞兒,為父剛剛說的話你都听清了沒有?」
「啊?你說什麼?」沐凝一臉天真的問道。
「就是為父想請你去跟恭王殿下說說,能不能讓為父官復原職!」鳳子建臉皮抽搐,若不是看在鳳驚鸞攀上了高枝,他怎麼可能會這麼低聲下氣地和她說話?
「我和恭王又不熟,為什麼要我去說?」沐凝疑惑說道,但此時她心中卻暗暗驚訝。
「鸞兒,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跟為父說笑?」
鳳子建以為沐凝是在因為這些年受的委屈與他賭氣,所以才會說這些話來推諉,他很是有些不悅地說道,「現在皇榜都貼得全帝都城到處都是了,為父知道這些年對不住你,但你也不能睜著眼楮說瞎話啊!」
「皇榜?什麼皇榜?」沐凝听到這里,黛眉猛地豎起,心里咚咚直跳,她突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