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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
沐凝靠在容楚懷里,她仰頭看著他,眼楮亮閃閃的,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漂亮的唇角勾著狡黠的笑摹。
容楚的眼楮也亮了起來,他目光灼灼盯著沐凝,等著她叫他心心念念的那三個字才。
「楚——爹爹!」誰知道沐凝尾音拖了半天,不是叫哥哥,反倒是冒出爹爹這麼個雷人的稱呼。
容楚剛剛綻開一半的笑臉頓時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他嘴角眼角一齊狂抽,眼中瞬間沉了狂暴的風雨,那臉色也立即黑如子夜。
「笨!鳥!」容楚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後槽牙都磨得「嘎吱」響。
「啊哈哈,不準動手,哎呀,你別撓我,我不說了不說了……」沐凝知道容大妖孽生氣了,她以為他會罵她,但沒想到他竟然撓她。
現在兩人在馬上,她連躲都沒地方躲,只能拼命往容楚懷里鑽,試圖躲過他的魔爪。
「笨鳥,你是想氣死我嗎?」容楚見沐凝往他身上貼,他伸手推她,誰知沐凝死死抱著他腰,他又怕太用力會傷到她。
但是他實在是被她氣得狠了,于是容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勾起沐凝下巴就狠狠親了下去。
一邊親他還一邊罵,「敢叫老子爹,老子今天就讓你看看老子是不是你爹!」
「這還能證明?」沐凝目瞪口呆,頭暈目眩中,她抽空問了一句。
「你說呢?」容楚不懷好意盯著沐凝,眼底閃耀著餓狼似的精芒。
「喂,你別亂來哦!」沐凝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她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死死抱緊容楚勁腰,說什麼也不撒手。
「我亂來?哼,不是叫我爹嗎?爹這是要好好疼愛你這個乖女兒啊!」容楚恨恨磨牙道。
「沒有沒有啦!你是阿凝的楚哥哥,好哥哥好哥哥!」沐凝哪敢接容楚的話。
她可是很清楚這貨是完全沒有節操的,他說的出就能做得到!
如果今天真在大白天被他在馬上……
那她完全可以一頭撞死了!
「到底是爹還是哥哥?」容楚眯眼,危險問道。
「哥哥!」沐凝連忙彎了大眼,也學著土豪大人的狗腿模樣,在容楚俊臉上不停「mua~mua~mua~」。
「哼!」容楚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許,他傲嬌地一抬下巴,眼神睥睨,「還嫌不嫌爺老了?」
「一點都不老!」沐凝真誠道,「女敕的都能掐出水來!」
「再叫一聲听听!」容楚眼皮跳了跳,他睇沐凝。
「楚哥哥!」沐凝環住容楚脖子,望著他眼楮,甜甜喚道。
「這還差不多!」容楚臉色終于放晴。
沐凝不由松了口氣,但同時她心里又郁悶起來。
尼瑪,為毛每次她和大妖孽交手都是以她大敗收場?
「以後只準叫我楚哥哥!听到了沒有?」容楚揪了揪沐凝臉蛋,威脅道。
「听到了,老妖怪!」沐凝一把拍開他大手,嘟了嘴囁嚅道。
「什麼?」容楚鳳眼一眯,冷冷問道。
「楚哥哥!」沐凝立即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
「再讓我听到你就等著三天……哼哼!」容楚冷笑。
「不要臉!」沐凝脹紅了臉,啐了容楚一口。
「本王怎麼又不要臉了?」
容楚聞言卻一挑劍眉,一臉曖昧的笑,「笨鳥,你想到哪去了?本王是說要綁你在本王身邊三天,你以為什麼?」
「……」沐凝狠狠瞪容楚,嘴巴都鼓了起來,她憋得實在氣悶。
他麼的,又被容大妖孽擺了一道,真是討厭死了!
沐凝扭過頭去,決定今天一天都不再理容楚這臭不要臉的了。
不過,當沐凝轉過身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土豪大人正蹲在踏風頭上掰爪子。
「你在干什麼?
tang」沐凝莫名其妙問道,她怎麼看土豪大人那模樣,像是在數數?
「吱吱吱!」土豪大人剛掰完左爪,被沐凝一打岔,頓時一臉呆滯地翻了眼楮,嘴巴張了張,它又重新開始掰右爪。
沐凝還沒弄明白土豪這貨是在發什麼瘋。
她身後的容楚倒是黑了臉,一指頭點在了土豪大人毛茸茸的大腦袋上,「你個小王八蛋,數都數不全,還敢來算爺的年紀!」
「吱!」土豪大人被容楚一指頭差點從踏風頭上點下去,它茫然地看了眼容楚,似乎沒弄明白主子為何要生氣。
大人它不就是看主子和阿凝吵的熱火朝天,所以一時好奇主子嘴里的二十七歲到底是多大,才掰爪子數數的嗎?
「不準再提老子的年紀!」容楚氣急敗壞道。
「吱吱吱!」土豪大人趕緊縮起腦袋,攏了爪子,眼皮都耷拉了,那是一動也不敢再動了。
「噗!」沐凝卻是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感情土豪這貨是在計算它家主子的年紀呀!
她總算發現大妖孽一根軟肋了,那就是他的年紀!
可是她就不明白了,男人嘛,三十而立,他二十七歲也正當盛年,他干嘛那麼忌諱談及他歲數!
其實容楚也很郁悶,他一個大男人,雖然涂脂抹粉,但那也是為了掩飾身份,只是一個表象而已。
說起年紀,他也就是在遇到這只笨鳥以後才十分忌諱被談起的。
因為他總覺得她與眾不同,他擔心他比她大那麼多,她會嫌棄他!
唉,看來他所料不差,她果然就是嫌棄他了!
沉默間,兩人已經進了冀州城。
大白天的,城內卻是靜悄悄的,連風聲都听不見。
更別提有人了,甚至連死尸的影子都沒再見到。
容楚帶著沐凝,一路沿著蕭索髒亂的大街朝前走去,最後停在了官衙前。
「你在這等我,別亂跑,我去去就回!」容楚囑咐了一句,見沐凝點頭,他這才踏過冀州府衙那道破敗的大門進去。
沐凝目送著容楚身影消失,她看看四周的荒涼與寂靜,突然就覺得緊張起來。
剛剛容楚一直在她身邊,她還沒覺得這座空蕩蕩的冀州城有什麼讓人恐怖的地方。
然而此刻,當她孤零零站在這里,周圍听不到一絲風聲,萬籟俱寂,好像身在死境一般。
沐凝感覺自己的心都狠狠糾在了一起。
而且容楚一走,土豪大人也跟著不知閃哪去了。
沐凝咬緊了唇,總覺得陰暗的角落里,有很多雙眼楮正盯著她。
連沐凝自己都沒注意到,從容楚離開,她的眼楮就始終緊緊盯著府衙大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短短的一炷香時間。
當沐凝終于看到容楚身影出現在府衙大門前時,她眼楮頓時猛然亮起,松了口氣的同時,她飛奔而去,一頭就扎進了容楚懷中。
沐凝緊緊抱著容楚腰身,將臉貼在他胸膛,只有听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她才會覺得安心。
此刻,她竟是覺得有劫後重生之感。
「一個人害怕了?」容楚見沐凝如此急迫地沖過來,他先是訝異挑眉。
隨即雙臂環繞,抱住沐凝,他的聲音也溫柔了下去。
沐凝沒有回答,半晌,她才松開環在容楚腰上的手,抬眸問道,「東西拿到了?」
「嗯,在這了,走吧!」容楚揚揚手中的布包,握住沐凝小手,朝前走去。
踏風也迎了過來。
「吱吱吱!」消失良久的土豪大人的聲音突然從對面巷子里傳來。
不過沐凝首先看到的卻不是土豪大人,而是一只動作蹣跚的死尸。
而土豪大人那小肥球似的身影則是跟著出現在那只死尸身後。
沐凝一看之下,不由驚訝地挑眉,她怎麼感覺土豪大人這是在趕尸?
「吱吱吱!」土豪大人將那只死尸趕出來後,就跳
到了踏風頭上,然後看著容楚,似乎是在向他稟報。
沐凝望向容楚。
「它說這只死尸是活的!」容楚眯了眼楮,眼底一霎閃過精光。
「死尸是活的?」有那麼一瞬,沐凝沒能理解容楚說得話是什麼意思。
既然是死尸,又怎麼還能是活的?
此時,容楚已經走過去查看起那只死尸的情況。
「吱吱吱!」土豪大人指指死尸的眼楮。
沐凝也看過去,這才發現這只死尸的眼珠子並沒有變色,除了呆滯一點,渾濁一點,並不是死尸那種血紅色。
而且這具死尸臉上也沒有尸斑,被土豪大人趕出來後,也就傻愣愣站在那,並沒有攻擊。
「笨鳥,拿你的血試試!」容楚凝眉沉思半晌,突然扭頭對沐凝道。
沐凝也沒猶豫,伸出食指,就要咬。
「我來!」容楚攔住沐凝,他只是用金針在她指尖輕輕一戳,擠出一滴鮮血,他用針挑了,彈進那死尸的嘴里。
沐凝緊張地看著那死尸嗒了嘴,將血吞下,然後便見它臉上的鐵青色正緩緩褪去。
「有效果了?」沐凝驚喜道。
容楚卻拉著沐凝極速退後,也就在此刻,沐凝只見那只死尸突然倒地,並且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它吐出的還都是黑色的髒東西,不多時,一只長有許多觸角的花蠱從黑色污血中爬了出來。
不等土豪大人沖上去,容楚已經彈出指風,一下將那花蠱擊成了齏粉。
「你看,它怎麼了?」沐凝原以為吐出花蠱,那只死尸定然就能康復。
然而,當她看到那只死尸在抽搐了幾下就挺直了身子不動後,沐凝不由凝了眼。
「花蠱吃光了他腦髓,就算逼出花蠱他也活不了!」容楚沉聲道。
靜了靜,他道,「走吧!」
沐凝點點頭,默不作聲由容楚抱上了馬。
她忽然覺得心里很難受。
先前看到那些會動會殺人的死尸時,她只覺得驚懼,覺得那些都是怪物。
但此刻,當她真切地看到這具原本還有呼吸的死尸倒在面前,徹底死去,她心里只覺得悲涼一片。
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竟然讓那些人喪心病狂至此,罔顧平民百姓的性命,做出這樣駭人听聞的事?
「在有些人眼里,只有他們自己的命才是最值錢的!」容楚似乎看出沐凝心中所想,他雙臂環她在懷,聲音漠然如那嶺上寒霜。
「你會殺了夙墨嗎?」靜默中,沐凝突然問道。
「你覺得他該不該死?」容楚不答反問。
沐凝低著頭,陷入沉默。
這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連土豪大人也耷拉著大耳朵,蔫蔫的樣子。
當日上中天的時候,沐凝與容楚終于抵達了昨晚那一處山谷。
白日里再看,沐凝發現昨晚所見的瘴氣都已消失不見,太陽光亮閃閃直射入山谷里,靜悄悄的。
「為什麼這里有那麼多大坑?」沐凝想起昨夜所見,她扭頭問容楚。
「冀州毗鄰南疆,當初南疆動,亂時,我曾帶兵征戰,這里,是萬人坑!」容楚淡聲說道。
「萬,萬人坑?」沐凝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那尸骨呢?」
「一把火都燒了!」容楚眼中驟然現出蒼涼神色,他眼神一霎飄遠,似是落在了那已成久遠的過往。
沐凝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意,她抬眸看他,卻被出現在他臉上的那種極少見到的悲涼所震撼。
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她卻能想像出當初那一場血戰該是有多麼血腥殘忍。
而且沐凝發現容楚此時看那山谷的眼神里似是也含了一絲敬畏。
想必當時墜入這萬人坑的不但有那些叛軍,也有他手下的將士吧……
靜靜的,沐凝握住了容楚緊握馬韁繩的大手。
容
楚收回眼神,他看著沐凝清澈干淨的眼楮,好看的唇角微微彎起弧度,他將臉埋在她頸窩,低聲道,「阿凝,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沐凝聞言不由一怔,才短短的兩天時間,這已經是容楚第三次跟她不要離開他了。
他真的很怕她會離開?
「笨鳥,在這個世上,除了你,我已一無所有!」容楚用鼻尖磨蹭著沐凝頸部,他口中的熱氣燙的她輕顫。
沐凝對這句話也並不陌生,那一晚容楚追來冀州,在他們密不可分的那一時刻,他也在她耳邊說過這句話。
「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過眼雲煙,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只有與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如果沒有你……爭這天下還有什麼意義?」容楚的聲音有些嘶啞。
沐凝的心卻因為他的話狠狠震動起來。
但心頭隨即而來的針扎般的疼痛又讓她猛地蹙緊了眉心。
容楚感覺到沐凝身體驟然變得僵硬,他扳過她肩膀,定定看著她眼楮,「怎麼了?」
沐凝搖搖頭,「沒事!」
容楚剛想說話,就在此時,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驟然升起煙火。
沐凝與容楚同時抬頭去看,卻見煙火落下的瞬間,那四個方向竟然同時燃起了大火。
「怎麼回事?」沐凝眼中露出震驚。
「燒了那些紅桑羅花!」容楚眸中一瞬迸出冷意,他也不多言,而是抱沐凝下馬,大步朝山谷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