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
滎陽郡廟會。舒愨鵡
每半個月一次。
四處的商家商戶都在這日開張迎鋪,街頭人頭攢動,熱鬧的很鉍。
上次廟會的時候,唐淺淺顧慮著胡老丈一家,只是坐在酒樓上,從上而望。只是那時她也覺得熱鬧,還想著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到里面參與下。
京城也很繁華,可比起滎陽郡的廟會來,還是不如熱鬧。
此刻,唐淺淺頭上仍戴著氈帽,身前身後都有一名青衣影衛守護,身邊還有桃紅在側南。
氈帽之下,只能看到鼻端之下的美好。
雖街道上熱鬧非常,可因為前陣子就已經有些名聲的青衣人,還有「神秘夫人」的傳聞,所以這一路上,唐淺淺並沒有覺得如何擁擠。
眼前的街道雖不甚寬敞,可滿臉欣然的普通人們還有絡繹的叫賣聲,各種香氣盈盈都讓她的心情變得輕松,變得愉快。
她不是沒想過就此悄悄的離開,隱身無蹤。
可耀國是他的地盤兒,她的月復中還有幾若臨盆的福兒。
或是她懦弱,這個時代的產子堪是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她還不想自己出什麼事!
所以,她安然的在滎陽郡住下來。
她原本可以不這麼快把守在暗處的影衛逼出來,可既然他們逼得她不得不如此,那也就是說某個人的耐性已經快到盡頭了。
這次,是她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走在街頭,親自體會著這般的熱鬧景象了。
所以,既然桃紅也是為了她好,她又何必拒絕!
唐淺淺挽著桃紅的手不可察的緊了緊,目光漾然,唇角笑意輕泛。
桃紅察覺到自家主子的異樣,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揚起。
昨兒胡嬤嬤失蹤,先她以為是高利貸那邊惹出來的,畢竟先前和胡老丈一家聊天,也知道這一家幾十年來一直和人交好,除了高利貸那邊,也就沒有其他的仇人了。可胡嬤嬤被救出來到現在,她並沒有听到關于高利貸那邊的什麼消息。後來她又問胡嬤嬤,才知道胡嬤嬤是被人打暈。簡單說,就是胡嬤嬤閉上眼楮的前一刻還在宅子里,睜開眼楮之後,就又在宅子里了,若非是胡老丈和那兩個丫頭一直哭泣嗚咽,胡嬤嬤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抓走了。
能做出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又恰恰是在酒樓事件前後,時間之緊湊巧合,除了那些人,她想不到旁人。
也難怪主子在听了小丫頭說胡嬤嬤不見之後,就喚了她的本名,並露出了模樣——主子就是為了逼那些人出來。
所以,主子早就想到了!
她一直不知道主子為什麼離開京城,雖告訴自己不管生死都陪在主子身邊,可偶爾想到主子和太子繾綣情深,仍是一頭霧水,尤其主子前些日子根本就是在躲著太子!
現在,她仍是不明白!
只是有件事她明白——既然影衛現身了,那她們也就快要離開這里了。
所以,唯有能讓主子心有一絲歡快,便是足夠了。
「夫人,那邊的雜耍,極好!」
桃紅指著前面熱鬧的某處,欣然之色溢于言表。
唐淺淺眸底微動,唇角的笑意也漸次深濃,上次廟會,她在酒樓上只是往那邊多看了幾眼,沒想到桃紅就留意了。
真是好丫頭。
「去瞧瞧!」唐淺淺道。
…………………………
說是雜耍,也就是雜技。
但見熱鬧的大街上,自動的給開闢出一塊兒空地,空地四周擠滿了人,看著正是熱鬧。
空地當中,先是有頂碗,柔術等等各種雜耍,惹得四處的叫好聲贊不絕口。
唐淺淺一行人擠進去的時候,正當中正
表演著噴火。
火焰從表演者的嘴里噴出來,在冬日里暖意十足,卻讓人看著驚心動魄。
饒是一開始桃紅是因為主子喜歡才提及的,現在看到這一幕,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珠子,連連叫好。
唐淺淺也贊嘆,沒想到這里竟然有這麼先進的東西。
只是畢竟唐淺淺的身子臃腫,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後還是決定找個地方休息。
因為人多熱鬧,所以休息的地方也不太好找,只是幸而她身邊的這幾位青衣人還算是顯眼,很快就尋到了尚算僻靜的座位。
唐淺淺坐下來,因為是臨街,頭上的氈帽並沒有取下來。
很快,茶盞端上,糕點擺上,
兩名青衣人守在身側,桃紅和唐淺淺相鄰而坐,吃著尚算愜意。
只是這愜意並沒有多久,就听著外面突的鑼鼓聲響。
隨著,還有幾聲高呼。
「郡守大人下令啦——」
唐淺淺微微挑眉,她听胡老丈說過,這三郡都是喜歡在廟會的時候頒布一些法令。因為廟會的時候人來人往,識字的人也自是不在少數,法令就更容易被人傳播開來。且也能較快的知道百姓對法令如何態度種種。
所以,也可以說是這幾個郡為什麼都相對和睦的緣由之一。
唐淺淺不以為意,因為福兒的關系繼續吃著自己跟前的東西,只是沒過一會兒,耳邊便已經有低低的議論聲。
「郡守大人把‘聚義’幫給遣散了!」
「真的?沒看錯?」
「當然!」
「……」
篤定斷然中,更多的是松了口氣的感覺,當中也難免有幾道目光從唐淺淺主僕的身前掃過。
‘聚義’幫的名字听上去很唬人,可實際上就是那些高利貸的頭頭名號。
雖在鄰里多有不便,可似乎也沒有做什麼太過張狂的事情,而這突然之間就被解散取締……
唐淺淺吃著糕點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勾。
「我們走吧!」
唐淺淺起身。
「是!」
桃紅應著,扶著主子一起離開。
…………
唐淺淺一行人走出來,雖冬日寒涼,可街道上滿是人頭,倒也很有暖意。
只是身後的議論聲剛剛消停,耳邊又听到了另一件驚人的消息,
「……一個月後,太子登基!」
後面的四個字,猶如驚雷響在唐淺淺耳際。
伺候在唐淺淺身側的桃紅自是很快就察覺到,桃紅小心的瞧著自家主子,「夫人……」
「無妨!」
唐淺淺淺淺一笑,抬眸往遠處望去。
難怪他沉不住氣了,原來竟是登基大典呢?
也對,父親堪堪過世,而一生為國操勞憂心,死于憂患,身為繼位的皇帝自不能怠慢了唐相膝下唯一的女兒,何況她好歹是名義上的太子妃,又是懷著龍嗣。那皇後之位也便是只有她才堪堪重任。
只是她不問,那些影衛們也不說,若非是今兒听到的這個消息,她倒是還要被蒙在鼓里了!
不,他早就料定了她不會問,所以就是刻意的要驚她一驚。
……果然,她還真是被驚到了。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心頭一股的煩悶涌上來。剛才還老實的肚子也有些折騰了。
唐淺淺扶住自己的肚子,抬眸往遠處看去。
但見布幡的招牌林立,竟是有些看花眼。
只是幸而,當中還是有個招牌,讓她一眼就看了個清楚。
唐淺淺定了定神,
往前走去。
……………………
上官商號。
因為正是廟會,人來人往,看貨的,買賣的,絡繹不絕。
一些走南闖北的人們知道上官商號是唐相家的產業,也就是現任太子妃的掌事之下,再加上先前的那道旨意,上官商號更是別樣熱鬧。
只是上官商號也不愧是幾十年的老商號,所有林種仍是錯落有致。
唐淺淺一行人走進去,立刻也有人過來招呼,
「小店正有新上的好物件,夫人當真是趕上了!」
「若是夫人看到什麼順眼的,盡可把玩……咱這可是老字號,價錢盡是公道!……」
「……」
滿面笑容,唇角含笑,還真是一個熱絡。
這是唐淺淺早就要上官商號上下做到的笑容迎客,讓客人有賓至如歸之感的規矩。
這陣子在街頭閑逛,發現有些店鋪也襲用了幾招,只是還尚且不如上官商號來的自然親切。
唐淺淺不置可否,沿著一側慢慢觀賞。
伙計也不急,在旁邊應承著,時不時的和另外的客人寒暄。
店鋪之內,倒是笑語陣陣。
沒一會兒,竟也有了好幾筆單子。
听著商鋪老板似乎越來越響亮的笑聲,唐淺淺的嘴角也不由的泛上笑意,只是眉眼輕掃,眸光在落到一處之後。
唇角的笑意陡然一凝。
察覺到唐淺淺的目光,桃紅也看過去,在看到那邊擺著的物件兒之後,也不由的瞪大了眼楮。
就在牆角的某個架子上,擺放著兩個像是面人兒的物件兒。
栩栩如生的容貌,鮮明的衣衫,甚是腰間的玉佩掛飾,頭上的珠寶碧玉生動不已。
只是,這模樣,這穿著,卻是赫赫然的與她原來住的太子妃宮里藏著的兩件物件兒一模一樣。
一個是他送給她的,是他。
一個是她送給她的,是她。
只是……怎麼會,在這里。
唐淺淺走過去,那兩個物件在她的眼前漸漸的清晰起來。
……哦,是她看錯了,不是面人兒,而是雕塑的木雕。
不是兩個,而是一個。
下面的底座,把這兩個人兒連在一起。而不知道是不是工匠另作了調整,這兩個顯在自己面前的人兒竟是牽手而立。
底座上面還刻著一行小字——「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
旁邊伺候的伙計看到唐淺淺的目光注視著這兩個木雕,神秘的湊過來,「夫人的眼光不凡啊,據說這上面的人兒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呢!這還是剛上來二十多天……」
桃紅訝然,「是麼?那又怎麼能買賣!」
伙計一樂,「這您就不知道了,既然官家沒說,那就無妨,何況這可是咱們上官商號獨有的,姑娘您還不知道吧,咱們上官商號如今早就是皇家制造了,所以就是請回去香火供著,也是值得!……」
後面伙計還說了什麼,桃紅似乎也說了一些,只是唐淺淺什麼都听不到,只覺得眼前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蒙上來。
朦朦朧朧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唐淺淺的唇角彎了彎。
她當然知道遮擋在她眼前的不是忽然而來的薄霧,而是她眼中的淚水迷離。
只是,她為什麼要哭?
他的喜歡,他的寵,她都品嘗到了。
他的陰謀,他的狠,她也見識過了。
所以,為了唐家,為了皇帝的尊嚴,她早晚也是要回去。
而他,那個位置也
早就是為他準備的。
不過也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所以,既然這些結果都是意料之中,又有什麼她不能接受的?
可為什麼,在他算計了她這麼多之後,他又擺出這樣繾綣情深的樣子?
——若非是他授意,這兩個人兒又怎麼會出現在上官商號?
——從他把樣子交托到完工到傳到上官家的各個商號到現在,豈不是在她離開之後,他就開始這麼辦了?
而他這樣所為,不就是要她看到?
在他做出了那般的事情之後,還以為她能像是先前那般面對他嗎?
唐淺淺緊抿著唇角,急促的呼吸讓身側的桃紅焦急萬分。「夫人,夫人……」
「無妨!」
唐淺淺抬手,再睜眼,眼前已經清明。
身側不遠,那個伙計似乎也察覺到了唐淺淺的異樣,不敢高聲。
唐淺淺淡淡的看了眼他,唇角勉強一勾。
「買了吧!」唐淺淺指著那兩個相依在一起的木雕道。
「是!」
桃紅應諾。
伙計顯得很是高興,只是也不忘在後面叮囑著,「夫人,這可是要說‘請’的,萬不能他言!」
唐淺淺沒有理會伙計的多言,徑自的離開。
桃紅不敢遠離,緊跟著夫人而去。
後面自然是交給跟隨著的青衣人。
伙計還是不忘叮嚀,「請務必記得是‘請’……」
青衣人看過去一眼,伙計立時閉了嘴,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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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唐淺淺還是沒有在廟會上待得太久。
簡單的用過了午餐,她就和桃紅等人回去了。
一如從前時日,午間安睡。
只是,明明心頭腫脹的難受辛苦,明明眼角總也忍不住的酸疼,可不知道為什麼,竟是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無夢。
直到鼻端嗅到一股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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