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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淺淺抬頭,模糊的視線內,男子的胸膛漸漸的呈現在她的面前。舒愨鵡
左胸口上,一圈滲出鮮血的牙印,還有稍許翻騰出來的血肉都在彰顯著她剛才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只是看著就覺得疼痛難忍,可即便如此,他的右胸口,又往她的跟前湊過來。
好像全然不顧她的瘋癲,她的冒犯,正等著她的凌遲鈮。
唐淺淺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那處在大佛寺遺留下的傷痕,幾乎再度淚涌。
視乎,這般的凌遲,是對他,還是對她?
……… …
唐淺淺吸了口氣,終于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她抬頭看向南耀羽,
「是殿下透過唐嫣然之口告訴盧家,唐家歷代所隱秘的那什麼‘神兵’的。」
聲音里似乎帶著哽咽,可南耀羽的嘴角卻是一沉,攬著他的身子也是一僵。
唐淺淺似若沒有察覺,她看著他,繼續道,
「殿下早知道他們意圖大皇子殿下的兵馬。更知道那日會起兵!所以,太子殿下才會派人告訴我,要我待在府里,可太子殿下早已經料定我會忍不住前往唐府。所以當日大皇子殿下也在唐府——若是盧家沒有得逞,有大皇子在,也能保我安康。若是盧家得逞,憑我的醫術,那點兒小聰明,還有太子殿下隨後派來保護的影衛眾人,似乎也能拼上一拼……」
唐淺淺的話似乎帶著隱隱的戲謔,只是南耀羽的面色卻漸漸變得鐵青。
近在咫尺,他臉上的神情,唐淺淺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仍好似未覺。
「太子總說我拿福兒的性命作賭,可何嘗我不是在用我自己的性命作賭?若是太子真的愛護我,愛護福兒,就不應該口口聲聲不要福兒冒險,卻是把我和福兒置之險地!……只是如此,那也就罷了,畢竟國之大者,不拘小節,不過區區女子,一個未成形的嬰孩,事後只要追封一個什麼封號就好。可太子殿下萬不該用我父親的性命作餌!!」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自古便是英雄憾事。可現在,這個伯仁是我的父親,就算是我父親不是一生為國的當朝一品,只是個普通的百姓,我又怎麼能若無其事的和你再在一起!!」
說道最後,唐淺淺幾乎是嘶啞出聲。
身子更是使勁的掙扎,甚是哪怕用自己此刻早已經攬不過來的腰身往南耀羽的身上撞過去。
真真的不顧及了福兒。
南耀羽的面色大變,他雙手撐住唐淺淺的力道,忙亂的壓住她幾乎癲狂的身子,又因為顧及著福兒,饒是他空有一身的本領,竟還是手足無措。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聲音,腳步聲靠近,南耀羽低呼了聲,「退出去——」
而後,外面恢復寂靜。
而也就是這片刻的停頓,南耀羽抓著空隙,揪住唐淺淺,就把她壓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因為動作太過著急,唐淺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往軟榻上撲過去。
……或者她是存了要和他拼命的心思,可真要是這樣撞過去,福兒就——
唐淺淺來不及反應,驚呼了聲。
下一刻,腰身溫熱傳來。
她倒到了軟榻上。
不是像先前所想的那樣,她是側著身子摔到軟榻上。幾乎同時,一聲重重的悶哼傳來。
唐淺淺察覺到自己的腰身下壓著一個胳膊。
他壓在她的身上,另一手撐在她的眼前。
唐淺淺掙扎著就要起來,南耀羽又怎麼能如了她的願。
忍住手腕的痛意,南耀羽壓著她的上半身,正躲開她的腰月復。
鼻端的氣息直直的噴到她的面上。
「我承認是我設計唐嫣然搭上盧家!也著唐嫣然的口提了唐家或是有什麼隱秘,可那什麼‘神兵’的預言,我真的是一字未提。畢竟盧家在朝中經營
了幾十年,只他們能把他的真兵符盜走,就可見他們確是有些人脈。所以他們知道‘神兵’的預言,也很有可能!」
「你說我早就知道盧家會動手,可你知不知道盧家最明惠之人只有盧湛箐,她死了,盧家沒了出謀劃策之人,翻盤就是迫在眉睫。與其養虎為患,不如逼得他們狗急跳牆!五日傾盆大雨,正是最好的時候!」
「你說我把你和福兒置之死地?……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當時你對那個妹妹少一些關心,對我多一些信任,你還會往唐府去麼?你在門前看到大皇子的人,就信以為唐府安全,全然不顧那里可能是陷阱。你這又是把我置之何地?唐淺碧,你是我的太子妃!」
說到這里,南耀羽的眼中已經一片猩紅,他深吸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你以為我一向設計周全,可你不要忘了,我不是神,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只是我從不輕視對手,所以才能勝者居多!在唐相這件事上我是看走了眼,料想到了他們會把兵符盜走,卻沒想到他們下了毒,你那個妹妹也竟然不顧父女之情。可至于說餌,你難道不以為你那個澤哥哥才是餌?他是皇室貴冑,成了,他就是傀儡。敗了,他們還能借著他有機會逃走!」
「在其位謀其政,有些話對你而言,確是狡辯。若是我不曾謀劃你父,你也不會防備我如此。唐相的死也和我月兌不開關系,可若是你真的會醫術,你不會察覺不到唐相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何況,就算是唐相身子硬朗,在你那個妹妹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你以為唐相還能安然泰若?」
「唐淺碧,你是聰明的,就算是當時你想不到這一層,這四十天你也該想到了,所以,你躲著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最後一聲重重的嘶吼在她的耳際,直入她的腦顱。
唐淺淺一震,眼中的淚水噴涌而出。
是,他說的沒錯。
就在當日她和桃紅進到唐府,桃紅敏銳的察覺到異樣之後,她借口和桃紅進去自己的院落去取東西,實際上卻是在以防萬一。而果然,不出所料。
大皇子被禁錮,父親昏迷不醒,更尤甚是他們還下毒,而那毒藥卻是她曾經知曉的。
當初,玉聰就是死于這種毒藥,多年來,她也早已經研究出了解藥。
只是沒曾想,時隔多年,她竟然還能再見到……
她不是不能給父親解毒,可父親早已經精力透支,尤其是那味無色無味的毒藥,更是猶如最後的索引,讓父親病痛難挨。若是強行解毒,對父親來說無異于虎狼。她只能讓父親暫且安睡。
可一但清醒,便是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這許多日子,她忘不了當日給父親把脈時自己心底的顫抖無助。她忘不了立在唐家祠堂之內,她心底的悲憤涌動,甚是恨不得身死以慰唐家列祖列宗。
父親膝下兩個女兒,卻是一個下毒,一個害死了他。
只是唐嫣然也就罷了,父親早已經不顧于她。可她卻是父親最寵愛,最以心待之的,更甚是連唐家宗主,唐家暗衛,世上百年來相傳的「神兵」都與托付的。
結果,卻是她一手促了父親的命喪。
她不敢目視,只能逃離。
甚是父親的大喪,她也不敢前來。
她不是鑽牛角尖的,她知道這一切其實並不怪她!
因為就算是沒有這些波折,當盧家大勢真的消散,下一刻被剝的也就是唐家了。
功高蓋主,木秀于林。
歷來君王都不容之,何況還是他!
尤其,她想要的是,他的唯一。
即便不是為了她,只單單為了福兒,她也容不得有絲毫的危險。
所以,即便日後百般算計,唐家的一門榮光終究還是會再也不復返。
可,那畢竟是多年之後,怎麼樣她也有個心里緩沖,可現在,現在她真的承受不了……
哭泣聲聲,嗚咽不止。
唐淺淺在南耀羽的懷里,徹頭大哭。
她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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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久到身邊的人給她灌了不知道多少杯的茶,久到當她終于抽噎著回神,她已經躺到了軟榻上,身上也只穿著內里的薄衫,甚是眼前的人影都有了些模糊。
「睡吧……累了,就睡吧……」
耳邊,喃喃的聲音好似夢里讓人心悸的顫動。
唐淺淺終于閉上了眼楮。
沉入了夢中。
一夢天明。
……………………………………
唐淺淺睜著眼楮,看著頭頂上的青紗簾帳,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在她醒來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還是在夢里。
不是那厚重幽怨的深宮內院,不是那雕欄玉徹的漢白玉宮廷,而是普通的民舍,普通的人家,普通的他和她。
窗外,隱隱的鳥聲傳來,清靜的腳步聲和睦美好。
身側,熟悉的菊香滿溢,綿長的呼吸安穩平定。
腰月復之上,她的手心所撫之處,是她和他的孩兒——福兒。
突的,掌心一跳。
福兒動了。
唐淺淺的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這不是夢!
是真的!
昨天他來了,而昨夜里……她也好像哭了一整夜。
唐淺淺的呼吸滯了滯,她轉過頭,看向身邊的男子。
他閉著眼楮,似乎睡的正香。
眉宇平緩,細致的面容無暇。
抿起的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似乎正在微笑。
他,在笑什麼?
腦袋里迷迷糊的泛起這個念頭,唐淺淺不自覺的伸出了手。
只是手還沒踫到,前一刻還緊閉著的眼楮,忽的睜開。
璀亮的眼中閃動,她的面容清晰可見。
「醒了?」
雖眸光睿利,嗓音卻還是剛剛醒來的低啞。
唐淺淺微微的點了點頭,「嗯!」
這一聲從喉嚨里溢出來,唐淺淺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更是啞的出奇。
南耀羽一嘆,撐起身子,一手把唐淺淺扶起來,
「水——」
南耀羽沖著外面喚了聲。
腳步聲來,一個人影過來,奉上溫水。
隔著簾帳,唐淺淺看到那人是桐梓。
「潤潤嗓子!」南耀羽道。
唐淺淺應了,喝下去,下一刻,神色微變。
這茶是桃香的味道。
也就是說桃香也在這里。
南耀羽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嘴角不自覺的一勾,堪堪醒來的面容上,笑意閃動,「高興嗎?」
唐淺淺抬眸,眼中已然濕潤。
「嗯,高興!」她點頭,道。
南耀羽的眼中一亮,探臂把她攬到懷里。
熟悉的人兒終于入懷,便是比起睜開眼就看到她,更覺得美妙無比。
…………………………
兩人起身洗漱。
而果然桃香也在,見了唐淺淺不免又是一陣的哭泣嗚咽。
唐淺淺笑著安撫了,本來還想和桃香多說幾句話,只是南耀羽在旁冷眼盯著,也只能讓桃香等人先退下去。
很快,早膳端了上來。
唐淺淺看著眼前的擺著的膳食,微微的有些發愣。
南耀羽挑眉,唇角笑意浮動,「還愣著做什麼,過來——」
他
伸手牽住她的,往膳桌走過去。
桌上的飯菜並非是什麼新奇的,只不過就是她這陣子比較喜歡的吃的,只是當中顯然的多了兩道糕點,一份兒是梨花酥,一份兒是茶香餅。
梨花酥,寓意生生不離。
而茶香餅,卻是他曾送給她的茶點,曾經在宮中,她百吃不厭,而這四十日,她就是連看上一眼也不曾。
唐淺淺只覺得鼻端一陣酸脹,手掌心中,他的手中的溫度灼灼的讓她心悸。
「來,嘗嘗看!」
身邊的人拉著她坐下,夾起一塊兒茶香點放到她跟前的碟子里,溫柔淺語。
唐淺淺愣愣的接過來,一口咬下。
濃濃的茶香在口腔中蔓延而過,竟是轉瞬就傳到了鼻腔當中,順著呼吸溢出。
這味道……比起先前,竟好像更好了。
「如何?」耳邊,他看著她,眼中似乎很是在意她的評斷。
唐淺淺點了點頭,
南耀羽欣然,「……幸好沒忘了原來的味道!」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
她怎麼能忘呢……
…………
或是因為有了他的陪伴,也或者是因為桌上那碟子茶香糕的緣故,早膳她吃了不少。
稍許,桐梓過來收拾,看了桌上剩下的那些,顯得很是高興,「主子今兒用的還真是不少!」
「多嘴!」
南耀羽瞪過去一眼,桐梓趕緊的退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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